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惊人的消息还没消化掉,大壮便又扔来一个重磅:“所以说,如果是普通祈愿,小的肯定会照旧放在五阎殿桌上,等他回来后再处理。但是,”
他翻开梵筠声手里的册子,指着题头处,“这份祈愿书是特别标明了‘请七阎殿相助’,小的怎敢假手他人。”
梵筠声花了老半天才定住睛,看过去,嚯,还真是。
他的名声什么时候回春到了这种...能被地府民众仰赖的程度了啊?
“唉,本来还想去找五哥谈事情的呢。”梵筠声佯装惋惜地叹道。
他还是不死心,一种明知无可推脱却依旧腆着脸推脱的无赖心态。
戚岁安悠悠道:“你不是说,要去西街的糕点铺子,尝新品吗?”
“...都是要做的事!不分先后!”
你这小魔君怎么还拆人台啊!
梵筠声看了看祈愿书的内容,就是一些鸡毛蒜皮的争吵之事,以前老五也经常解决替小鬼们这些事儿。
还是老样子,他向封皮的金印处倾注法力,不一会儿,祈愿的小鬼就来了,三四个排在一起,眨着亮闪闪的大眼睛看他。
梵筠声难得地尴尬了。他把戚岁安往小鬼们跟前推,企图更改他们盯的对象。
从小鬼们热切的你一言我一语中,梵筠声得知,他们都是因为欢欢福福的话才来向他请愿的。
欢福这俩宝还真是鬼才,短短数日,竟在无冥的那散漫的小鬼群体里混成了小鬼头头,属于是一呼百应,差不多是人间一座小城的丐帮头头那种规格。
现在的情况就是,在欢欢福福的洗脑和呼吁下,已经有一批忠实且粘性极强的小鬼成为了梵筠声及其脆弱名声的忠实守护者,只要听到有人说他梵筠声的不是,这些小鬼有一个算一个,都会跑出来同那人对骂。
...梵筠声麻了。
这么多年,他好像就完成过一次祈愿,还是闲的没事顺手帮的,这成效未免也太过惊人了。
小鬼们欢喜地夸着,放光的大眼睛瞧着,梵筠声停滞的思维在肤浅的尬笑之下放空地停滞着,直到某个言语的间断,身侧的戚岁安忽然上前一步,走到小鬼们跟前。
他从腰间取下一个锦袋,掏出几两碎金,然后微微弯下腰,把金子放到小鬼们手心。
“说得不错。再多说些,还有赏。”
这是之前芙倾给他的酬谢金,由于太多太重,戚岁安就匀了一点出来,装在一个小锦袋中,学着梵筠声那样系在腰间。
剩下的大部分则全部存进了梵筠声的小金库里。
就当作是,对当年芙倾用他的皮做模板,却只给了他一袋石头的补偿。
不知道够不够,不过他只有这么多,都先给了再说吧。实在不行,等他往后在地府寻了一官半职,有了俸禄再补。
小鬼们痴愣愣地看着躺在手心里的金子,更加笃定自己信对了头儿,于是更来劲了。那夸赞的对象从一个变作两个。
“呜呜呜七阎殿不光您人美心善,您的同伴更是乐善好施,果然好人的朋友肯定也是好人!”
“敢问这位好人公子姓甚名谁?是哪位衙官大人吗?我们一定会好好宣传您的!要是有人敢说您坏话,我们就用口水喷死他!”
小鬼们又围着戚岁安叽叽喳喳起来,总还是绕不过那几句。
舆论中心换了人。戚岁安难以招架却强撑严肃地看着他们,一时间竟开不了口。
这又让梵筠声感觉心里暖和起来,他又想让迟何画画了。
不过他没有花痴太久,在旁笑着看够了这一幕,便上前解围:“这位公子的确快要成为衙官了,他姓戚,叫戚岁安,你们一定要记住哦。”
他玩笑地发起恐吓:“戚公子呢,来日会在五阎殿手下当差,五阎殿大人平时最爱抓大吵大闹的小鬼,你们跟人吵架时记得小声点,小心被五阎殿或者他手下的这位...戚公子抓了去。”
小鬼中有几个显然听了进去,害怕却听话的点点头。
另一个似乎很有想法,胜券在握的表情:“好的七阎殿,我们记住了!下次再和人吵架,我们就戳他痛处激怒他,让他大喊大叫,这样五阎殿或者戚公子就会来抓走他了!”
“噗...哈哈哈!好!”
这场好似见面会的交谈终于接近尾声,他们这才开始处理请愿书的内容。
然后梵筠声发现,此行的重点貌似压根不在祈愿书上,因为他们到了地方,还没说两句,两边的矛盾就化开了。你恭我谦,愉快地握手言和了。
统共还没有走过来花的时间长。
这群小鬼好像真的只是来亲自确认一下自己头儿拥护的人究竟好不好。这趟就是来认个脸熟的。
玩笑似的祈愿已了,小鬼们散去,梵筠声叹息之余仍不忘初心,拉着戚岁安往西街的糕点铺子去。
路过一个茶摊,他视线一扫而过,诶,不对,好像有什么眼熟的东西。
他回过头一间间地浏览着铺面,终于在一家茶摊前锁定了那个肉粉色的纤细身影。
芙倾支着下巴,手里早已空空如也的茶盏被她的指甲敲得叮叮作响,豪无规律的清音无端使人心情麻乱。
当然,也说不上是不是那敲杯壁的人自己本就一团乱。
“哟,这不是我们大名鼎鼎的媚阎罗吗?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喝闷茶啊?”
梵筠声贱兮兮的声音出现在茶摊前,芙倾懒洋洋的抬起眼皮,看见他和他身边站着的那个帅鬼,刚因为听见梵筠声的声音,而稍微舒畅了一点的面色又迅速黑了下去。
她没好气地使劲挥手:“滚滚滚,别在我跟前碍眼。”
她换了个手撑下巴,脑袋别到另一边去,眼不见心不烦。
梵筠声就立马换到另一边去,和芙倾面对面坐下,然后眼神示意戚岁安在刚刚那边坐下。
“怎么了呀?和我这个闲人说说呗?”
芙倾给他甩了个白眼,果然又要换边撑,回过头,看见那眼神无辜的帅鬼纯良地看着她,一时无语至极,气笑了。
“你们这是干什么,混合双打?调你们的情去吧,别招我。”
既然芙倾不说,那梵筠声就开始自己猜:“午时刚过,你铺子里这会儿应该忙着呢吧?就算不忙,厉刑司里也有的是让你忙的,最近地府如此不太平,连我都有事儿做了,你怎么会闲下来呢?”
且不说铺子里的日常生意,那看戏听曲儿的客人得管吧?还有人皮订单得赶吧?
总有那么几道复杂的工序,其中技艺,整个地府只有芙倾能纯熟运用,她可当不了闲适的甩手掌柜。
“除非是,上面两个你现在都不想干。”梵筠声想到芙倾对剥人皮的变态喜好,又想到她对赚金子的热衷,表示不理解:“可你怎么会不想干呢?好奇怪。”
寡言少语充当一面堵墙的戚岁安认真嗅了嗅,忽然道:“你身上,有魔族的气味。”
这话是跟芙倾说的。果然,芙倾顿住了,敲杯子的声音停止。
她道:“...对,今天上午剥了几个魔族的人皮,是沾了些味道。”
戚岁安又嗅了嗅,“不止。”
“你应该,还动了骨头或者内脏。”
为什么能嗅出其中差别呢?这还得归功于当年那些在他身上做各种实验的魔族。
这些魔族对于每一次实验都会进行记录,有时候一天会有好几场。为了方便区分,他们便设置了一些特殊点。
凌迟放血这种只停留在皮肉层面的实验,就在室内点支引魂香。断骨掏心之类比较复杂深入的,便放一堆长得跟豆腐渣似的米黄色腥花,这是魔族特有的一种花,盛放时的气味令人作呕。
凭着对这两种气味的分辨,戚岁安也能在实验开始前,明白接下来等待自己的是什么酷刑。
渐渐的,这两种气味也被他习惯了,承受痛苦的意识却依旧清晰。为了分散注意力,他便努力分辨起这味道之下的其他味道。
比如,如果只是停留在皮肉层面,那散发出的血|腥之气闻上去便是较为新鲜的,若是深入骨骼肺腑,就会混杂一种陈年的**气味。
芙倾身上这股浅淡淡的血气,便是后者。不过确实很浅,浅淡到感觉只是不小心刮了骨头的程度。
芙倾故作轻松的表情很快垮了下来,比之前更难看了。
梵筠声惊奇地问:“岁安,这你都能闻出来?”
戚岁安回望着他眼睛,想,还是不如是相告了,因为感觉,如果把刚刚那些说出来的话,梵筠声又要不开心了。
于是他撒了个谎:“嗯。应该是魂力原因,我很容易就能分辨这些。”
“所以,”他看向芙倾,平淡的言语却进一步接近了真相:“你是在行刑时,失手了吗?”
梵筠声滞了下,下意识想反驳这个问题,并吹嘘一波芙倾的剥人皮技术有多高超,从而讨她开心的。
而在他出声反驳之前,芙倾就该先他一步做出反应。这可是对她能力的质疑,或恼怒或无语,或者翻个白眼什么的。
但这些预想竟然都没有,梵筠声有点紧张地看过去。
那是一种正中下怀的沉默。
哈哈,还是好好发完吧。(有一说一,写没有人看的文有一种很刺激的偷感hhh)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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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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