伽明是真没想到能在这里和超级废物……和林逢光碰上。

十城邦人文，顾名思义能让选择该课程的学生了解部分十城邦的知识。

本来伽明就对这门课就很感兴趣，一来一直生活在银海中央，城外的一切都对他有一定的吸引力；二来他需要一些情报，自己又懒得去找，能送上门来刚刚好。

而现在呢，还能在班级里碰上另一个让他有兴趣的角色，这是走大运了。

要是他有一条能够反应情绪的尾巴，这时候恐怕已经快乐地甩起来了。

选修课程的座位和主修课程不一样，是整排整排连在一起的座位，林逢光刚在最后一排落座，伽明就主动且积极地在他边上坐下了。

毫不掩饰自己的激动，伽明直勾勾地盯住林逢光，林逢光想忽视都很难。

林逢光：“……”

“没想到你也选了这一门课程啊，”伽明说，“你还选了什么？我可以和你一起上课吗？”

林逢光正要打开笔记本的动作停下了。

他非常、非常、非常无可奈何地盯着伽明，再次郑重地重申：“伽明同学，我说了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并不想被你研究。”

伽明说：“我没有要研究你啊。哇，你还记得我的名字！放心，我也记得你，林逢光同学。这是一个很特别的名字。”

林逢光从来没见过这么能自说自话的人。

话题被伽明一厢情愿地拉到其他地方，而不善言辞的他只能头疼地用手去揉自己的太阳穴。

“也许你没有去过连城，”林逢光说，“如果你去过连城，不会觉得我的名字特别。”

应对这种言论，伽明堪称信手拈来，“我觉得名字特殊是因为你这个人，而不仅仅是因为林逢光这三个字。换言之，因为是你，所以才特别。”

林逢光的动作一顿，按压太阳穴的手捂住了脸。

不是害羞。多半是有点后悔自己说了那句话。

动作之间，他的手腕自袖口滑出，指尖到腕骨，完整地映入伽明那双漆黑的眼睛。

伽明弯起眸，用亲昵又带点赖皮意味的笑容遮挡自己逐渐变得带有深意的目光。

身旁年轻人的制服整齐如同崭新，头发却凌乱像未曾打理；脸上有雀斑，脸色有些蜡黄似乎营养不良，细看之下五官却堪称完美，手指也修长有力；身材高挑肌肉匀称，可惜走动时习惯了含胸驼背；黑框眼镜看起来大且笨重，隔着镜片能够轻易看到一双平平无奇的深褐色眼睛，下颚至脖颈弧度优美……

嗯？

伽明察觉到林逢光在看自己，他收起打量的视线去接触对方目光，可林逢光就在下一秒就转开脑袋，没让他抓到。

总的来说，应该是个外貌条件优越的人，可惜表现平平，不仔细看也看不出个好歹来。

不过，看他拒绝和别人接近的样子，这些矛盾之中有一部分是装出来的也不一定。

伽明朝他笑笑，正要说什么，身旁传来一阵动静，一个学生在他左侧坐下。

“伽明同学，我可以坐在这里吧？”

伽明记得这个学生，和自己同班的。他点头说“好”，瞬间切换的表情不见刚才狂热的状态。

十城邦人文的教授果然如同乔说的那样，幽默风趣，博闻强识。

她进入教室的时候手里没有带上任何物品，靴底踩上比地面高一截的讲台，就开始和学生“唠嗑”。

“各位下午好！很高兴看到大家都这么精神，今天也让我们愉快地开始聊天，怎么样？”

第一排有个学生举起了手，“老师今天有带来什么有趣的消息吗？我们在学院里都闷坏了，天天盼着萨利教授给我们讲故事。”

“没错！”

“除了和家里的通信，最期待的就是萨利教授的课程……”

“最近有什么事情发生吗？”

“当然会有，一周的时间足够发生很多事情了，不是吗？”

闻言，萨利哈哈大笑，高兴得眉飞色舞，“你们也总是和我分享趣闻，这也让我快乐。”

伽明则托着下巴想：原来还能通信。那他是不是该给麦歇尔寄一封信报个平安？

林逢光已经打开笔记本，笔尖在纸上轻轻地点了两下。

“最近呢，确实有一个传开了的消息，我还没讲过。不过，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听说，”萨利说，“关于夸特城能与死灵沟通的大魔法师。”

伽明的嘴角向下一撇。

他还以为有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原来是这个？这个他早就已经探索过了。

说起来，他还不知道没拿到手的那本魔法师笔记在哪呢。上面没准会有一些有趣的魔法。

左边的学生小声说：“这么厉害的大魔法师，审判团会邀请他来学校的吧？”

和他抱有同样想法的人有很多，在萨利没有说话的空隙，学生们讨论着审判团是否去夸特城邀请了这位魔法师。伽明的眼睛一转，看热闹不嫌事大，把手举了起来。

“同学，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很巧，我的……哥哥前一阵子为了这件事情去了一趟夸特城，”伽明有点恶劣地说：“哎呀，听说撒费尔审判团的人去见他，结果铩羽而归——那位‘大魔法师’不愿意来到这里。老师，有这件事的，对吗？”

议论的声音更大了。

虽然审判团的人员基本是撒费尔学院毕业的学生，但他们从属中央城，又有审判职责，地位比学院长还要高一级。

在撒费尔学院内，他们就是最令人崇拜的存在。

当然，是圣地除外的情况。在这些人眼中，圣地大概属于另一个维度。

萨利点头，“确实，那位大魔法师并没有答应撒费尔审判团，不过其中的原因我倒是有所猜测。”

伽明扬起眉。

“大魔法师的存在极其有效地增加了前往夸特城菲连克利德的游客，连带着夸特城都热闹不少。各位，夸特城原本是一个……怎么说呢，并不起眼的城邦。”

萨利画出夸特城的地图，“提起兰城，我们会想到富有；提起奎恩城，我们会想到酒。诸如此类。但是夸特城呢？说实话，那里并没有什么特色。所以大魔法师的存在，不仅仅是一个人，或许也会成为一个象征。我猜测，在这之后，大魔法师或许会展现他的其它‘能力’也不一定。”

这和麦歇尔的猜测基本符合，伽明撑着下巴，嘟囔道：“说不定他自己也不想来。”

他见到的那个被称为大魔法师的男人，提起魔法的时候，眼睛里没有对魔法的求知欲和渴望。

左边的同学不赞同道：“怎么会有人对魔法没兴趣？一定是像萨利教授说的那样，他无法自由行动。”

“不是所有拥有魔法天赋的人都对魔法感兴趣的，”伽明懒洋洋地说，“对于某些人而言，魔法是信仰；对于某些人而言，魔法是宝藏；对于某些人而言，魔法是自身；对于某些人而言，魔法不过是工具和手段。”

“很难想象，”同学说，“那对于伽明同学而言，魔法是什么呢？”

自己说出的话被作为问题抛到自己身上，伽明有一瞬间失神。

这堂课的氛围并不严肃，周围热热闹闹，在那一瞬间的失神中，伽明却与那些声音隔绝。

对于我而言，魔法是什么？

是天赋，是信仰，是我的一切。

是噩梦，是束缚，是一种诅咒。

对于我而言，魔法是什么？

“这可太难回答了，我还没想好呢，随便回答会显得敷衍，让我失去神秘感。”伽明摸着下巴。

同学嘴角一抽：“呃……神秘感？”

伽明转头与林逢光对上视线。他就感知到对方在偷偷看他，这下被他捉了个正着。

“林逢光，你觉得呢？”

伽明的声音温柔，带着引诱的意味，“辛苦学习了这么久却没有得到应有的回报，所以，魔法对于你来说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