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忘机翻墙出去，赶到食语楼，在睡眼惺忪的伙计面前出示了一块碎银，换了些店里剩下的烙饼，水囊加了些水，又折回医馆。

药僮给龙翎擦完药，强撑的一口气松下来，本就饿了几天，蓝忘机回来的时候，他已经瘫倒在地上，只剩一口气了。

见到蓝忘机递上的冷饼子，药僮双眼发着绿光，扑上来就啃，也不管手上涂满尘土，等他狼吞虎咽地吃完东西，打了好多个嗝，才撑着肚子给蓝忘机道谢。

魏无羡一声不吭地撑着头看药僮给蓝忘机道了谢，说道：“接下来怎么办？你先生谁来医？”

蓝忘机道：“乘风道长给了我鲲环，可以指引灵境寻找天师，但不知道龙先生撑不撑得到那时。”

药僮道：“我们有规矩，无论如何也不能去灵境。再说没有守好这里，是我们的错，哪里还敢去找天师。”

蓝忘机沉吟道：“有位姑娘，是前岐山温氏的第一名医，在乱葬岗待过，我想治疗怨气引起的伤，她应有办法。岐山温氏只剩了她一人，不知还算不算玄门世家？”

魏无羡瞪大眼睛：“蓝湛，你说的是温情吗？”

药僮吃饱了，注意力还是放在龙翎身上，闻言随口说道：“岐山温氏哪里只剩她一个人了。不过也就剩下的这几个，也算不得玄门世家了。”

他抬头道：“含光君的意思是请温情姑娘来医治先生？”

蓝忘机道：“是。”

药僮点头道：“那当然可以。”

蓝忘机心跳微快，问道：“小哥说岐山温氏不止剩温情一人？”想到姑苏蓝氏收养蓝懋蓝慜，极为秘密，但天师门耳目众多，估摸已经知道了。又想蓝慎行潜伏许久，不惜以命离间，蓝懋蓝慜的身世，恐怕还有更多的人掌握。

而蓝慎行行动的后果，是让蓝懋蓝慜和姬昀在一起，起码可以肯定蓝慎行不是天师门的人。但出于私心，蓝忘机仍觉得，他们的身世，知晓的人越少越好。

药僮勉强笑了笑，道：“同样是灭门，云梦江氏不也逃出来了少主和大弟子？岐山温氏多大啊，有漏网的才算情理之中。”

蓝忘机追问了一句：“你都知道？”

药僮隐去笑意，说道：“含光君不用套我的话，天师门不参与玄门争斗。还请不要问了。 ”

他年纪虽小，但跟着龙翎多年，心思也不可能如一般少年那样单纯。

魏无羡见两人之间气氛有些冷场，他失去记忆，对射日之征的印象仅限于传说，不比没经历过的少年强多少，也没多少可以谈论的。于是转换话题道：“好啦，好啦，蓝湛，你说我见到温情，该怎么跟她说话？”

蓝忘机摇摇头，没有及时回答魏无羡的问题，心中有些混乱模糊的念头，飘渺似云烟，蓦然又闪回。

他郑重地对药僮道：“我们这次来找龙先生，是因为天师门的宿敌——姬昀联合金光瑶，最近从姑苏蓝氏手中劫走了薛洋，不知道下一步会做什么。因为知道薛洋对抱山散人的弟子晓星尘道长，有着残忍执念，而晓道长的魂魄消失在上次我们相遇的临洮灵脉附近。天师门既然去了那里，可有什么发现？晓道长的好友宋岚道长，现在何处？”

药僮瞪大眼睛看着蓝忘机，听到后面有点脸红，等蓝忘机说完，老成持重地叹了口气，垂眸看着龙翎，自言自语道：“当说还是不当说啊……先生说过含光君是可以信赖的人……”

蓝忘机等着回答。

龙翎当然不可能回答。过了一阵，药僮抬起头说道：“含光君想要知道晓道长、宋道长的去向，做什么用呢？”

蓝忘机道：“我想让薛洋自投罗网。”

药僮说道：“薛洋不过一个小贼，就算被姬昀救走，也做不了什么事。”

蓝忘机缓缓说道：“薛洋可以复原阴虎符。”

药僮没有震惊，却说道：“我不能说。等先生醒过来，请他示下。”

魏无羡笑了笑，道：“小哥你这算盘打的，我们救了你们的命，还得管治好你先生的病？”

药僮白了他一眼，说道：“别忘了前些日子，你的命还是多亏了先生才留下来的。”

魏无羡搔了搔头，“蓝湛？真的？”

蓝忘机道：“是。” 亦不好再追问药僮，只给蓝曦臣发了传信符，言明去向。想办法将龙翎送到温情处医治。中途要让龙翎不死，亦是费了不少功夫，方才如愿。

温情说龙翎的伤势严重，要他清醒过来，她得多想办法，不敢说还须多少时日。

而魏无羡因为失忆，见到温情温宁，亦不能像老友般谈笑自若。蓝忘机便带魏无羡回到云深不知处，已是数日之后。

翌日蓝忘机去拜望蓝曦臣，说起天师门遭到袭击的事，两人分析一通，也是没有头绪。看得出来，姬昀在攻击天师门的据点，只是不清楚这攻击是不是同时进行。从药僮所述推断，只怕这种可能性更高。

但即使天师门遇险如此，药僮仍秉持不与玄门百家交往的规矩，又令蓝曦臣和蓝忘机感叹无法再进一步。两人商议，只待龙翎醒来，再去拜望，随机应变。

闲话一阵，门外有弟子来报，说给云梦江氏、清河聂氏的贺礼都准备妥了，请蓝曦臣前去察看。

蓝曦臣笑道：“既然忘机你也在，亦随我去看看吧。”

蓝忘机不便拒绝，起身施礼，跟随蓝曦臣来到偏厅中。

红光满堂，华彩生辉，两套红绸装饰的宝箱，其中装有意喻美好的珊瑚、如意、珍珠、螺钿漆器等，甚是丰盛。

蓝曦臣仔细端详过后，面露微笑，点了点头。蓝忘机看着那红艳的珊瑚，突然问道：“兄长，你还记得聂嫺婉姑娘的父亲，聂长明前辈吗？”

蓝曦臣说道：“记得。聂老前辈医术高明，宅心仁厚，救人无数。”

蓝忘机道：“兄长是否还记得他的面貌？”

蓝曦臣直起身来，说道：“虽见面不多，战后他又云游在外，他的面貌我也还记得。”

蓝忘机问道：“你觉得和聂嫺婉姑娘，像吗？”

蓝曦臣转过头，颇为意外地道：“你既如此问，我也觉得，不像。”

蓝忘机道：“清河聂氏，可曾出过以美貌闻名的女眷？”

蓝曦臣微微皱眉，思索道：“未曾听说。”他转过头看了蓝忘机好几眼，“怎么想起这桩事？”

蓝忘机道：“兄长你不觉得，聂嫺婉姑娘的来历，除了怀桑和聂姑娘自己，没人可以证实？”

蓝曦臣略感不解：“为何要证实？有什么问题吗？”

其实蓝忘机心中并无一个成形的论断，思忖道：“聂姑娘天人之姿，性格温婉，人皆赞颂。但我觉得，过于完美。”

蓝曦臣顿了一顿，失笑道：“过于完美？这也是问题？”

蓝忘机道：“天师门有门规，不得与玄门百家交往，甚至宁可身死也不接受世家救治。聂姑娘却师从天师门，无论如何都不叫我生疑。”

蓝曦臣面容微变，问道：“聂姑娘师从天师门？你确定？”

蓝忘机点头。“龙翎说聂姑娘是唯一可得他真传的人。说明关系匪浅。”

蓝曦臣道：“这等赞誉，确实不太像是半途拜师。”

蓝忘机缓缓说道：“聂姑娘不仅在天师门学艺的时间很长，而且不是以清河聂氏的身份。”

蓝曦臣吃惊不小，问道：“这就奇了。我方才还在想，是不是因为聂老前辈在外云游，带着孩子不方便，寄养在天师门。但我又想起怀桑说过，聂姑娘是一直追随在聂老前辈身边，学习祖传的医术。”

蓝忘机说道：“我也记得，聂宗主对外所云，聂姑娘一直是随父云游。”

一瞬间身体挺得笔直，蓝曦臣脸色变得有些不悦，说道：“那么怀桑隐瞒聂姑娘师从天师门的事，是为何故？”

蓝忘机凝视他双眸，缓缓摇头。

蓝曦臣看出蓝忘机的心里同有不悦更有忧虑。自从聂明玦去世之后，聂怀桑对蓝曦臣那是依恋之极，三天两头要见面，有什么事绝对会拉着蓝曦臣说道，要蓝曦臣帮忙，自言对蓝曦臣全无秘密。虽然近日金光瑶分尸聂明玦行径暴露，蓝曦臣有些焦头烂额，自觉失察，愧对聂怀桑。却根本没有想过，聂怀桑竟然也有这么大的事隐瞒自己多年。

聂怀桑隐瞒自己堂妹的经历，推着她当上四大家族之一的主母之位，为什么？他是否还有隐瞒的事？蓝曦臣有一瞬间非常想要当面质问聂怀桑，揉了揉眉心，缓缓摇头。

“但我听你意思，除了聂姑娘师从天师门之外，还怀疑她并非聂老前辈的女儿？”蓝曦臣度过最初的心烦意乱后，很快又切回了蓝忘机提出的问题。

蓝忘机目光掠过着兄长蹙起的眉头，将自己的怀疑全盘陈出：“兄长，射日之征后，玄门百家形成四大家族分据四方的格局，但清河聂氏在赤锋尊过世后，情形如何？”

最近我们这里疫情，有很多影响。加上不是专业写手，所以就慢了。见谅啊！能追到这里的读者，应该都是真爱了吧？不会介意吧？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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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9章 仇隙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