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昆仑1

蓝忘机眼眉微挑,略一忖量,左手举至胸前,并未看见姥姥符咒留下的那个小红点,随即顿悟,脸上顿时乌云散尽,晴晖若现,再侧首瞧着魏无羡对城主说话。魏无羡还是那个魏无羡,就连此时也还在带着笑意,恣意粲然。

城主儒雅俊秀的面容上却罩上了一层黑雾,轻微地哼了一声,道:“我劝二位,还是自行回去吧,此处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答应我不再提灵丹之事,我自会让你们元神归位、毫发无伤。”说罢,一手轻挥,恢弘的大殿化作烟尘,脚下已无实地,几人置身于无边无际的虚空之中。

即使早有准备,魏无羡还是忍不住低低地惊呼了一声,倒不是因为惧怕,而是突如其来的,那种五脏六腑在胸腔中飘移的感觉,让他胸闷难当,似乎自己与蓝忘机两个人都正往无穷无尽的深渊坠落。而城主与乘风,还是在虚空里保持着坐姿,只是不知何时上升了几尺,居高临下地看着二人。

此时,蓝忘机已经明了二人的元神不知何时被城主抽出,玩弄于股掌,至于城主究竟是否天师,还未及细想。以城主之神通,要捏死二人只在一念之间,既然没有立即发难,性命当可无忧,于是紧紧握住魏无羡的手,不让看不见的力道将二人分离,却见魏无羡忍过最初的胸闷,又脸带微笑,竟然无所畏惧。

虚空还在无限延伸,让其间的人如同瀚海里的几颗砂砾,一种无处不在的压迫感油然而生,魏无羡却笑道:“如若我们不依呢?天师大人是否会让我们元神俱灭?”

无处自来的风旋转而起,将城主的青色长袍广袖吹拂成暗夜里绽开的春水绿波,城主面色森森,沉默了一下,说道:“你们别无选择。”他一回答,魏无羡嘴角便弯起一道弧线:城主已然默认了天师的身份。而天师虽然说着威胁意味十足的话,声线却又直又平,听不出情绪,不知有没有生气。

魏无羡拦住蓝忘机伸出的手臂,又笑道:“天师大人,偏偏我这个人最不喜欢走别人强迫我走的路,石子太多,硌脚。”

天师眉间一蹙,眼中闪过一丝星芒,乘风在背后瞪着大眼睛,龇牙咧嘴,想笑又不敢笑。魏无羡正待再说,霎时周遭全暗,漫无边际的浓黑里不见半点微光,目不视物,何止伸手不见五指,就连手指的触感都完全失去。本来在紧握住自己手的蓝忘机也瞬间不见,他伸长双手去寻找蓝忘机,却只徒劳地挽住一片虚无。

待得冲口而出:“蓝湛!你在哪里!”时,魏无羡才发现,就连一缕气流都未曾出口,遑论声音,耳中更是一片绝对的死寂,呼吸心跳皆无,紧接着四肢不能动弹,整个人就像被困于混沌之中,熟悉的五感都再无反应,时间空间都已经无从感知,若是普通人,只怕抑制不住那惊人的恐惧,不出一会就要发疯。

但天师不可能将他们就扔在这里,魏无羡静静等了一阵,天师的声音突然闯入了脑海,而不是从耳朵里传来:“答应我不再提及灵山灵丹,我就让你们走,否则你们就永远呆在混沌里。”其实那也不能算是“声音”,因为那个意思是直接进入了魏无羡的意识,根本未曾通过耳朵和任何一个器官,天师就这样侵入进了魏无羡的意识里。

魏无羡只在脑海里想了一下:“不。”天师的“声音”便往下沉了几度,冷得像冰,轻轻地刺痛了魏无羡脑海的神经,那个“声音”说道:“我耐心有限。”魏无羡又想了一下:“不。”天师在他脑海里“哼”了一声,又道:“不出三个时辰,你就会后悔,到时候我偏不放你们出来。”未等魏无羡再“想”一下,天师又“说”道:“你们两个还真是一样的倔。”

没有任何征兆,下一刻天师就退出了魏无羡的意识,只剩下无处不在的黑暗幽冷。要说冷,也并不贴切,因为魏无羡已经无法感受温度,此时就算有上百根冰锥同时扎进他的身体,他也丝毫不觉。可那种失去五感时瞬间涌出的绝望,紧随而来的从心底深处涌出的恐惧,不是由身体去感受,而是意念里带着极寒的剧痛,如千万虫蚁爬满全身。从每个毛孔钻进躯体,慢慢咬噬,一点一点,在意念里全身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又痛又痒片刻不停,直到仿佛被密密麻麻的虫蚁由内及外蛀成一具空壳,然后再一遍一遍重复。

这种感觉,他经历过。可这种感觉,又如此遥远,不是魏无羡刻意不去回想,总有些记忆让身体与意识都自动回避——何其惨痛的一段时光,潜藏在自己脑海最隐秘的角落,隐秘到即使寻找也无处可寻。然而当它再次出现的时候,只需一瞬,便如同当年那样,立即遍布了全身,这种无穷无尽的痛苦,胜过世间任何一种酷刑——身体总有极限,越过极限无非就是死亡,而意识却没有,是以这种痛苦只会一层一层叠加起来,永远也没有尽头。

下一刻魏无羡就后悔了。他虽然并不惧怕这种折磨,但如果可以不承受,又何必跟自己过不去。最最重要的是,今次他不是一个人,还有蓝忘机陪着自己一起经历,一旦意识到这点,魏无羡在自己的意识里百倍地痛了起来,特别后悔自己一时的嘴上爽快。

但天师已经退了出去,无论他怎么“想”跟天师“说话”,都不会再有回应。魏无羡知道,这种在意识里强加的折磨,意志越坚定的人反而越痛苦。因为普通人可能不会死,但却可以疯,一旦痛苦超越了身体极限在意识里无限累加之后,总会达到一个连意识都扛不过去的点,人就会疯。因此意志越坚定的人,那个点越高,相应的痛苦也会越长久越激烈,甚至于无限接近永恒。

那是一种比绝望还要绝望的“感受”。魏无羡相信几个时辰的时间,蓝忘机绝对不会发疯,可这种痛苦他连一刻也不愿蓝忘机承受,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元神归位,脱离天师布置的樊笼。

他上一次摆脱这种处境,是借助了外力,但这一次却无外力可借。魏无羡在急剧累积的痛痒中极力凝神,静思出路,脑海内逡巡一圈,最后颓然发现:这他妈的根本没办法!这个念头乍一凸现,那些剧痛和奇痒霎时又翻了倍。

魏无羡开始胡思乱想,如果天师真的将他们的元神困在这里自生自灭,细细算来,自己本来就是捡的半条命不可惜,但何苦要搭上一个蓝忘机。蓝忘机就是他的软肋,要是早知道蓝忘机会被困在这里受这个罪,他立即就会答应天师的要求,什么灵丹,什么灵脉,一概不管,头也不回地离开。

然而元神在体外,什么也做不了,连等死都成为一种奢望,魏无羡烦躁到无以复加,一面极力抵抗着累积成潮汐的剧痛剧痒,一面提醒自己不能失控,又不可抑制地去想蓝忘机现在的感受。突然间意识到越是抵抗,越是痛苦,而元神被限制在这个虚空里,越是挣脱不了,愈加不可能回归肉身。蓦然有个极其危险的想法涌上心头:“如果试着放弃抵抗呢?”

这个念头把魏无羡自己吓了一跳。修仙之人,较之常人元神更为强健和重要,不仅主导引领着魂魄,更是抵御外界邪祟之气的屏障。如果元神衰弱,正气不盛,则邪气入体,会逐渐侵蚀金丹灵脉,任你修为再高,最终不是走火入魔便是血虚而亡。

魏无羡当年御鬼无数,致使元神衰弱,终究没有抵挡住邪气的侵入,后被百鬼轻而易举地分食,说明修仙之人的元神何其重要。因此,一旦意识到元神被他人所侵犯,任何修仙者都会拼命抵抗,绝不会放任元神被控制,越是修为高强者,这种纯粹的意念争斗越激烈,直到胜出,或者……较量失败而发疯。

从来没有人会不抵抗。除去元神本能的自行抵抗之外,没有人愿意承受这种后果……成为身体不死、魂魄涣散,被他人操控的傀儡,真正的行尸走肉。正因为没有人选择不抵抗,而在元神争斗里失败的人不死疯了就是死了,所以也没有人能够知道如果不抵抗,到底会如何。

魏无羡思忖道,天师的目的若是要杀了二人,实在不必打元神的主意,听他之意是想劝二人回头而已。魏无羡已经在脑海里喊了八百遍:老子不要灵丹了!快点放过蓝湛的元神!然而回答他的只是跗骨之蛆般的无穷痛苦。横竖都是受罪,硬抗下去没有出路,不如尝试一下,。

说来容易,真的让元神放弃对外力的抵抗,违背自身潜在意识自我保护的本能,反而艰难得多。魏无羡刚刚在意念里决定“元神放弃抵抗”,霎时便有无数杂念带着尖刺蜂拥而至,在脑海里挤做纷乱的荆棘团,爆裂的头痛袭来,似要将元神与肉身撕得粉碎。

同时有个反意识违逆魏无羡自主的意志,且在不断加强,要他重回用元神抵抗外力的途径,伴随着血肉被绞碎般的疼痛,确实更加难熬。上一刻他觉得如此已经是痛苦的极限了,下一刻的痛苦席卷过来才知道还远远不是。

魏无羡敞开自己的意识,坦然承受,让这些痛苦钻到全身的每一处细微之地,清晰地感觉到每一根头发丝的末梢都带着无法描述的疼,最后他在自己的意念里“看”到自己从头到脚成为了一个血红的人形,没有五官面目,皮肤骨肉,只有不停沸腾冒烟的鲜血。他意识到那个“自己”将会爆血成为碎末,重回抵抗的意念最后一次压顶而来,但魏无羡在脑海里轻轻往前“推”了一下,“看”到已经是血人的自己在瞬间化为了漫天的血雾,散布在虚空里。

“砰”然的巨响过后,魏无羡睁开眼睛,醒了过来,顾不得两边太阳穴突突胀痛,环顾身侧,见蓝忘机好端端站在自己身旁,悬着的心顿时放了下来,才发觉浑身大汗淋漓,疲惫不堪。他们身处在一间九尺见方的空屋子里,墙漆雪白,无窗无洞,空无一物,只有前后两道同样漆成白色的门紧闭着,屋顶不高,有个天井,正午的日光倾泻而下,映得房间更如雪洞一样。

蓝忘机阖着双眸,面无表情,身子挺得笔直,如一尊玉像似的立在那里,恍然像是昏睡不醒,眼珠却在眼皮底下不停滚动,应该是元神在激烈对抗,试图挣脱天师布置的幻境。魏无羡左手轻抚上那羊脂白玉般的脸庞,咬破右手食指与中指,两指并拢指向他眉心,以血为媒侵入他灵识,带领他元神归位,走出幻境。

出乎意料的顺利,当蓝忘机意识到是魏无羡侵入自己的元神时,立刻放弃了抵抗,魏无羡几乎没费什么功夫就带领蓝忘机走了出来。不过半盏茶的时间,乌黑的睫毛之间澄澈清亮的光华闪动,蓝忘机睁眼醒来。还未看清四周状况,唇上便是一热,冷不防被魏无羡一口吻住,眼前是魏无羡忘情的眉目飞舞,颤抖的身躯温热柔软,刹那冲淡了刚刚经历的生死之劫。

两人在一阵窒息的亲吻之后,魏无羡温柔地在蓝忘机脸上摩挲,悄然抹去蓝忘机额头上的血迹,低声问道:“有没有遗留的痛觉?”蓝忘机摇摇头,“无甚感觉。”

魏无羡长长吐了一口气,笑道:“一开始我以为出不来了,急得要死。没想到竟让我找到这个方法脱离控制。蓝湛我是不是很厉害?”他此刻故作轻松,其实还是无比后怕,万一判断出错就是万劫不复的境地,只是当时并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

蓝忘机轻轻蹙了一下眉头,又欣然展颜说道:“你一向很厉害。”清澈透底的目光如黑夜里的陡现的月华,照得魏无羡心跳莫名地又漏了一拍,有些掩藏不住仍然在身后发抖的手。

好在蓝忘机并未继续追问,转头查看起他们身处的屋子来,几步走到前方紧闭的门前,伸手推了推,用了三成力,这门扇却未打开,细看也无门闩机括,回头道:“看来这门施了法术,无法开启。”

魏无羡已经推了推另外那道门,同样是纹丝不动,定然也施了法术。魏无羡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我们身后的这扇门外应该是进入城主府邸的那条街道,而你前面这道门,就是通往城主,也就是天师,真正的府邸的门。”

蓝忘机点头,一边细细查看门扇周围,一边说道:“我们定是一进门,便被抽出了元神,今日如此,昨夜也是这样。”

魏无羡叹道:“天师修为真真无法揣度,如果不是姥姥的符咒,我不知何时才能意识到这点。”他回头看到蓝忘机还在那扇门前细查,便问道:“你研究那扇门做什么?不准备走吗?”

蓝忘机挺直身子,却不回头,声音坚如磐石:“为何要走?”

魏无羡明白他的意思,鼻子一酸,在心里长叹一声,柔声说道:“就算真有灵丹,也不是我们可以拿到的。天师的修为,一百个我们都抵不过。”

蓝忘机道:“我去求他。”

这话像晴天霹雳一样在魏无羡心头炸开,又立即像冬日里的艳阳暖化了他的心。一个“求”字,普通人说出来是轻如鸿毛;而蓝忘机这个人,宁可天塌下来独臂撑着,地陷进去独身挡着,也绝不会说出这个字。如今,竟然为了自己,不惜自贬身份,明知对方坚决不允,还要去恳求那万分之一的机会。

却听蓝忘机停下了摸索门框的手,对他说道:“咒语下在这里,很奇特,你有没有办法解开?”

魏无羡揉了揉酸胀的鼻子,走过去查看,一道微弱的白光在门框右侧闪现,如不细看则极易混淆在天井中洒下的阳光里。那是道花纹古朴繁复的封禁符,下咒需要消耗强大的灵力,又容易出错,现在已经没什么人用了,就连蓝忘机也不识得。

对上蓝忘机询问的眼光,魏无羡轻轻笑了一下:这符咒他不仅见过,还碰巧知道解法,难道这就是冥冥之中的天意?他朝蓝忘机点点头,以手做笔,插入符咒的白光之中,找准点位,画了个四角星形,最后用力按在中间,白光短促地闪耀了一下,两扇门无声地开启了。

门后是一个小院落,简单的青石板铺砌,两侧种着两棵桂花树,中间一个方型的青石大水缸,院落对面是正室,两旁是厢房,再无路可以进去。如果算上方才他们待过的屋子,这进深与在街道上看到的城主府邸大小相吻合,也就是说,对面这间正室,就是这所府邸的最后一间屋子。

魏无羡与蓝忘机围着院子四周转了一圈,几间屋子都自外关闭,上了搭扣,虽然没锁,但屋内显然无人。院子里静得落针有声,魏无羡凝视着那个青石大水缸,水面静谧,满而不溢,看似普通,却隐隐散发着一层淡薄的白光,似乎有一道封禁符咒附在其上。

蓝忘机问道:“这水缸有机窍?”跟着走到魏无羡身边,看他靠近水缸边沿,但却没有察觉到异常。魏无羡诧异问道:“你没有发现什么?”蓝忘机狐疑地摇了摇头。

魏无羡低头看着平静无波的水面,浅浅的一缸水,倒映着自己的脸庞,那道若有若无的白光却好像融进了水里,消失不见了。魏无羡闭目回想了一阵,尝试着将手掌放入水中,入水却如进入空气,毫无水的冰凉,他皱了皱眉,手臂一伸到底,果然在底部摸到一片凹凸不平的花纹。

又是一个古老的封禁符。魏无羡扬了扬眉毛,巧了,果然是他误打误撞解开过的那种封印,他手指在几个凹槽处依次按过,一股极大的力道作用出来,他不得不立即后退三步,只听到一阵低沉的闷响,青石水缸突然崩裂开来,四壁朝空中分散成整齐的四块,底部洞开,露出浅白光芒,皑皑如雪的一个洞口。

蓝忘机望过来,目中满是钦许,魏无羡朝他笑笑,道:“误打误撞。”随即两人走向那洞口,柔和的白光持续散发,氤氲在空中,似有幻影呈七彩之色,星星点点,颇为绮丽。一行白玉阶梯从洞口盘旋而下,异彩晶莹,一直往下深入,目测不下百丈,底部隐没在重重幻彩光芒之中。

“下不下?”魏无羡问道,一转头,双眼对上蓝忘机绽放成深棕色的虹膜。“下。”蓝忘机丝毫没有迟疑,抢先一步进入洞口,抽出避尘护在身前,将魏无羡挡在身后。

魏无羡低头掩住一丝微笑,跟着蓝忘机拾阶而下。两人下到约莫一丈的深度,头顶又是一阵闷响,石缸从空中飞来重新合拢,将洞口遮蔽得严严实实,连一丝缝隙都无。突然两人如堕高空,脚下阶梯化作无形阵风,将他们裹住,笔直往下坠落。风声在耳旁狂鸮,将口鼻都灌满,几乎无法呼吸,无法睁眼,更无法呼喊。

大约过了有半盏茶时分,魏无羡感到双脚轻轻落到实处,身边风力瞬间消失,赶紧睁眼一看,立时呆了,随即忍不住赞叹出声,竟然如同阿苑在静室第一次看到烟火那样。蓝忘机站在身旁,双眼闪烁着钻石那样的光华,仿佛也醉在这壮丽无匹的景致里。

他们仿佛站在夏夜里最璀璨的银河之中,广袤深邃,脚下似一面无边无际的银镜,周围全是天幕里闪耀的星辰,伸手即可触碰。数以万计的星辰光芒有的柔和,有的夺目,银白、杏黄、豆青、酡颜、玄青、碧蓝、黛紫、丁香、赤金、火红……极致缤纷灿烂,美不胜收。脚下镜面倒映着半空中的星辰,四面八方都是光芒明灭忽闪,便如身处寰宇中央,一股王者气概自胸中油然而生。

魏无羡往前跨了一小步,地面忽然荡漾出一圈圈的水波纹,将倒映的星空往四周推散开去,更像是揉碎了星辰,铺了一地的七彩碎星子,一条直路从他脚下出现,延伸到星空中央,魏无羡回头牵了蓝忘机的手,快步向前走去。

在漫天的星辰中央,他们看到了一棵“树”,一道由散发着异彩的白色光束形成的硕大无朋的“树”,从脚下的“地”面生长出来,虬根百曲,苍劲葳蕤,树干不知十数人能否合抱,它的树枝往上发散,在几根闪亮的主干之后,分叉越来越多,渐渐细不可见,而漫天的星斗,竟然全是它的叶子。如果仰头仔细查看,在星辰之间,有隐约闪现的细线连接,延伸到目力之外,好像无边无际。

粗壮虬曲的树根旁边,天师变回了本来面貌,坐在一个方案之后,案上置有一个棋盘,棋子晶莹透亮,竟然也是星辰,原来不是棋盘,而是星盘。天师注视着星盘中星辰变换,听见面前动静,既不意外,也不抬头,说道:“你们还是进来了。”

“这是什么地方?”魏无羡直言不讳,直接问道。

天师尚未答话,树后转出一个半大孩僮,乘风收着手里的东西,朗声答道:“这里就是昆仑啊!你们不是一直在找吗?”

见山未必是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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