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特琳娜并不认得随行的每一个卫兵，但对那个叫吉姆的很有印象。当时她去夜探地牢时，便是吉姆接应她，吉姆是前卡特琳娜安插在洛尔兰骑士团里的自己人。

这次离开洛尔兰城，她让安德鲁派人随行保护她的安全。也不知安德鲁是有意还是无意，竟派了吉姆在其中。

当时幽灵骑士对他们发动袭击，她并没有注意到被杀害的人中有没有他。但既然吉姆是幽灵卡特琳娜的人，那卡特琳娜就不可能对他信任。

“吉姆，你们的马去哪里了？”

卡特琳娜见没人回答她的话，点名了吉姆询问。

旁边的简妮却在这时候惊声尖叫起来：“陛下！！！他们不见了！啊啊啊！”

卡特琳娜立即捂嘴她的嘴巴，低声警告她：“不要叫这么大声！你想把幽灵骑士再引过来吗？”

简妮惊恐地点点头，紧紧贴着卡特琳娜不放。

卡特琳娜回头去看，本来应该在她们身后的布莱恩和另一个卫兵消失了。她观察地面，明明有六个人走过，却只有两个女士鞋的脚印。

她惊异非常，再立即转回头看前面，两个卫兵模模糊糊的影子在雾中，飘飘渺渺像是幽灵。

她心跳如雷，从袖口拿出一面小镜子来，将灵力集中在上面。

这是最基础的镜子魔法之一，能够通过镜子看到幻象下的真实，她嘴里念诵起咒语：“影中隐，心中显，万物皆有镜像，唯像为真。”

她向镜面瞥去，看到前面那两个卫兵的镜像高大且诡异，令她瞳孔紧缩。趁着卫兵还没有转头，她立即紧抓住简妮的手，一步步慢慢往后退，尽量不踩到枯枝发出声音。

但她早前的提问已经引起了“卫兵”的警觉，那两个影子转过身，从雾中冲向了她。

近两米的影子从迷雾的深处跃然现身。浓雾在树间缭绕，模糊了它具体是的形貌。凶狠的目光闪动，沉重的呼吸喷涌，翻飞的雪片和泥土捶打着枯林。

是黑熊。

黑熊的动作迅猛且精准，巨大的熊掌向她们拍过来。

卡特琳娜立即推开简妮，在地上翻滚避开了猛扑，吼叫了一声：“分开跑！”

简妮恐惧非常，但好歹比一开始有了更多逃跑的经验，她仅仅犹豫了两秒便朝来时的方向跑去。

黑熊却完全没有在乎简妮，它继续朝卡特琳娜扑。卡特琳娜旁边正好有一棵大树，她往后面躲避，巨力的熊掌竟然将树干直接拍断。

她震惊非常，不仅仅是卫兵突然变成黑熊，还有面前这黑熊的样子。它并不像是普通的黑熊，毛发漆黑湿润，上面似乎有着血色光泽，仿佛沾染了无数受难者的血迹，整只熊散发出刺鼻的血腥气息。它的眼睛如同燃烧的血池，透出无尽的怨恨和绝望。

它是一只被诅咒的黑熊，它认识她。

黑熊冲她咆哮，枯林都跟着颤抖。

卡特琳娜现在非常后悔她只学习了魔法而没有太严格锻炼体能，她根本不可能跟一只黑熊正面对抗。

她只能跑。

她继续扔掉镜子碎片，混淆黑熊的试听。她根本来不及回头去看，只能用尽全力疯狂往前冲刺。

但镜子碎片似乎不再起作用，黑熊的咆哮和冲撞树干的声音一直在她身后。那双怨毒的眼睛注视着她，令她无法躲开。

到底……到底是怎么搞的？

“谁，在寒冬夜徘徊？

我，黑熊说，藏在树影中，

我见白骨马儿行……”

黑熊。

卡特琳娜想起了简妮唱的那首童谣，黑熊是出场的第一个角色，它在寒冬夜徘徊，藏在树影中，看到了经过的白骨马……

现在已经是晚上了？

如果她让黑熊看到白骨马的话，会不会让童谣继续往下进行，换成下一个场景？

她扔出好几面稍大的镜子来，将幽灵骑士白骨马的形象复制在其中。当然只是那匹白骨马，她可不愿意见到幽灵骑士。

她的魔法并不算太精确完美，但幸好枯林中雾气重重，足够混淆黑熊的视线。一匹与幽灵骑士白骨马完美重合的白骨马镜像进入黑熊的视线，它的脚步变得没那么急切。

有效！

卡特琳娜这才敢回头去看，只见那只黑熊竟然往树上爬去，没有再追逐她。她刚刚松了一口气，准备坐在地上歇会儿，耳边却响起了熟悉的马蹄声。

她制造的镜像并没有维持很久，她也没有做出任何音效。

不是吧？难道是幽灵骑士又来了？

卡特琳娜浑身冒汗，却不得不再次戒备起来。她后悔没有从卫兵的尸体旁再找一柄长剑拿着，她只能靠自己了。

她迅速躲在一棵树后，凝聚力量在手腕的镯子上，“圣泪”时灵时不灵，这次竟然发挥出了作用。她手中立即出现了一柄类似海因里希的冰雪审判之剑的宝剑，尽管卡特琳娜剑术不精，但也不是不能跟幽灵骑士拼命。

她屏息注意着雾气中的马蹄声，她准备在白骨马经过的时候，伸出长剑将马腿给切了！

到时候幽灵骑士掉落下来，她再想办法逃跑。

卡特琳娜想到什么就去做，在马蹄声快要接近的时候，她迅速冲了出去，挥动长剑——

“嘶——”

鲜血喷到了她的脸上，令她感到疑惑，这马竟然不是白骨的吗？

马脚被她生生切断，白马摔倒在地，连带上面的骑手也摔落下来。但骑手身法敏捷，在地上翻滚了两圈迅速站立起来。

后面另外一匹马扬起前腿被骑手止住了步伐，也发出“吁——”的声音。

卡特琳娜看清眼前的马和人，略微有些呆住了。

“卡特琳娜！你干什么！你为什么要伤我的马？”海因里希怒不可遏，他冲过来将扑在地上的卡特琳娜给抓起来。

卡特琳娜满脸鲜血，本来漂漂亮亮的长裙满是泥印，狼狈不堪。

她没想到海因里希会出现在这里，有些怀疑是不是这个幽暗森林的诡异让她产生了幻觉，但海因里希燥热的体温让她意识到这是真正的人类。

而且，她能感应到米洛的存在。

海因里希把她的米洛带过来见她了。

她感动不已，差点哭出声来，立即伸手环住海因里希的脖子，一把将人抱住。所有的紧张和恐惧终于得到了缓解，她不用自己一个人在这无边无际的枯林和白雾里逃跑了。

“老公！你怎么现在才来！”怪不得简妮要哭，她现在也想哭。

海因里希震惊，他还是第一次听到卡特琳娜这样叫他，这是民间妻子对丈夫的俗称，很少在王室中出现。他本来还在生气，现在却愣住，松开了手，任由卡特琳娜整个人挂在他的脖子上。

真的是，脏死了……

“国王陛下！您没事吧？”布莱克从马上跳下来，想要关心海因里希，却见国王和王后抱在一起，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不该走近。

他挠了挠头，转过身去查看被卡特琳娜切了腿的可怜马儿，他将断下来的马脚捡起，试图给马儿接回去。

“镜子……镜子，我的镜子是不是在你那里？”卡特琳娜询问里希。

她微微抽了抽鼻子，并没有真的哭出来。她往海因里希身上摸，非常急切地想要找回米洛。

没有米洛，她相当于眼睛瞎了！不然她怎么会看错，她还以为是幽灵骑士又来了！

她摸到海因里希的胸口，感应到米洛的存在。她激动地将手往衣服里面伸——

“你不要乱摸。”海因里希捉住了她的手腕，一张脸冷得快掉下冰渣。

卡特琳娜也反应过来自己有些不太礼貌，但心情实在着急，催促道：“那你赶快把我的镜子还给我啊！”

海因里希用另一只手伸进胸口，将项链坠拿了出来。

卡特琳娜一把抢过去，将项链坠挂回了自己的脖子上。她还不太放心，怕项链坠可能会掉，又拿下来绕在自己的手腕，留了一点链子紧紧抓在手里。米洛在她身边，她终于安心许多，这样总不会再出问题了吧？

“你的剑。”海因里希帮她把地上的长剑捡起来，然后发现这柄剑跟自己的剑一模一样。

卡特琳娜立即从他手里抢回自己的宝剑，她想让“圣泪”变回手镯子，却不太能够了。

又不灵了。

海因里希冷冷地看着她的动作，不言语。

卡特琳娜这才反应过来自己需要解释一下，便说：“我，我还以为你们是敌人，所以不小心伤了你的马，不是故意的。至于这个剑……是一把仿制品而已……”

她避开里希的目光，去看可怜的马儿。马左前脚被生生切断，一地鲜血，惨不忍睹。

“怎么样？”她问布莱克。

布莱克摇了摇头，说：“伤口太大，失血过多。”

卡特琳娜对马儿感到抱歉，她也不是故意要伤害它，她想去摸摸马的头，被马儿惊恐的避开了。

海因里希过来，用冰雪魔法将马的断肢处冻在一起，摸了摸马头安抚，然后他拿出一条黑布蒙住马的眼睛。

“你要做什么？”卡特琳娜疑惑。

海因里希拔出腰间的长剑，刺进了马的心脏。

冰雪魔法让它瞬间冻结成冰，包括地上的血迹，它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

“为什么要杀了它？”卡特琳娜震惊，她不理解，拉住海因里希质问。

“不都是因为你吗？”海因里希幽幽地看着她，回答说，“幽暗森林太过诡异，它的血腥味会引来什么？这个风险我们都冒不起。一匹残缺的马，在这种地方只会是拖累，不如给它一个痛快。”

是的，卡特琳娜松开拉住海因里希的手，她无法反驳他的话。在她伤了马脚的瞬间，这匹马就注定活不下去了。

海因里希收回了冰雪审判之剑，发现卡特琳娜愣着。

恶毒的巫婆竟然也会心生愧疚？他觉得太可笑了些，但还是没忍住补充了一句：“它并没有真的死去，只是被冻住了。”

尽量加快节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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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幽灵骑士（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