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红衣惑人

宰启山的魔教出现了一位神秘老祖,道门不济,魔门将兴。

这一消息如同巨石入湖,引起各方势力注意,在各个堂口的推波助澜之下,不消三天便传遍了大街小巷。

最让修士们在意的是,这位老祖是陨星魔君萧无涯的师尊。

众所周知,萧无涯在时,魔教如日中天。

除去天元宗外,修真界无一门派能够阻拦魔教的侵袭。

天下苦魔教久矣!

幸好老天有眼,让萧无涯突然暴毙,各个门派压力大减,拍手称快。

天元宗更是趁此机会,集结各门各派组成除魔联盟,进攻魔教。

失去魔君的魔教实力大减,正道修士一路长驱直入,攻进了魔教总坛。

若非时任魔教大长老穆千秋摆下九幽聚煞阵,并亲自坐镇,以重伤为代价逼退他们。

现在估计就没有魔教这回事了。

此战结束之后,魔教元气大伤,从此一蹶不振。

可以说,若是陨星魔君还活着,正道各派必然还会在魔教威压下苟且偷生。

天元宗更不可能借此机会崛起,一跃成为当世第一大派,叫人望尘莫及。

而这位老祖既然号称是萧无涯的师尊,活到今日,想必已是散仙一级的人物。

魔教有了靠山,必定会卷土重来,企图一统天下。

因此,正道宗门纷纷派出探子,前往宰启山附近探听消息。

与此同时,萧无涯之死又被人旧事重提,摆到了台面上来。

所有人都很好奇。

以萧无涯的实力,他是怎么死的,是谁杀了他,谁又能杀掉他。

奈何魔教自己都不知道当年的真相。

相应的,天元宗太上长老姜姝失踪一事也被翻了出来。

即便当年冯霜吟用尽全力将消息按下,但宗内出了这等大事,绝不可能完全将其掩盖。

有心人只需稍稍留意,便能发现诸多不同寻常之处。

孟泽世只身离宗,郝春光心性大变,天元宗各峰躁动,太虚镜遗失。

尤其攻打魔教时,冯霜吟被穆千秋一记锁魂铃伤了元神,姜姝还未现身。

世人皆知,姜姝最是护短,对这三个宝贝徒儿更是上心。

冯霜吟重伤,险些丧命,姜姝不可能置之不理。

除非她早已陨落。

每个人对这事都心知肚明,但不论其他掌门如何试探,冯霜吟都不承认姜姝已死。

包括他的两个好师弟。

事已至此,姜姝是生是死已经不重要了。

天元宗说她活着,她就还活着。

谁让天元宗是正道之首呢?

姜姝出事,魔教松了口气,道门松了口气。

有姜姝在一日,魔教永世不得翻身,道门永远屈居人下,永远矮他天元宗一头。

这谁愿意?

是以,有人叹曰,这是道门不幸,亦是道门之幸。

……

外头风雨飘摇,诸多纷扰总烦不到姜姝这。

魔教上下已然把她当作真正的老祖看待,至少面子上是。

花晋扬每日辰时准时来汇报,用时一刻钟,时间一到,立即走人,半分不耽搁。

池故渊则是干脆搬到了她隔壁的偏房,专门安排了十二名弟子轮班在门口候着,没她的准允绝不擅入。

这些日子,她过得很是舒心。

“茶。”

弟子很快奉茶进来,稳稳放下,神情肃穆。

“再拿两卷史志来。”

姜姝合上手中书卷,放进他的托盘里。

她在屋内潜心修炼,有太虚镜的辅助,实力恢复了两成左右,堪堪够用。

闲来无事便翻翻近百年的史书典籍、地方志,看看这些年发生了哪些大事。

总的来说,除了她的二徒弟下落不明以外,没有值得在意之事。

“是。”

弟子躬身出去。

“说什么了没有?”

池故渊听到动静,赶紧出来问道。

“老祖说要两卷史志。”

弟子如实回答。

“去,你们几个都去,把近百年的史书,还有新出的话本,都拿过来,放到那间厢房。”

池故渊点了院门口几个轮值的弟子,弟子们得令,迅速往藏书阁跑去。

忽然听得开门声,池故渊回身。

老祖出来了!

“恭迎老祖圣驾。”

池故渊恭敬行礼。

姜姝视若无睹,径直走到院中桂树之下。

池故渊跟在后面,摸不清她意欲何为,不敢出声。

气氛沉寂,他满脑子疑问,歪过脑袋想看看老祖在做什么。

“今天是什么日子?”

姜姝突然开口。

池故渊大脑飞速运转,今天是八月初九,魔教建教是三月初七,萧无涯忌日是四月二十五,穆长老诞辰八月十八!

对,八月十八!就是它!

“老祖,今日是八月初九,离穆长老诞辰还有九日。”

池故渊松了口气,还好,还好他心思敏捷。

“……”

她就是算算日子,为什么要告诉她穆长老的诞辰?

姜姝实在无法理解池故渊的脑回路。

八月初九,扶阴抑阳,是个好日子,那便选明日吧。

“准备两坛白酒,我明日要用。”

姜姝留下这么句话,信步朝院外走去。

憋在屋里这么久,也该出去透透气了。

池故渊直愣愣立在桂花树下,眉头紧皱,连她走了也没注意到,绞尽脑汁思考。

如果是要喝,为什么说的是“用”?

用……

白酒用途多样,老祖想要用来做什么呢?

……

宰启山坐北朝南,东临兰溪江,西靠万毒谷,北有抱月湖,地势险峻,易守难攻。

魔教总坛位于山腰一处谷中,层层树影,天然隐匿,又有上千阵法围山而建,固若金汤。

姜姝绕过大殿,穿过广场,沿着小道,往山顶行去。

所过之处,教众无不是被那抹红惊艳到,又迅速低头,不敢直视。

她一面欣赏沿途景致,一面留心路过的禁制,就这么走走停停,竟也赶在日落之前登顶。

清凉的山风轻轻吹拂着她的脸颊,身后松垮垮的长发散落,披在背上。

花晋扬走到她身后,站定。

姜姝回过身来,对上他的眼睛。

眼角布满了皱纹,眼白浑浊,但那对眸子极为有神。

两人气势瞬间暴起,针锋相对。

姜姝的发丝在半空中顿住,脚下的杂草倏地弯下了腰,趴伏在地。

地面皲裂,一个大坑出现在两人身下。

花晋扬退后一步,唇角溢血。

“可还有异议?”

姜姝就猜到他鬼鬼祟祟跟在后面是信不过她。

这一茬若是不解决,她的谋划必定无法实行。

“属下该死。”

花晋扬嘴上说着该死,却并不后悔自己的冒犯。

她久居屋内这么多天,一出门便直奔宰启山顶,事出反常必有妖。

圣教此时正是关键时候,容不得一丝差错。

“想必你也看出来,本座实力尚未完全恢复。”

姜姝向他透了点底。

半真半假的话,才能真正让人信服。

“本座当年渡劫时遭姜姝暗算,是无涯救了本座。”

姜姝点到即止,余下细节留给花晋扬自己想象。

最关键的信息点已经给出,故事全貌自是可以窥见。

花晋扬抹去唇角血迹,冲她行礼之后,凌空飞下山去。

他信了。

姜姝强撑了一会,咳嗽一声,在一旁的石头上坐下,袖中太虚镜无声隐没。

远处山下忽然传来阵阵喧闹之声。

姜姝侧耳,灵力集聚,似是魔教弟子“狩猎”回来。

狩猎是魔教的叫法。

实际就是外出屠戮,对象有宗门、有散修、有妖物、有凡人。

一切非魔修生物,都可以是狩猎目标。

将目标残虐致死,依据功法不同,吸取怨气、煞气或是血气,从而壮大自身实力。

因此魔修功法向来进益极大,成长极快,反噬也极为明显。

从弟子们餍足的交谈中能听出,他们今日去屠杀了一处村子,男女老少,无一幸免。

归来途中,还捡到一个少年。

说是想加入魔教,为父母报仇。

姜姝现出一面水镜,只见队伍后头跟着一个面黄肌瘦的少年,约莫十六七岁,一声不吭。

最前边的两名魔修正在讨论将他炼作炉鼎,供自己修炼。

姜姝眉心微皱,一些往事涌上心头,翻覆不止。

她强自压下,细细观察着少年的模样。

身量不大,瘦瘦弱弱,两颊凹下,应是长期营养不良的缘故。

发色枯黄,眉目疏朗,掩不住的英气。

若是生在好人家,想来也是个翩翩少年郎。

姜姝散去水镜,心下暗忖。

此人要是心性过得去,她拉他一把,以免他误入歧途,未尝不可。

何况她一人在这魔教,若能培养些属于自己的势力,亦是大有裨益。

思至此处,姜姝主意已定,飞身下山。

弟子们正谈论着今日收获,冷不丁被一个人拦住了去路。

领头的男子下意识就要破口大骂,身侧的好友急忙捂住他的嘴,借着大声问安提醒他:

“恭迎老祖圣驾!”

男子恍然惊醒,忙不迭跟着众人跪服在地,大气不敢出。

那名少年傻愣愣地站着,忽然一条白娟蜿蜒如龙,将他捆住。

下一秒他已经被带上了半空中,后知后觉,惊恐不已,开始挣扎。

姜姝拂袖拨云,单手握着白绢另一端,就这么提着他一路飞回了自己的院落。

少年像垃圾一样被随意地丢在了门边。

他扶着门框,大口大口往外吐着酸水。

不仅头晕眼花,天旋地转,喉咙口还有一阵灼烧感。

“叫什么名字?”

“徐……徐逸……”

徐逸喘着气,强忍着几度控制不住的笑意,故作怯懦说道。

“今后你就待在这里。”

姜姝淡漠地瞥了他一眼。

眼前之人与记忆中那抹红交叠在一起。

徐逸傻傻地愣在了原地。

半晌,少年人稍有迟疑地抬起手,按在自己跳得飞快的心口。

他的嘴角不由自主扬起,眉眼间的绽开的笑意,与身侧那一树桂花交相辉映。

她还活着。

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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