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白皙的手揪起一束波浪形海草,江怡眠凑上前去,坑里空荡荡的,索性丢在一边。
离她不远处,贝壳、石头、小鱼还有海草推成一座小山。
经过一番狂风式搜寻,江怡眠没找到他们,自己都用上魔咒了,依然不清楚他们躲在哪。
奇怪的是,他们也没有回过头去抓阮香,明明只需要烧掉他们的蜡烛,游戏便结束了。
江怡眠跳到垃圾小山上,环视四周,原来执念之海的底部是这样的,非要说的话,像个自然景观,平平无奇。
她转而游到礁石前,那摆着十一块玄清宗令牌,是方才她搜索其他地方时意外发现的,充满可疑。
江怡眠不记得自己有把其他令牌带下来,除了沈逸舟那块倒确有可能在此,既然是这样的话,兴许就是他们的手笔,十选一,必定有一个是他们的伪装。
她将目光移向手背,明晃晃的数字——“3”。
字样是突然出现的,意思在躲猫猫中,江怡眠只有两次试错机会,而最后一次必须是正确答案,至于超过三次会有什么后果,她认为自己最好永远不要知道。
在某处阴暗的缝隙里,他们捂着嘴相视一笑:“嘻嘻嘻,我们赢定了。”
“她绝对找不到我们。”
江怡眠动动耳朵,他们声音太小,听得不真切,辨认不出具体方位。
她敲敲太阳穴,旋即选中一块令牌。
“好烫!”明明在水里,手指却快要被蒸熟,江怡眠连连甩手,数字变为“2”。
她瞧着肿起的手,拼命呼气,吹吹指尖。
他们又开始窃窃私语,暗暗嬉笑:“活该,你还有两次机会。”
语气中笃定江怡眠一定会失败。
她沉下心来,沈逸舟说过这是玄清宗给的令牌,可以互相联系,查看状态。
之前江怡眠找到令牌所在房间后,令牌依旧常亮彼此呼应,也就是说玄清宗的令牌实质上是定位的作用。
他们的幻化也能做到如此地步吗?眼下,十一块令牌发出同一亮度的光,整齐划一。
他们见江怡眠为难得都下不去手,越发肆无忌弹:“放弃吧,成为我们的一部分多好,还有你的朋友和小情郎也会来的。”
“诶,小情郎?”手本来高高举起,听到这话后又一顿,江怡眠,“我和沈逸舟不是那种关系。”
在江怡眠视线难及的地方,他们蔑一眼她:“你们在上面的时候,不是还你侬我侬的吗?”
他们添上一句话,道不明意义:“真羡慕你们,而我和刘……不对。”
“不对!他才是源头,都是他的错。”
似乎是有不同的观点在他们体内争执。
她了然,笑得人畜无害,可眼底无情:“在魔女小姐思考的时候,请闭上嘴巴哦,别吵。”
江怡眠挥出魔杖,触发刃斩,劈碎礁石。
他们默默蜷缩,安静下来,不再多说,也就亿点点强而已,谁怕谁。
接着,他们看江怡眠把手放在角落的一枚令牌上,满不在意地移开视线,反正无论她怎么选,都是错的。
江怡眠学聪明了,没有用手,而是借魔杖挑开。
几乎是毫不意外的,数字变为“1”,答案错误,他们没有假扮这块令牌。
扑哧一声,他们哄笑起来:“一次,还剩一次,虽然你钻了规则的漏洞,我们也确实怕你找到我们,让我们就此消散,但毋庸置疑,你会输。”
他们猖狂地散发着恶意。
听后,江怡眠绕起发尖,也跟着笑。
他们诧异她的行为:“你笑什么?”
“我笑你们真蠢。”
江怡眠伸手准备翻开面前的令牌。
他们沉默不言,实则心脏砰砰直跳,等候最终的结果。
就在江怡眠即将接触到令牌时,她急转手腕,反手摸上后背,取下第十二块令牌。
手感冰凉,数字也没有变小,保持在“1”。
他们的声音从里面传来,震惊:“怎么会,你怎么会知道?”
下一秒,令牌化为万丈怨气,尽数汇聚在江怡眠手腕处。
江怡眠吐出数字:“因为你太弱。”
他们话里话外都以为她不可能找到他们,借助魔咒,她对海底观察得细致,不存在没有发现的角落。
如果一定有,那只能是背后。
江怡眠可没有多余的眼睛天天看自己后面有什么,而对于摆放在她身前的令牌,她没有感受到猫腻,他们施展的都是些障眼法罢了。
她的目光坠到手腕上,这次是浅红色的执念之印,与上次代表婉婉的粉色图案相比,色更深。
不过,他们形成的名字倒是意料之外,仅有上半部分,没有下面,但能认出是个——
“無”。
不是婉婉。
当她和沈逸舟分成两路后,江怡眠回想起从刘郎兜里掉落的锦囊,山庄名字以及外面的留影草,忽地便明白刘郎为何参与其中。
他多半是和问乐山达成交易,问乐山答应他复活婉婉,而问乐山想要刘郎使用钥匙,试验开启禁域的条件。
婉婉和他们又有什么关系?
这件事情里还有许多弯弯绕绕,令江怡眠想得头大。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
修仙话本里总说“船到桥头自然直”,谜底总归会在山庄地图的最下方处揭秘。
她发动风之阵,浮出水面,直直对上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差点和岸上的人面对面亲上。
熟悉的草木香钻入鼻尖,江怡眠忙退后,抬头望着:“沈逸舟?”
他显然没想到会这么巧,起身,咳嗽两声:“右边的第二个空间没法到达最下方,我便过来找你,前不久听到有水声,误以为是恶兽,所以才……”
“没想到你水性不错。”
沈逸舟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直接伸手,示意自己拉江怡眠上来。
和小情郎你侬我侬?江怡眠想到他们给沈逸舟的称呼,脸上烧了一把火,身上湿哒哒的也不冷了:“谢谢,我自己来就好。”
沈逸舟意识到行为唐突,敛住眸子,收回手:“这里青苔很多。”
看着平台到水面的高度,不高但长满青苔,踩在上面手很容易滑,江怡眠开始后悔嘴巴拒绝得太快。
话已经说出口,又不能咽回去,于是她先把自己挂在岸边,然后艰难地向上蠕动,最后抬起她的小短腿,这才上了岸。
江怡眠浑身都被水打湿,本就紧身的黑色长裙,此刻更是贴在肉上,将十八岁少女的窈窕身姿展现得淋漓尽致。
沈逸舟侧身,不敢再看:“你身上因为执念之海多了很多伤口,我带了药,还有你衣服都湿了,需要堆篝火烘干。”
她不太懂他的回避,摆摆手:“这点伤和湿衣服很容易处理,你看。”
说着,江怡眠用魔杖施展治愈咒和烘干咒,同时还把在水底的尖角帽和黑袍转移上来,收好玄清宗的十一块令牌,重新整理完仪表。
“走吧,该去找刘郎了,”她率先提议,又举起手腕,给沈逸舟展示执念之印,“沈逸舟你看,这次它为什么只有一半?”
“因为还有一半在我这。”沈逸舟伸手拉开大袖,露出藏在下面的执念之印。
是“無”的下半部分。
江怡眠歪歪头:“他们是不是也让你玩游戏了?”
“并未,我与婉婉……不,与無达成了交易,”沈逸舟回答,“准确来说,是他们想让我做一件事情。”
一件只有他能做的事情。
眼帘盖住眸子,他不想江怡眠发现他难有的情绪波动。
可她感受到了,江怡眠追问:“什么事?”
“杀掉他们。”
“等等,杀掉他们?”闻言,江怡眠放缓脚步,望着他,“为什么?”
她遇见的他们,可是费尽心思想要杀掉自己,反观沈逸舟那边,他们竟然提出让别人杀掉他们。
“刘郎为了复活婉婉,杀掉家奴聚集魂魄,再用钥匙禁锢灵魂,引起执念,把婉婉强行从轮回中拽回现世。”
“我们遇见的他们,是婉婉,却又不是婉婉,而是他们把自己称为‘無’,谁都不是,但也谁都是。”
沈逸舟解释完毕,解开江怡眠最初没有想清楚的弯弯绕绕。
他缓缓说道:“在右边的第二个空间里,有刘郎的自述稿,他将自己的计划写在上面,你跟他们玩的游戏叫‘捉迷藏’对吗?”
虽然后来变成与原先规则不太一样的躲猫猫,但总归是相似的。江怡眠轻轻“嗯”一声回应。
“与他们玩捉迷藏的鬼是婉婉,婉婉每抓到一个就吞噬灵魂,从而保持自己能够待在现世,起初是刘郎跪着求她吃下,她不愿,刘郎就塞到她嘴里强行让她吞下,吞到后面她被其他灵魂影响,势必让所有人都感受到痛苦,不仅样子,心灵也一起变异。”
“但婉婉善的那一部分在挣扎,她自知罪孽深重,所以希望我最后能杀掉他们,不再步入轮回。”
沈逸舟说得清晰。
“为什么一定得选你?”
“不知道,他们多次确认最后一定要在我手里结束。”沈逸舟唤出“昼白”。
江怡眠默念咒语,在脚底叠加风之阵,告诉沈逸舟关于阮香他们几人令牌的事情,补充道:“左边的他们相当于恶的那部分,浑身都是些坏点子。”
两人加快速度穿过第二个空间,相似的长廊和房间,这里没有阮香几人。
一扇棕红色木制大门上,用金子镶嵌出留影草的轮廓,江怡眠和沈逸舟稳稳落下。
还未等江怡眠推开,大门就发出沉重“呀呀”声,自动打开一条缝隙,正好容两人通过。
江怡眠与沈逸舟的视线在空中碰撞,一齐进入。
两人正巧和高台上大腹便便的男子对上视线,他双手背后,居高临下:“终于等到你们了,好久不见,玄清宗天才沈逸舟。”
下一秒,刘郎便把视线死死地放在她的身上,那双眼睛里的情绪分明是见到熟人的表现。
江怡眠一顿,他认识她,记忆的封印咒失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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