第398章 千秋3-4

蓝忘机放柔和了语气,道:“但说无妨。”将银子往他面前再送近了几分。

小贩这才鼓起勇气,絮絮道来:“我平常做些古董器玩贩卖,在这里也有**年了。这瓶子是我在胡商□□那里买的。我常常各处去收货,有次见到他运货出关,一个箱子散了,里面掉落些这样的瓶子,我帮忙去捡,有几个摔碎了,几个只是破了些。我见这种瓶子模样和工艺都不错,就想低价收了。谁知他竟然不卖!还把那些瓶子碎片都用布包起来带回去。”

蓝景仪奇道:“他既然不卖,你又是怎么得到的?”

小贩叹了口气,道:“我见买卖不成,也就算了。过了好几个月吧,我差不多忘了这事,前几天在他家附近收货,他婆娘叫住我,问我是不是要收瓶子。我就跟她进去,看到桌子上放着两三个,像是补好了裂缝的,我随便出了个价,她先是嫌少,后来见我要走,就卖了一个给我。”

蓝忘机将银子放在了他手里。小贩双手捧着,连声道谢,继续说道:“今日公子说要一对,又舍得花钱,我一时财迷心窍,就去□□家找他婆娘再买了一个来。就是这样了,我说的句句属实,绝对不是盗墓来的!”

“□□的屋子,在哪里?”蓝忘机问道。

小贩一手揣了银子,用另一只手比划着,“往东面街拐过去,走到底,最大的那所屋子,就是他家。”

“带我们去。”蓝忘机言简意赅,不由小贩分说。

蓝景仪将他轻轻一推,小贩纵有千般不愿,也只得拖动脚步走在前面。

稍瞬之后,无羡猫在蓝忘机怀里问道:“那个□□,做的什么行当?”

可怜小贩魂不守舍,死里逃生,还未缓过来,也没听出蓝忘机和无羡猫声音的区别,还当是蓝忘机在问他,嘴里答道:“就是替人往关内关外运货的。”

“运的什么货?”

“什么都有,盐、铁器、瓷器、绸缎、布匹、香料、大米、白面、皮货、牛、羊、马匹……给钱,什么都运。”小贩又答。

像是摸到了门道,蓝景仪跃跃欲试,无羡猫看了他一眼,说道:“景仪,你问吧。”

蓝景仪便凑上前,问道:“那些瓶子,是那个□□的货吗?”

小贩耸了耸肩,摇头道:“我看不是,他是帮人运货的,货主应是其他人吧。”

蓝景仪顿了顿,又问道:“那么你知道谁托他运的?”

小贩再度摇头,“这我怎么知道?我只知道他在这里也有六七年了,什么主顾都有的。”

□□的宅子异常气派,在长街的尽头,门口平常蹲着两尊石狮子地方,是两只威武的朱雀神鸟,高昂着头,可惜尾羽部分有些破损。但无论如何,一看就是高门大户,与众不同。谁也料不到一个运货的贩夫,还是个胡商,居然住着这样大的屋子。

大门紧闭,小贩走到门口,低声道:“公子,就是这里了。现在天也晚了,明天再来买东西,成么?”

无羡猫道:“你去敲门,就说瓶子卖掉了,客人还要几个。”

小贩面露难色,但看了一眼蓝忘机的脸,便硬着头皮前去敲门,敲了许久,却无人应答。

蓝景仪回头看向蓝忘机,“含光君,您看没人出来,是不是让我跳上墙去看看?”

蓝忘机未置可否,夜风忽起,一阵轻微的血腥气悄然沾染了过来。

爬上了几人的发丝,渗入了衣服的纹理,在突然静默的空气里分外狰狞。

蓝忘机眼睫轻扬,几与夜色融为一体的眼中闪过一点寒光,避尘无声地出鞘,冰蓝色的剑芒倏然从门缝中切了进去,门闩已然似豆腐般地被剖为两截,咔哒两声落地。大门被剑气一带,顿时洞开,腥风从里面卷了出来!

无羡猫率先跳下地,朝门口跑去。“护着他!”蓝忘机低声嘱咐蓝景仪,身形流云般地跃到门口,拎着小贩的衣领朝蓝景仪方向一丢,另一只手自白衣广袖中伸出,接住飞回的仙剑。在避尘“嗡嗡”的轻声啸叫中,他已经穿门而过,在青石照壁之前飞身离地,跃上照壁顶端,身若磐石,静立其上,将整个院落尽收眼底。

一片血海。目光所及皆是暗红,横七竖八地躺着十几具尸体,正屋和厢房的房门均被利器劈成了好几片,门口也匍匐着几具尸体。院墙边,一架竹梯倒在草丛中。蓝忘机眉头一皱,左手向下挥出,劲风卷动大门,咔吱吱地从里面掩上,不欲让那小贩进来看见。

无羡猫轻盈地跳动在院落之中,蓝忘机手指微动,避尘脱手飞出,降至离地三尺,沿着大院挨着房间逐一排查,顷刻间带着淡淡蓝光又飞回蓝忘机手里,看来除了死尸,并无活人和邪祟藏匿。

“景仪,让他去报官,你进来。”蓝忘机用低到恰好蓝景仪能听见的声音吩咐,然后跳入院中,落地时掀起衣摆,足尖轻点,避免踩到血泊中的尸首,附身仔细查看起来。

“有三拨人,凶手不止一人,活着的,逃走好久了。”无羡猫在蓝忘机周边的尸体旁跳过,说道:“秣陵苏氏、兰陵金氏的弟子,还有胡人。”他们对视一眼,接着蓝忘机呼吸一顿,好些尸体的右耳被割掉,留下一个血淋淋的切口。

院子外面传来一阵拼命跑着远去的声音,然后蓝景仪推门进来,见到满院子的死尸,吓得脸色煞白,差点惊呼,所幸及时捂住了嘴,好不容易才压住了呕吐的感觉。

“含光君……”过了一阵,蓝景仪才缓过来,慢慢走近,“我该做什么?”他兀自带着颤音问道。

蓝忘机收剑入鞘,平静地道:“不要移动尸体,你且仔细看看,找出他们的死因和身份。”

蓝景仪领命而去,取出一张符纸照明,火光照亮院落,鲜血在火光照映下,显得更加殷红可怖。蓝景仪一边微微哆嗦着,仍是依照吩咐凑近查看尸体。

蓝忘机收好佩剑,伸出双手,无羡猫便嗖地一下跳到他的怀里,猫毛根根直立着,靠着他胸口蹭了几下。“你怎么看?”蓝忘机一手圈住它,一手耐心地抚在它头顶,将长毛一丝丝地捋顺。

“看致命伤,像是械斗不敌而死。”无羡猫说道,蓝忘机点点头,它又道:“秣陵苏氏、兰陵金氏的人在一处不稀奇,然而他们怎会出现在这个胡商的家里?而且被杀得毫无还手之力?”

蓝忘机神情凝肃,蹙眉道:“瓷瓶线索汇聚于此。屋内尚需仔细搜查。”

片刻之后,蓝景仪脸青面黑地走过来复命,行礼道:“含光君,屋内共有二十六具尸体,从服饰和佩剑来看,有十二人是秣陵苏氏的门生,九人是兰陵金氏的门生,还有五个是胡人。”

蓝忘机点点头,目光温和地瞧着蓝景仪,“不错。怎么死的?”

蓝景仪吞了口唾液,不敢与蓝忘机对视,稍显拘谨地道:“我查看了他们的伤口,像是互殴而死。胡人用的武器是弯刀,秣陵苏氏、兰陵金氏的门生身上的致命伤皆是弯刀痕。而死掉的胡人,致命伤皆是剑伤。”

“五个胡人杀死二十一个修士?”蓝忘机沉声道,眼光不离蓝景仪惊惶未定的脸。

蓝景仪愣了一下,答道:“……看起来是这样的。”

蓝忘机摇摇头,道:“再想。”

可能是独自面对这许多的尸体,超出了蓝景仪的想象,又没有邪鬼恶灵什么的,有些索然无味,蓝景仪低头想了一阵,仍是回答:“含光君,我对比过伤口,致命伤看起来确实如此。”

蓝忘机垂眸,抚摸白猫的动作稍微缓了一点。未等他出声,无羡猫呲呲笑了笑,说道:“小景仪,平日你那么灵光,今日怎么不多思量一下?你看这些死去的修士,他们的耳朵哪里去了?”

蓝景仪猛一抬头,眼珠转了转,有些畏惧地朝匍匐在旁边的,两具身着白色家袍的金家门生的尸体看了一眼,压抑住恶心道:“被人割了。”

无羡猫说道:“的确是割了,不过,在哪里呢?”

蓝景仪道:“我怎么会知道?”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死人,若是凶尸倒还罢了,可是这些都是不久前还活生生的人,如今横七竖八地躺在这里,眼睛都没闭上,仿佛随时会翻身起来掐住自己的咽喉。所以蓝景仪检查尸体的时候,根本不敢看他们的脸,自然是没有意识到这些尸体的耳朵都被割下不见了。

无羡猫又道:“他们的耳朵被人割了,那么是死前割的?还是死后割的?”

蓝景仪被问住了,这个问题他可从来没有思考过。“这……有什么区别吗?”他颤颤地问道。

“怎么会没有区别呢?你好好想一下。”无羡猫说道。

蓝景仪抬头想了一阵,认真地问道:“区别就是,死人不会割耳朵?”然后他道:“他们是死前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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