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夫始终没能睡着。
过去正常的生活终于回来了……吗?
她遇见拉斐尔不过三天,为什么已经有“终于”的感觉。而且她知道这一切还没有结束。到了明天,她又要和拉斐尔打交道。
塔夫忽然意识到奇怪之处。
她想起被拉斐尔抱着,不,救起的那天。
——天啊,那其实就是昨天,这种时间上的混乱感真够可怕的。
拉斐尔当时的那一番话,应该是在暗指她对他欲擒故纵不肯放手。这自然不是真的,现在来看却也并非没有道理。她明明是想要解决社团的麻烦,当然更应该远离麻烦本身拉斐尔,为什么最后却偏偏和他签下这种契约。
塔夫有些烦躁地翻了个身,又想起拉斐尔所说的“引导”,思忖是否又被他牵引着走入什么陷阱。但这要求是她提的,拉斐尔始终在拒绝,同时也提出了“更直接”、“更有利”的选择。
那契约看着很正式,不知道她还有没有调整要求的机会。
拉斐尔居然同意了?他在计划什么?
直到枕在一侧的手臂发麻,塔夫这才悚然发现,为了猜测拉斐尔的想法,她居然花了好多时间仔细回忆他这几天来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甚至发展到微小的表情,眉眼的轮廓,肌肤的质感……
快停下,别再想了。
塔夫连忙放空,努力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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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什么能比睡前想这些还要糟糕的话,那就是睡着后,更多的拉斐尔。
耳朵烧红的拉斐尔,衣服湿透的拉斐尔,嗓音低沉的拉斐尔。甚至还有变成猫,咕噜咕噜叫着,毛茸茸的爪子朝她拍来的拉斐尔?!
昨晚她一夜无梦,没想到却是一起攒到今天。
塔夫从她并不欢迎的梦中惊醒好几次,顶着黑眼圈,直到天微微发白,才看到戴着熊猫眼的影心轻手轻脚地回来。
那样子倒像是她正排演的剧中的哥哥,偷偷跑去酒吧喝了一晚上酒,终于在凌晨五点想起来回家了。塔夫不合时宜地把自己逗乐了。
“抱歉。吵醒你了?”影心小声问。
“我之前就醒了。”
“失眠了?”
“做……噩梦了。”
“是因为今天——不对,已经是昨天的事?想和我说说看吗?”
“你快先洗洗睡吧。我之后说给你听。”
影心的呼吸声很快变得悠长。伴着她规律的轻鼾,塔夫也终于再次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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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次醒来时,太阳刚刚升起不久。
塔夫抬起手臂遮住眼睛,长长叹出一口气。
这是怎么了?到底是哪里的问题?是荷尔蒙吗?还是心理作用?因为越不想去想,所以反而越会想到?
虽然时间尚早,人也依然困倦,塔夫还是直接坐了起来。既然这样,还是别继续睡了,用其他事情填满自己,就不会再想到拉斐尔了。
这方法果然好用。
塔夫看完两个章节,晨跑一段,慢悠悠吃过早饭,回来冲了个澡,又重新复习一遍之前看的两个章节,一次都没有想起过拉斐尔。
——也许想起一次,她跑到冲萨河边时发现赛艇队居然已经开始训练,于是立刻掉了头。
看看时间,离和拉斐尔约定的见面仍有一个多小时。在宿舍里,哪怕她很注意,也还是会发出轻响。而影心仍在睡,但开始变得不太安稳,经常翻身。塔夫便决定早点去盖尔教授的办公室。
爬到三楼,在落地窗前重新望见冲萨河,她干脆坐到窗前的单人小沙发上,抬头可以直接看到台阶,稍微侧过身则可以欣赏校园景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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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夫边看书边等,然而直到过了约定时间,她也没有听到任何脚步声。
现在是春假,这栋建筑只开了一道门,正对这段楼梯,上楼最方便,她不可能错过拉斐尔。就算她看书太专注没有听到,拉斐尔也能看到她。
又等几分钟,塔夫终于不耐烦起来。
昨天晚上威尔加入拉斐尔的兄弟会,派对一直持续到今天早上。这是拉斐尔觉得“有意思”的事,他恐怕和影心一样,直到早上才会回去。
如果拉斐尔真的不遵守约定……她好像并没有强制手段?甚至连契约都在对方手里。他说家族会在神的注视下遵守约定,她现在应该去神殿祈祷让神明惩罚他吗?
塔夫再看一眼时间,决定不能继续再等下去了。她收好书本准备去剧团,想了想还是一口气先爬到顶层,却在盖尔教授办公室门前看到拉斐尔。
他微微倚在墙上,抬眼看到她,合上书慢慢站直:“你迟到了。”
塔夫一时没想通:“怎么会?”
拉斐尔确认时间:“七分钟。”
“我不是那个意思。”
“哦?我很乐意听你的借口,如果我们不需要立刻出发的话。”
“那我们先去剧团。”塔夫决定可以边走边说,“走快些就来得及。”
“没有借口?”拉斐尔几步已经在她身旁,轻轻扬起眉毛,“原来这就是你对剧团活动的态度。我了解了你的标准。”
塔夫没说话,走到三楼后才指了指那里的落地窗,解释说:“我之前一直在这里等,没有看到你,你走的哪边的楼梯?”
“也许,你应当遵守约定中的地点——盖尔的办公室。如果你不肯这么做的话,至少有能力考虑到这样一种可能,我比你到得更早。”
他非得这么说话吗?塔夫有点没好气:“可我提前快一个小时就到了。”
拉斐尔微微一怔:“一个小时?”
“是啊。”塔夫说完也愣了下,拉斐尔比她到的还早?他不是从派对直接过来的吧。她仔细瞧一眼他,一如既往的干净整洁,又偷偷闻了闻,嗯,还是清爽好闻的气息。再偷偷闻一下,这是哪家商店的古龙水或者身体乳?更可能是特别调制的?
这次换成了拉斐尔没有说话。
所以她和拉斐尔都到的很早,却错过了。
“原来你到得更早?这可真是个乌龙。”塔夫笑了下,“不过你说的对,我可以早点上去看一眼的,抱歉让你等这么久。”
拉斐尔仍然没有说话,自然也没有接受她的道歉。
二人已经来到楼外,塔夫重新抬眼去瞧拉斐尔,却看到他脸颊似乎正慢慢泛红。
这人脸红的点好奇怪啊,总不能是因为下楼梯太快导致的吧,赛艇队的练习不是很严格吗?塔夫莫名其妙又有些好笑。
“这边。沿河走更快。”她提醒说。
“嗯。”拉斐尔简短地应道,也不知道是对她刚才的道歉还是对方向。
既然他说话已经不再刻薄——事实上,他根本停止了说话,塔夫就没再继续这个仔细想想还有些难为情的误会,抓紧时间朝拉斐尔塞入剧团的主要情况。
其实也没有太多可说。团员到现场介绍更合适,正排演的戏也最好对着剧本详说,所以她更像是在叮嘱拉斐尔注意表现,大多是:和剧团的大家好好相处、别做个讨厌鬼、不要给她丢脸之类的。
拉斐尔终于偏过头瞧她。
塔夫正说到“虽然不会发生,但如果你被欺负或者有其他问题的话,记得先来找我”,注意到拉斐尔的视线,轻轻皱了下眉:“有什么问题吗?”
“你认为呢?”
塔夫话问出口就已经反应过来,不由得一讪:“因为我们之间有些特别,我是指约定的事。”她犹豫片刻,终于说,“其实,我回去想了想,如果你可以让我们的男演员们回来,就不一定非要……”
“恐怕不行。契约要求我必须出演。”
“你可以演一个不重要的配角。”
拉斐尔瞥她一眼:“关于我的角色,我们还是到了剧团再讨论。”
已经看到小剧院西翼,即这次的排练地点,塔夫这才意识到又一个问题,她要怎么解释拉斐尔的出现。
都怪她今天早上把拉斐尔遗忘得太彻底了!
交易或者契约,无论哪一种,听上去都隐含更多内容。而她除了“有些复杂”之外,一时想不出其他说法。她不太想把整件事说出来,而且也得拉斐尔配合才行。
“等等!”眼见拉斐尔要走入小剧院,塔夫连忙把他拉到一旁。
“我们没有太多时间。”拉斐尔说。
“我知道。”塔夫有些焦急,“你准备怎么解释这个?”
“你为什么会迟到的问题?”
“不!解释……”塔夫突然卡住,开始胡乱加手势,“……你!”
“我?”拉斐尔轻笑,“如果这就是剧团团长的表达水平,恐怕观众会很难理解……”
“塔夫!”
一个声音打断他,却是菲拉挥了下手,又朝二人跑来。
塔夫抬起手努力微笑,一边小声对拉斐尔说:“她一定会问的!可我们还没想到回答!”
拉斐尔又一声轻笑,塔夫无奈白他一眼。
“呼。太好了。你也刚到?”菲拉笑着来到她身边,见到拉斐尔一怔,“这是……”
“初次见面。”拉斐尔已经没有什么表情,“我是……”
菲拉已经率先说出:“‘那个’拉斐尔?”
拉斐尔:“我恐怕是的。”
“哈哈,没什么可‘怕’的。你可真幽默。”
“那就好。”
“哦呵呵呵。对了,我叫阿尔菲拉,大家一般都叫我菲拉,有的时候叫阿尔。不过你不需要和别人一样,因为很显然你和一般人不一样……我是说,你可以叫我菲拉也可以叫我阿尔,如果你想用全称或其他名字叫我的话也并不是不可以。因为如果是你的话,一定能够想出既幽默又……”
塔夫:“……?”
不过似乎暂时不用向朋友解释了。
她一把拉住菲拉胳膊:“先一起进去再说!”
走进小剧院,塔夫和菲拉并排走在前。菲拉凑近低声说:“天啊,谢谢你!阻止了我继续难堪下去!”
塔夫忍不住问:“你刚才在做什么?我以为你喜欢里萨?”
“我不知道!这可真是太尴尬了!但我并没有想要**,是我的舌头自己说了下去。”菲拉声音提高了些,“我才要问你,拉斐尔在这里做什么?!”
问题它还是来了!
“嘘、小点声。”塔夫灵巧避开,轻咳一声用拖字诀,“我之后再跟你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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