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之又一次被拒绝了。

“你很好，但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对面的女生很苦恼似的，眉头皱着，嘴巴还要勉强笑一个。

“那也没有办法了，”符之一如既往体面地维持微笑，直到桌子对面的人离开。周围只剩下陌生人的时候，他立刻收起了笑容。餐厅角落的服务员吃瓜吃到一半，被他没有什么热度的视线扫过，立刻背过身去，低下头，飞快地在手机上敲打着什么。

又是这样。

符之默默地难过着“连仅有一面之缘的路人都不待见我”。

甚至对面听到他的回答本来好像松了一口气的女生，走之前还要补刀一句，“我们以后可能就是不怎么见面的朋友了，所以我就直说吧，你给人一种表里不一的感觉，看起来很温柔，对谁都很好，但其实骨子里真的很冷漠。”

符之没有反驳。别人对他是这种评价，他也隐隐约约有所感觉，直说的人很少而已。

骨子里很冷漠？原来他高考前每天晚上都会把台灯借给要夜读的室友，但骨子里是个很冷漠的人吗？

他确实没朋友，也没谈过恋爱，但是既然每次别人拒绝他之前，都会评价一句“你很温柔”，难道现在只有不温柔的人能谈恋爱了吗？不太可能。既然如此，他身边的人就没问题吗？问题很大。

人一生能遇到的好人本来就少，轮到他怎么就是稀少了呢？

如果他身边全是真诚又热情的人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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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符之在木着脸伤心，那边身份不明的两个人却结束了对他的调查。

“符之，22岁，母胎单身，有一个认识超过10年的朋友，目前‘已决裂’。”

“虽然从小到大，在身边交集比较多的人眼中大都留下‘难相处’的第一印象，但是很奇怪，这些人都觉得他很，温柔。小学的时候，一群男孩把女同学的玩偶抢走，脑袋割下来，缝了个鸟头上去。有人在旁边笑，有人拍照，有人把班上的女同学都拦在门口阻止她们告状，他留到最后，等那些熊孩子都走掉，把玩偶的头缝了回去。

“而且据说这个决裂的朋友，其实是符之单方面和人决裂了。”

“好像是，有误会？”

“嗯，因为他们各方面条件相似，但是朋友人缘特别好，符之人缘却很差。有一次符之从别人口中得知朋友好像不太喜欢自己，就和他渐行渐远了。”

“那真相其实是？”

“被问起的时候，朋友说‘他不要我了’。”

“有个问题。符之如果小时候就跟个暖男似的，知道帮女孩子修好玩具，为什么老是会给人留下难相处的印象呢？”

“两个原因，一是符之总被人拿来跟朋友对比，其实有点自卑，他没什么表情，又因为自卑，常常一个犹豫就错过表达的时机，显得不爱说话，人很冷漠。另外，表达的时候不知道是因为不会说话，还是缺根筋，又很容易让人觉得他连基本的同理心都没有。”

“这么说，那个女孩最后也并没有跟他成为朋友吧？”

“对，符之说修那个玩偶是因为他看到玩偶头身不协调很别扭，不是因为想帮她修好。”

“也太笨了吧……”

“可能不是因为笨——不说这个。我觉得还挺符合的，你觉得呢？”

“你是说他很符合一个人扮演‘溺爱孩子的妈妈’和‘厌恶孩子的妈妈’两个角色吗？”

“嗯。”

“那如果不被爱的孩子知道妈妈在养其他小孩的时候可以这么温柔，不会出事吗？”

“那就不归我们管了。”

“那，要现在投放‘双面妈咪系统’吗？”

“再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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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之在校论坛上刷到一个帖子，楼主说在校门口餐厅遇到一个帅哥，告白被人拒绝了，伤心的样子都好帅。

说到在餐厅被甩，刚经历过一模一样的事情，符之第一反应不是对号入座，而是想起白合。

在论坛首页都飘红的帖子，这可不是一般帅哥有的效应。白合结束两个学期的交换学习，回来了吗？

虽然在小学的时候，符之就已经写了一封信，正式和白合绝交，但是很无奈，他们不仅从幼儿园同校到小学，还从小学同校到大学。似乎符之缺乏遇到“好人”的缘分和运气，是因为他这辈子的缘分都耗在了白合身上一样。

各方面条件都相似所以被拿来比较的日常，小学毕业后还是持续着，所以就算符之不主动打听，白合的消息也会从各种渠道钻进他的耳朵里。

而且一回来就有绯闻，感情生活之丰富，也太符合高冷大帅哥一直以来给人的印象了吧。

符之继续看下去，看到楼主发的餐厅照片，发现“白合”去的这家餐厅好像，就是他早上去的那家。

当时上午**点，阳光很好。符之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他喜欢的姑娘，还有餐厅那处角落，每一处都金灿灿的，符之对那个位置的陈设印象深刻。看起来，白合还坐他附近？

这个时间段……他们俩居然在同一家餐厅吃的早饭吗？

什么恐怖故事？

符之不是很希望自己的猜测成真，于是去校园墙看了一下，发现这个在白合因为申请交换离校后就冷清了许多的墙，今天依然很冷清。

帖子说的帅哥不是白合？等等……

餐厅那个角落，被甩的帅哥，说的是他？

他什么时候变成帅哥了？

符之又刷了几楼，发现跟帖的人当中，还有认识他的。

基本都是在说符之性格古怪，虽然看起来很温柔，但其实是个外热内冷的人，也有说他其实看起来也很高冷的，总之没什么好话。

符之知道大部分人都不喜欢他的性格，但是他其实并不会去主动招惹是非，所以他一直觉得，如果和他做不成朋友，那其实是别人的问题。而且他高中转校过一次，最后一次暑假离校前，收到很多小纸条，大家对他或熟悉或不熟悉，采用的措辞或亲近或疏远，但是无一例外的，大家都提到一点，“有请教过你学习上的问题”。

高中时间这么紧张，他都愿意把这些时间用来给这么多人答疑，为什么他还是没有朋友呢？

肯定是其他人的问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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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合确实回校了。

也确实去了那家餐厅。但他是自己去的，戴着口罩，坐在符之身后的卡座。

把符之告白被拒的过程听得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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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之又一次被白合叫到宿舍楼下。

他们的“友情”其实是父母催化，朋友说媒，不是，游说的。从小到大，每个月白合都会像这样叫符之出来见一面，但要说见面做什么，他们好像都不知道。

符之从没有问白合他当时是不是收到了那封绝交信，白合也没有提那封信。

其实他们无话可说，也无事可做，就算见一面，也不会很久，但是却每个月都会见。

符之本来想，今天白合可能也是过来用那双明明比他还要更看不起人却很多人喜欢的眼睛看他几眼就走了。

但是白合却开口了。他拉下口罩，呼出白气，一路飘过他浅色的眼睛，帽檐下露出一些的黑色刘海，蓝色的毛线帽。

符之发现这是他去年送给白合的帽子。

没错，虽然符之心里已经和白合绝交了，但是因为两个人在老家是邻居，回家总是会被家人问起对方近况，如果一问三不知，就会穿帮，让和白家交情好的家里人尴尬。

符之跟白合讨论过这个问题，那个时候白合说：

“那每年送生日礼物吧。”

符之想，确实是个好办法。每年都送礼物，那他们不用相处，也能装成关系亲密的好友，那样，每年都有不同的话题可以跟人交代了。

见到符之点头，白合就把后面那句话咽了下去。

他想说的是“这样我们身边属于对方的东西，每年都会增加”。

“符之？”白合说话声调比他要稍低一些，此时在符之耳边一响，跟闹钟一样让他震了一下。

“怎么了？”符之最大的优点就是无论何时看起来都很淡定，以致第一次上外教课的时候同学看他表情，还以为他全都听懂了，一问才知道他也没懂，只是因为知道老师会另外发布作业内容，所以并不担心。

“你今天上午在哪里？”

符之低头，他其实不想说，特别是跟这个明明同他差不多高，差不多成绩，差不多年龄，差不多一副冷脸，但是却比他朋友多很多的人说，自己被拒了。

但是他很少撒谎，所以他说了那家餐厅的名字。

“你对面是谁？”

符之惊讶，他怎么知道的，“你也在吗？”

“嗯，我坐你后面。”

符之脸红了一点，“是……说了你也不认识。”

“我认识。”

“什么？”

“她跟我同班。”

“哦。”

白合愣住。

他本来准备了很多。上午刚回校，吃完饭什么都没干，就通过室友跟那个女生的朋友换来了各种情报，如果符之问的话，他有很多话可以跟符之说。就不会像之前一样，两个人又约了个时间一起发呆。

但符之什么都没问。

于是白合也只好什么都不说。虽然白合原本拿来跟人交换用的是各科目重点笔记，以及他搜集到的一些竞赛对应的学分加值，他实践过的期刊发表经验，整理好的各种用以提高绩点的资料，但是对面需要的只有白合个人详细一点不涉及**的信息，于是他眼都没眨全给了出去，交换那些情报。在他有所保留的询问下，交换到的只是类似于“那个女生喜欢的类型和符之差别很大”之类笼统的信息，不过对白合来说，这就足够了。

他只是希望符之知道对方其实并不讨厌他，只是偏好的人不太凑巧，不是他，心情能好点。不过，就算不涉及**，既然符之没问，女生又没授意过可以随便公开，白合这个时候也不方便主动提起。

“差不多了吧？”

“什么？”

符之说，“我要去吃饭了。”

“一起吗？”

“有约了。”

白合张张嘴，但没有说什么，看着符之走掉了。发现刚刚想着可以在聊到口渴的时候送出的奶茶，依然孤零零地立在他身旁的座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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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他不要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