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城区的夜,总消遣在危险又纵情的呼声之间。
炫目迷幻的彩灯球不停旋转,年轻的男男女女伴着劲爆的旋律贴面热舞。
酒吧二楼的VIP卡座内坐着一帮身材剽悍的雇佣兵Alpha,每个人都喝着洋酒搂着妞,脸却黑得撞了锅底似的。
“蔡会长一死,北区商会都乱套了,咱们押运军火的货款到现在都没听到个响,这他吗算什么事啊?”
“这死得太突然了,会不会是督察部那边下的手?”
“那就难办了,贺珉言和他那两个副官都不好对付...”
为首的阿金一摔酒杯,所有人立马噤声。
“姓贺的现在就是半个瞎子,有什么好怕的?!谁敢断我财路,老子就断了他活路!”
一旁的同伙即刻附和道:“就是!区区一个少将而已,还是攀着他爹妈的关系上来的,联姻对象还是个Beta,既不能生又不能标记有什么意思,随便玩玩倒是可以。”
在座其他人顿时哄笑出声。
“那也不能随便玩,要玩也得挑个极品。”
说着,阿金眼锋一扫,如同蛰伏在暗处的野兽锁定猎物般直勾勾盯着吧台边那道颀长的身影。
古典杯内放入方冰,依次加入苏格兰威士忌、杏仁利口酒、少许苦精,搅拌融合,橘皮喷香,杯沿点燃的肉桂散发出飘渺烟气萦绕在修长的指尖。
吧台的客人接过酒又笑着招招手,模样清俊的青年调酒师俯身聆听,纯黑衬衫的领口处半松露出线条分明的锁骨,白得晃眼。
“这调酒师看着面生,新来的吧,仔细一看长得还不错啊,还是金哥眼神刁钻。”
“势在必得啊金哥。”
在同伙的起哄下,阿金起身大摇大摆走过去,直接赶走吧台边其他客人,大手一挥点了杯马天尼。
Beta调酒师的动作很利落,不一会儿就将酒调好摆到他面前,而阿金看也没看,塞了张钞票压在杯底推了回去。
“陪我喝一杯呗,美人。”
调酒师收回手,头微微低着:“抱歉先生,我们有规定,工作时间不能饮酒。”
“少跟我扯这些狗屁,喝一杯又不会掉层皮,敢推我的酒连人带店都给你拆了信不信?!”
阿金啪地一拍台面,细长的眼睛高高吊着,面带怒色,酒吧经理又不敢招惹这些活阎王,躲得远远的又一边拼命使眼色。
调酒师反倒是不慌不乱地瞥了一眼酒,随即抽出杯底压着的那张纸钞叠成花,半倾下身放到阿金衣服胸口的口袋边:“老板误会了,我说工作时间不能饮酒,但也没说工作外的时间不行。
“这杯酒记在我的账上,一点敬意,还望笑纳。”
凑在耳边的声音不急不缓,尾音像带着钩子,宛如塞壬在低语,阿金顿感喉间一燥,怔怔喝下的半杯马天尼非但不解渴还把胸膛里的那团火浇得越来越烈。
阿金刻意放缓了声音,但还是能听见被撩拨后的细微颤动:
“这才对嘛,你在这儿调个破酒能赚几个钱,搭上金哥这条船,以后有的是好处。”
调酒师偏过头,饶有意味问道:“我要什么都可以?”
“当然。”
阿金连连点头,心里第一次升起一丝不敢与之对视的闪躲。
吧台这块的灯光暧昧不清,密长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半遮住眼,只见调酒师唇角微微勾起,远处舞池扫来一道紫红色的灯光,光影短暂浮在那双黢黑的眼眸,很快又淹没在深不见底的海域。
“那我要你的命呢?”
一阵寒意嗖地蹿上脊背,Alpha的危机意识使阿金本能地迅速握住裤兜里的匕首,而下一秒一股黑血径直从嘴里涌出。
“唔哇——”
阿金浑身一震,大口大口的血不断从指缝渗出,捂也捂不住,布满血丝的眼睛瞪着那半杯被推倒的马天尼,还不等他反应,又听噔的一声,视线骤然漆黑。
热舞的人们停下了欢呼。
“什么情况?没电了?!”
“哎哟谁推我啊,让一让,别挤啊!”
不安沉浮在麦芽发酵的气味中不断蔓延,人群如一脚踩散的蚁群乱作一团,骤停的舞曲变奏成恐慌混乱的嚎叫与的脚步声,所有人只顾得上自己逃离,根本顾不上倒在黑暗深处的异变。
.
咔嚓——
路辰行推开酒吧后门,取出塞在嘴里的棉花,并面不改色地将装有工作服的黑袋扔进了垃圾箱,随即戴上了一副细边眼镜。
隔着门隐约还能听见里边的骚动,路辰行先是从兜里掏出火机,不徐不疾点了一支烟,转瞬即逝的火星是这条僻静纵深的暗巷里唯一的光源。
路辰行一边抽着烟一边往外走,一对情侣正迎面走来,Alpha喝得烂醉对Omega又抱又亲,Omega扶着人刚开始还有些不情不愿,忽然在某个瞬间脸颊一红,也开始不分场合地迎合上去。
信息素。
Alpha用它示威掠夺,Omega为之情动疯狂,拥抱,亲吻,或者直接略过这些前戏直接标记,但这一切都与路辰行无关,他只是个Beta。
不受信息素控制,永远保持极致理性的Beta。
信息素于他,还不如手里一只烟来得上头。
不长眼的Alpha瞥见人坏笑着抬手就要摸,路辰行抬起夹着烟的手一挡,眼锋凌厉地丢了个滚字。
被烟头烫到的Alpha叫骂起来,Omega借此稍微找回一点理智,他一看就知道眼前这人绝非善类,赶紧连拖带拽地把Alpha拉走。
吸了半截的烟扔在地上,皮鞋踩着地面转了转,藏在路辰行左耳里的微型耳机也悠悠传来了声音:
“太凶了,小心没人要咯。”
“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路辰行从黑色风衣口袋里掏出了一条链子,他轻轻摩挲着链子上串着那枚银戒,随即将它解开套在左手无名指上,“任务已完成,目标确认死亡,没有任何突发情况。”
耳机那头啧啧了两声:“本来还想要不要给你派个支援的,看来是我多虑了,真不愧是我们‘白夜’的精锐啊,回头给你评个一级劳模颁个锦旗以资鼓励。”
路辰行显然不吃这块赛博大饼,语气淡淡:“一个雇佣兵头目而已,蔡晋一死他们没了保护伞,我不下手也会有其他人下手,锦旗不必发了,记得按时把赏金打到账户上就行,还有上次蔡晋的账也一起结了。”
“知道了守财奴,接下来还有一个任务还要你...”
“我拒绝。”
“任务地点是在...”
“我拒绝。”
数秒的沉默后,对方沉沉一口气,叹出七分无奈两分窘迫还有一分经济下行市场萧条做啥都不容易的感叹。
“现在组织人手紧缺,谅解一下,知道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这句话吗?”
路辰行即刻反问:“院长,那你知道加班费要按不低于时薪的150%来支付的吗?”
可领导到底是领导,也是见过了大风大浪,张口就来:“不要问组织能给你什么,要问自己能为组织做什么,年轻人,多干点,学到的都是自己的。”
“......”
路辰行揪着眉,戴着戒指的手握紧又松开,隔空掰扯起来:
“上星期二西区ADR大楼的恐怖袭击是我拆的弹,周五那两个涉黑夜总会是我端的,前天本来在家睡得好好的就被您一个电话薅起来去解救首富乔森家的千金,亲爱的院长,任劳任怨大冤种尽管是很多人对Beta的刻板印象,但我觉得压榨下属这种行为一经曝光,对您评选ABO平权同盟会主席可能有所影响啊。”
没想到那只老狐狸沉默片刻,很快又阴恻恻地笑起来:“放心,组织是很人性化的,这次派给你的任务真的费不了多大的功夫。
“因为猎物会自己送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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