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好衣服之后，伽明回到刚才拿到制服的地方，敲门两下之后他走进去。麦歇尔的眼睛顿时一亮，夸赞道：“很适合你，伽明。”

制服修身又不会让伽明显得过分瘦弱，肩处挺括，腰部收紧，这一身干脆利落，花纹也精致美观，让伽明整个人看起来非常有精神，除了他后脑勺那一把散得七零八落的长发。

伽明看起来真的非常适合这样的校服。

“感谢您的夸奖。”

伽明向麦歇尔和在场的另一个人行礼，然后在麦歇尔身旁落座。

他才一坐下，对面那位学院长先生就毫不客气地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目光专注得像是正在进行一场开膛破肚的手术。

被他盯着的伽明淡定地微笑着，一双黑色的眼睛里浸着足够耐心。

似乎检查完毕，对方表现出一些欣赏的意思，问：“伽明同学，听说你已经自行疏通了魔力，还能够使用一些魔法？”

“是。”

“那么，我想要知道你目前大概掌握了多少魔法？”

多少魔法？

合着这还要他数吗？

太多了不利于他解释自己的身份，太少了会被小看，他自己又不乐意。

伽明在来到这里的过程中和麦歇尔聊了一段，知道撒费尔学院和芙洛斯特学院一样，不按照年龄划分层次，而是按照掌握魔法的能力。

但是，拥有多少魔法才属于正常范围之内呢？

在诺伯城的任何学院中，疏通魔力是入学的门槛；在芙洛斯特学院，疏通魔力甚至连入学门槛都算不上。

但是在这里，魔法天赋本身已经非常了不起。

与此同时，这里的魔法和诺伯城的魔法区别相当大，就算是他也不能莽撞地说自己什么都会。

伽明努力控制着自己，才硬生生憋出一句简单的回答，“不多。”

先低调地入学，大不了学习过程中显露出超人的天赋就好，否则解释起来实在是麻烦……

伽明忽然感到一阵坐如针毡、难受不已，在魔法这方面，他最擅长的就是孔雀似的时不时开个屏。伽明沉默片刻，还是矜持地加上一句：“但也不少。”

坐在他旁边的麦歇尔忍俊不禁。

伽明：“……据我所知，学院中的一段对应的是拥有魔法天赋，但是尚未疏通魔力的学生，对吗？请您向我介绍一下学院各阶段的划分，以及不同阶段学生掌握魔法的程度，这样方便我判断自己适合的班级。”

对方露出意外的表情，“你知道一段的情况啊。”

“麦歇尔告诉我的，”伽明说，“但我知道的也并不是非常清楚。就算是同一段，也有不同级别的学生，是吗？”

学院长：“没错。就像你所知道的那样，一段的学生由于魔力尚未完全疏通，不能够自如地使用魔法；二段的学生则学习相对基础的魔法，而三段的学生能够学习更加复杂的魔法。”

“组合型魔法？”

这话让这位学院长更加诧异了，“你还知道组合型魔法？看来，你自学也学了不少理论的东西。”

这简直是基础中的基础。伽明端庄的表情都快维持不住。

或许是因为拥有魔法天赋的人实在太少，这位学院长先生一开始的眼神虽然十分犀利，这之后聊天却像给小孩上课一样夸着哄着。

他继续说：“没错，三段的学生可以进行组合魔法的学习，那是我们这里能够学到的最复杂的魔法——”

他顿了顿，没有解释“我们这里”的含义，“而每一段之中又根据学生的表现分为三个级别，分别是α级、β级和γ级。”

伽明在心中稍作衡量，说：“既然我已经凭借自己的能力疏通魔力，能够使用一些基础魔法，那么我认为我适合加入二段β级。”

学院长先生笑了，“你或许不知道，我们这里从来没有哪个学生一入学就能够进入二段的β级。”

大部分学生都是由教师帮助疏通魔力，循序渐进，以免出现魔力不稳定的情况。

拥有魔法天赋的人毕竟是很少的，应对自己身上的“另类”就已经手忙脚乱，正因为这样才更需要有经验的人来帮助他们，打好基础非常重要。

“这不是很好吗？现在有了，”麦歇尔端起瓷杯喝茶，笑得人畜无害，“我的这位弟弟在魔法天赋上堪称天才，请您相信他的能力。”

伽明瞬间舒坦了。

他抛开刚才穿上的一切优雅端庄，张开手臂搭上麦歇尔的肩膀，眼睛里仿佛有星星，“麦歇尔，你真是太了解我了！”

这话在麦歇尔耳中无疑等同于“请继续夸我”，麦歇尔微微一笑，回答：“当然，因为你向我展现的一切，也因为你是我的弟弟。”

伽明果断亲昵地喊他：“哥哥！”

莫名其妙就目睹一场兄友弟恭的学院长：“……”好怪。

“我当然能够充分尊重你的决定，小伽明，”学院长的身体后仰，双手十指交叉置于大腿上，“但是在这之前，你需要向我证明你能够使用魔法。我会提出几个简单的魔法，你只需要向我稍微展示一下。”

片刻之后，这间办公室的门被自内向外打开，数只千纸鹤从室内扑腾而出，雪白的身体反射出浅浅的光芒，壮观得令人惊叹。

支着下巴正在上课的银发少年漫不经心地往外看，被这一幕吸引去了目光，他直起身揉揉眼睛。

这举动引起他同桌的注意，戴着眼镜的少年询问：“怎么了，奥格？”

“塔楼那边……什么东西在飞？”

黑发黑眼的教师走在路上，同样被异样的画面引去注意。他静立在原地，枝叶间隐隐绰绰的光斑落在他的发上。

餐厅内喝饮料的红发女性抬眼，原本懒散的眼眸蓦然染上一点点讶异，直到对面的男性叫她的名字，她才回神，嘴角挂上甜蜜柔软、假面似的笑容，“抱歉啊，我走神了。”

学院最差分段——一段β级，一个学生抬头望了一眼，眼睛中映出近似光带的景象。他眉头一挑，低声呢喃：“……变形和漂浮？很漂亮的基础魔法。”

它们汇成一条白色的缎带，在室外悄无声息地飞快绕完一圈，重新进入办公室。

伽明站在房间中央，第一只落在他指尖的千纸鹤变回原始的状态——一张从本子上撕下来的白纸。

他把白纸递给兀自呆愣的学院长，笑眯眯地说：“请您打分吧。”

变形魔法和漂浮魔法都属于基础的魔法，伽明没有将它们组合起来，而是分别使用，这很符合伽明还不会使用组合魔法的“设定”。

但真正让学院长移不开眼的是伽明绘制符文时的状态。

那是怎样的虔诚、怎样的专注、怎样的自如……

哪怕是最普通的魔法，在他的描绘下似乎都带有绝不普通的色彩。

学院长活到这个岁数，是第一次被绘制符文的过程震惊得说不出话，也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具有观赏性的符文绘制过程。

将其称为艺术也不为过。

“你……合格了。每一个魔法都完成得很优秀，说实话，这令我感到诧异。”

学院长先生向伽明考察的几个魔法都是基础中的基础，而他完成的程度远远超出校长先生的想象。

既然有这样的实力，想必在哪个班级都能够大放异彩吧。

伽明谦卑地说：“感谢您的夸赞，学院长先生。那么，希望我能成为一个令您骄傲的学生。”

“我并不怀疑那一天的到来。”

……

“不过——伽明，我记得你之前向我展示魔法的时候并没有画符文。”

伽明将麦歇尔送往校门口的路上，麦歇尔思索片刻，问出了这个问题，“但是刚才你走完了全部流程。画符文和不画符文之间有区别的吗？”

伽明笑着摆手，“熟练度深浅的关系而已。如果将符文画出来，魔法的成功率会大大提高，细节也更到位。我想，学院长先生或者也想看我完整施展魔法的过程。”

“原来如此。”

“嗯。”

伽明回应着，漫不经心地想自己也不算说谎，反正他说的都是事实。

无需绘制符文，需要对这个魔法万分熟悉，熟悉到可以瞬间在脑中完成所有绘制过程。

又或者，极少数魔法师会拥有这样的天赋。

伽明属于后者。

他是“被魔法偏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