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歌看着明净那双原本清亮透彻的星眸中带着几分氤氲,含着茫然无措的悲伤,却似乎在抬头看着自己后有了片刻的呆愣。
那双原本已经沉寂的眸中突然迸发出几分神采,像是见到什么救命稻草般。
今歌有些无所适从,手足无措。
为什么,她竟破天荒地从明净眼中看出了几分脆弱?
这个自从她见到起,便似朗月清风般,一双星眸从来澄澈如山间清泉的和尚。
纵然一路上一同经历这么多,今歌也从未从和尚眼中见过的神情,居然在此时此刻出现在了他的眼底。
从刚才和尚离开到现在,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他成了这副样子?
像是蕴含着深沉的悲伤与无望,又像是......含着沉浸在深渊中,终于见到了最后的一丝期翼。
今歌呐呐地想要张嘴说些什么打破和尚的情绪,却又忍不住有些怯弱,一时之间想不到什么合适的话来。
明净抬头看着今歌,恍惚间将眼前人与旧日记忆中的祝伯母重叠在一起,脑海里那个荒唐的念头愈发清晰。
如果......如果当年那个小姑娘其实并未逝世呢?
忍不住出声询问今歌:“草草,你的兄长,叫什么名字?”
今歌愣了一下,方才的胡思乱想瞬间不翼而飞,眨了眨眼不解道:“和尚,我失忆了啊。”
连那个记忆中的哥哥的模样都模糊不清,只记得,哥哥就是哥哥。
哪里记得他叫什么呢?
明净闭了闭眼,将还在脑海里的那些揣测压在心底。
也是,如今小姑娘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哪里还能想起其他?
“草草,方才发生了什么事?”虽然一提到刚刚的情景,明净就有些羞赧,但还是有些担心地询问今歌。
今歌一想起害得自己在和尚面前出糗的罪魁祸首就忍不住咬牙切齿。
“有个采花贼臭流氓偷看我洗澡!还好我是先下了水,不然.....”今歌有些后怕,还好自己到底担心是在这荒郊野外,怕有人误闯入进来,几乎是和衣下水,不然要叫那混蛋占了多少便宜!
“幸亏我在要起身时发现,哼,也是这小贼自己漏了马脚,趁我不备溜了,否则我定要叫他好看!”
“抱歉草草,是我疏忽大意,应该在附近守着,不应该走远的。”明净有些内疚。
“哎呀,你在周围守着也没什么用,那家伙怕是功夫不错,藏的严严实实,要不是他自己不小心,我都发现不了。”今歌脱口而出,说完自己也愣了一下。
“我,我不是在说你没用,只是说,连我都没有察觉,你就更......啧,反正我不是在嫌弃你,你不要多想!”今歌连忙安慰明净。
原本有些失落的明净见今歌这般急着安慰自己,忍不住心下一软。
“嗯,我知道,草草没有嫌弃我。”
只是,小姑娘说得其实没错,他在周围守着怕也是没什么用。
明净突然觉得自己如此无力,遇到危险时,他根本守护不了任何人。
“草草,我们还是往村镇走罢,纵然绕一些路,也比如今安全些。”
从官道走,这种事情便不会再发生了罢?
说他是懦弱也罢,胆怯也好,反正,他不敢再看着今歌出事了。
但有的事情,
并非他想的那么简单。
——————
“什么?!”计明霈眉头紧蹙,仿佛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原本还算是从容的他,罕见地出现了失态。
疾步走到跪在大殿台阶上的人面前,他几乎认为方才是自己听错了,弯下腰沉声喝道:“你再说一遍?!”
何乌跪在殿前一字一句道:“主上,属下怀疑祝修远的女儿根本没有死!”
他的心脏如今还在不住地狂跳着,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如果不是他的经历特殊,也不敢轻易得出这样的结论。
当年还是三皇子的计明霈野心勃勃,千方百计想要拉拢朝中重臣,但由于当时祝修远和徐长风两个左右相辅声名显赫,朝中大臣几乎是将这两人作为风向标,少有人敢出来站队。
已经接近走投无路的计明霈,听闻祝修远妻子怀了女胎,便放出谣言,称祝夫人那尚未出世的女儿有鸾凤之命!
其实当年计明霈放出此言不过有两个意图,一则是向其示好,暗示只要对方投靠自己,日后便是国丈大人,另一则却是逼祝修远站位,将那看上去几乎牢不可破的两人分裂。
因为,他也听说祝徐两家有意结为亲家。
通家之好,可比单单两人交好的程度更深,怕是日后更加难以对付!
风声一出,他倒要看看这两家还怎么敢结亲,站到一起!
谁知道那祝修远如此狠绝,竟然宁愿让自己的女儿直接夭折,也不愿在二者之间做出选择!
这件事,何乌不仅是知情人,而且还是参与者。
当年他还是当时祝修远好友曹逸明,曹大人暗中培养的属下。
曹大人听闻祝修远的计划,偷偷将祝大人的计划通知给了那些自以为是,故作聪明的其他皇子。
因为其他人并未听说祝徐两家的意图,只以为这谣言是指祝家之女未出世便要定下那日后登上皇位的继承人!
这让他们心惊胆颤,若是当真让祝家女出世,日后她可就占据了天然的有利位置!
于是本来只是打算让那刚出世的丫头“夭折”的计划被别有用心之人弄假成真,那祝夫人刚在他们原本计划的山里生下孩子便遭到一波又一波的伏击,拖着刚生产虚弱身体,带着襁褓中的女婴躲避着无数的追捕。
不过是个深宅妇人罢了,哪里能逃脱他们的追捕呢?
最后,被逼至悬崖的祝夫人,带着孩子从无比陡峭的悬崖上不慎跌落下去。
无数势力派人下去寻人,终于在数日之后寻到了那母女俩的尸身。
因着当时血肉模糊的样子,所以众人都未曾怀疑过真假,只有何乌那群当时还在曹大人手下的人因为不便暴露,一直在佯装保护母女两人,曾近距离接触到那孩子,见过那刚出世的女婴肩头曾有过蝶形胎记!
后来他曾假装不经意前去查看过那女婴身上,却因为摔地实在是过于惨烈而无法辨认,这才作罢。
但如今他怀疑当年祝修远早就寻到了那母女,暗中将婴儿掉了包。
因为......
自从当今圣上登基以后,何乌这些知道太多曹逸明秘辛的部下,便被其作为向主上投诚的工具送给了当今。
他们的主上自此成了当今圣上。
这次设饵主上派出许多人暗中跟随,他则负责跟着威远镖局那一支饵。
当时亲眼见着暗衣阁中人败退,受到上面吩咐的他,暗中不远不近地跟在了那两人身后。
原本潜伏极好的他,却在不经意间看到了当时打伤暗衣阁中人的那个女子的肩膀!
那女子的肩上,正有着一个蝶型胎记十分明显!
何乌蹲在树梢,脑海里情不自禁地浮现出自从见到这女子以后,就挥之不去的熟悉感。
他终于想起那股熟悉感从何而来。
当年的美艳动人的祝夫人,让人最为印象深刻的,正是那一双似有风情无限的桃花眼,那双和这女子一模一样的一双眼睛!
何乌当时的心跳便漏了两拍,不慎被察觉了踪迹。
不敢置信的他,索性上前与那女子交手了几招,趁机再次查看那女子的肩上。
到底这么多年过去,当年还只是若隐若现蝶形胎记,如今形状已经趋于完整,变了模样。
何乌重新打量了那女子许多,越打量越觉得,那女子的长相如此肖似当年的祝夫人!
但当年的祝夫人实际上深居简出,很少在外人面前露面,何乌也是当年混在保护祝夫人的那批人里才近距离地见到了祝夫人的容貌,自此印象深刻。
听完何乌解释的计明霈沉着脸一言不发。
“主上,属下至少有七成的把握!”
何乌尽心尽力地劝说计明霈,若此事属实,自己可就立了大功,原本稍显劣势的来历摇身一变成了功劳一件,何乐而不为?
“祝修远,你当真是好样的。”计明霈咬牙切齿,对那个早已就作古的狡猾男人愤恨不已。
“当年与你一道的人,如今都在何处?你带着他们一起去,若是当真是那祝修远的女儿,就地格杀!”
计明霈眼神狠戾,恨不得将其处之而后快,想了想,却又改了主意。
“不,还是带回来交给朕,我倒要看看,他藏了这么多年的,到底是个什么宝贝疙瘩!”
祝修远,你不是不愿将你女儿牵扯进来么,我偏要让她成为朕的人!
何乌小心翼翼地看着似乎已经气昏了头的主子,犹豫了一下,还是提醒道:“主上,是不是要去查那女子的身份来历?”
“没错,若当真是祝修远的女儿,能将她藏这么多年,背后绝对不简单!”
计明霈被何乌这一提醒,这才回过神来,有些激动地喃喃道,尔后终于朗声大笑起来。
“好好好!这一次,可当真钓到一条大鱼!”
桀桀桀
发出恶魔般的坏笑
————
计明霈:祝修远你这个大骗子!
祝修远:哼,要我闺女,门都没有。
徐星渊:我未婚妻呢?
众人:没啦,自己找去叭!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5章 宿怨难消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