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2章 有思1-5

“忘机?”蓝荀眼见蓝忘机失神,不无担忧的地喊道,见到那双冰川般剔透寒淡的眼睛转过来,竟是没有一丝活气,他在心底惋惜了一下,说道:“忘机,魏公子自然会回来的,别忧心太过。”

蓝忘机缓缓点头。蓝思追差点又要哭了,因为蓝忘机的神色那么寥落,但蓝荀拉着他和蓝景仪走开了,边走边说:“你们两个过了卯时还不休息,是想受罚了?”

蓝景仪不服气地道:“含光君掌罚,他都还没睡呢……”接着“哎哟”一声,估计是挨了蓝荀一个爆栗子。

蓝忘机再度关上门,从怀里掏出阴虎符仔细端详,试图找出它篡改记忆的秘密。然而,阴虎符还是两块黑黝黝的玄铁,沉默如同亘古黑夜,无论如何都不再显现惊人法力。

如此,他也不敢断定,方才那段记忆到底是不是与阴虎符有关。蓝忘机也相信,魏无羡不会将一个不受控制的危险之物交给自己,而不留下防范提示。他们都确信,阴虎符只有合并时,才是令人闻风丧胆的煞器。

翻看良久,蓝忘机将阴虎符放进了封恶乾坤袋。窗外冷月半弯,浮云如纱,城外的恶战并未影响到这里,人们甚至不知道全城的人已经从鬼门关走了一遭,更不会知道有人为了他们战斗到最后一刻,直至魂飞魄散。

蓝忘机对着深邃夜幕,神游天外,姬昀、金光瑶弄出的这些事情,不得不去想对策,可是魏无羡在他脑海的每一个角落出没,他发现自己,没有办法不想他,他离开了不到一天,就造出了一个牢笼,将自己永远锁在里面。过了许久许久,蓝忘机蜷缩在床头,捂住脸孔,无声地啜泣起来。

他就着这个姿势,不知道何时沉沉睡去,直到日上三竿,早过了蓝家人晨昏定省的时辰,也没有人来打扰他。醒来时,面上有细沙若许,伸指抚之,雪白晶莹,竟似颗颗盐粒,捻则尽碎。

蓝忘机沉甸甸的心情毫无起色,窗外日光灿烂,却好似半分也没有照进来,室内阴冷如昔,连带浑身都因为蜷缩着,姿势僵硬了一夜而酸痛。他起身来到镜台前,镜中的脸苍白无光,眼下泛青,双目无神,鬓发散乱,与世人眼中的含光君判若两人。

门外楼板踏踏作响,一群人脚步整齐地走过客房连廊,往楼下去了。不多一会,楼下人声嘈切,有人来来往往地奔走,一时无法分清出了何事。

蓝忘机却似若未闻,只依次除下抹额、衣袍,心无旁骛地洗漱完毕,再慢慢穿戴完毕,佩剑负琴,才出门下楼。

楼下大堂里,蓝家修士与聂家修士都围桌而坐,蓝荀、聂怀桑坐在一处,聂卫忠刚刚送走一队官差出了大门,回头瞧见蓝忘机下楼,忙陪笑行礼道:“含光君。”

蓝忘机冷淡地忽略掉聂总管的问礼,径直走向蓝荀他们的桌子,经过蓝思追蓝景仪的身边,两个少年欣喜地用眼神问候,蓝忘机目不斜视,在几十人的注目下泰然坐下,几分威严矜然在空气中弥散。

聂怀桑愁眉苦脸地说道:“含光君,你可算来了,方才我和蓝前辈都在发愁,官府竟然要我们派。人常驻此地,防止再生异象。”

蓝荀见蓝忘机沉默不答,以为他没有理解到,便又解释道:“最近的修仙世家渭源许氏已经不附属于清河聂氏,此次他们也没有派人过来,官府为了省事,就让我们两家负责,说是如不常驻,以后再有邪祟伤人,便要拿我们两家问责。”

蓝忘机低眉微蹙,说道:“官府要求,甚不合理。玄门除祟一向是量力而为,从未有过强迫先例。”

聂怀桑气得直摇扇子,说道:“是啊!我也是这么说来着,可你知道知府大人怎么说的?他说以前是以前,现在情形不同了,朝廷连赋税都征了,要我们驻守也是本分!这不是强词夺理吗?”

蓝忘机淡然道:“不听又如何?”

蓝荀一呆,万料不到蓝忘机竟然有此一答,因为蓝忘机不是真的问“不听又如何”,而是对后果的不屑一顾: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这完全不应该是蓝忘机的反应。

他这里语顿,聂怀桑却不如蓝荀这般了解蓝忘机,以为蓝忘机真是问“不听又如何”,见蓝荀不说话,便瞪大眼睛对蓝忘机道:“含光君,你忘了官府的能耐了?灵脉啊!他们可以轻轻松松灭一族灵脉啊!我不知道这个知府大人能通到朝廷的几重天,但我也不敢赌啊!”

蓝忘机连眸光都不闪动一下,冷若冰霜。

蓝荀很是诧异,一时间猜不透蓝忘机的心思,只用眼光扫视着蓝忘机的脸色,试图从他脸上看出什么端倪,自然也是无用,蓝忘机的神色较之平常无甚变化,只似是比平时更加不近人情。这位侄子自幼便是如此清冷的性情,但蓝荀总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

蓝忘机听了聂怀桑不安的解释,淡淡地道:“聂宗主对此要求好像颇为顺服。”

聂怀桑大感冤枉,一双丹凤吊梢眼此刻耷拉着眼皮,一副被逼无奈半死不活的样子,叹道:“冤枉啊!含光君!我已经如此对不起我哥了,怎么敢拿我清河聂氏一族的灵脉跟朝廷抗争?”

蓝忘机眉梢微挑,说道:“是吗,聂宗主怎么不说好处?临洮附近不属清河聂氏管辖,原本没什么妖物,但今天过后,玄门中闻风而动来夜猎的修士必将大增。清河聂氏如若镇守此地,仅是猎场一项收益便可获不菲。”

玄门中有自来惯例,凡仙门世家管辖驻守之地,当然要保一方平安,但是其他家族的修士或者散修要到别家管辖的地方夜猎,必须给当地家族奉上礼物,或是金银财物,或是法器珍宝,或是奇珍异兽,总之不能想到哪里去就到哪里去。

就像白凤山那种大猎场,多是大世家开辟出来,供自家子弟练习,也供举办围猎盛会展示自家雄厚实力所用。也对其他修士开放,不过花费自然是一般的散修无法负担的。

所以类似于大梵山那种无人驻守的野地,一旦出现点邪祟的传闻,便有各路散修蜂拥而至,都想有所斩获,最好一鸣惊人。就算世家子弟厌烦了豢养的猎场邪祟,想来猎奇的,也都是公平竞争。像江澄那种洒下几百张缚仙网只为驱赶别家修士的行为,玄门中倒是不多见的。

但是就算是大世家,要想长期维持一个大猎场,也不是件容易的事,首先这个猎场要适合养邪祟,生生不息,既不能太多太厉害,否则镇压不住,也不能太少太普通,否则毫无意义:非但别家修士不来送礼夜猎,自家子弟也会索然无味。

总之,一个修仙家族拥有的猎场数量和里面邪祟的厉害程度,也是彰显世家实力的重要门脸。像白凤山那样的猎场,就算送给一个小家族,也是经营不起的。守卫的修士及其修为,禁制是数量和等级、所耗费的法器符篆,样样都要钱。

但是,如果送一个大猎场给清河聂氏那样的世家,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无需自家修士拿性命和家底去打下一个大猎场,又不用和其他世家抢地盘,世间的便宜莫过于此。

聂怀桑却是一脸无辜,似乎完全没有理解蓝忘机的意思,眼睛略微张得大了些,茫然地在蓝忘机和蓝荀的脸上游走,“含光君什么意思?这里怎么就成了猎场了?这朝廷突然压下来要我们两家驻守,怎么就成了清河聂氏驻守?”

蓝荀微一沉吟,已经理解了蓝忘机所言。只是这种话,往往是看破不方便说破,如何能从蓝忘机嘴里听到?他已经是百思不得其解了。

蓝忘机却不理会聂怀桑的无辜,犹自言语如冰,说道:“聂宗主,一年前,包括渭源许氏在内的三个附属家族脱离清河聂氏,令你颜面无光。今年此地恰好出现异象,你散布行路岭上石堡内的尸体,谎称邪祟所为,又用蓝懋蓝慜二人踪迹引我姑苏蓝氏到此。之后再利用我们将金光瑶藏在此地的凶尸镇压,聂家修士一卒未动,就得了剿灭邪祟的首功,与蓝家一样。而此地远离姑苏,蓝家修士驻守此地绝无可能,知府有令只是有仙门驻守即可,清河聂氏自当看在与姑苏蓝氏世交多年的份上,将驻守一事揽过去。聂宗主,此次你寸功未立,白得一地,不仅拿回了三家脱离清河聂氏前的地盘,还名正言顺驻守此地。昨日你在知府面前,到底使了多大的力,还需要我说吗?”

蓝荀与聂怀桑两个人都听呆了,周围两家的修士也听呆了,聂怀桑手里的扇子停在一个将扇不扇的位置,嘴里可以塞下一个鸡蛋,眼神也不迷茫了,露出万分不可思议的惊愕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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