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妖怪附在伽罗身上，孔灵犀还没搞清楚它的来头，不敢轻举妄动。“幽冥伽罗”抬起头颅，一双血色妖瞳点缀着原本俊秀的脸。妖气迅速弥漫。

孔灵犀咽了咽口水，这妖怪真不简单。灵犀有些担心伽罗的意识，她假意周旋，“想要神力也不是不行。”

‘幽冥伽罗’做出洗耳恭听的姿势，灵犀大着胆子上前，手中的长剑渐渐散形，恢复成魔笛的样子。她一手挽着笛子，却对‘幽冥伽罗’伸出另一只手。

湛蓝色的火焰一跃而起，映照在他血色的瞳孔中。

“可是这神力，你接得住吗？”

刹那间，火焰奔涌而出，如嗜血猛兽般扑向‘幽冥伽罗’。火焰犹如裹挟着千军万马般。灵犀只看到一团紫光乍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迎面撞蓝色明火，两团火焰似在厮杀咆哮，生命树下亮如白昼，轰隆不断。

爆炸声接踵而至，巨大的气浪让灵犀不得不后退几步。

待她站起来时，方才伽罗站着的位置已经空空如也。灵犀敏锐察觉到身后有动静，背在身后的魔笛玉骨幻化成匕首，灵犀侧身一挡，‘幽冥伽罗’的掌心实实在在握住那白刃。

“真是没完没了。”灵犀渐渐失去了耐心，她眉目严肃，扬起匕首朝着‘幽冥伽罗’刺去，对方却反手格挡。但灵犀的速度更快，侧身横劈将‘幽冥伽罗’逼得连连后退。

两人逐渐拉开距离，灵犀甚至收起了魔笛。

‘幽冥伽罗’瞳孔中的血色有隐退之势，他带血的手掌颤抖着。灵犀没有先动，只见‘幽冥伽罗’突然抬起一只手。

随后一把死死掐住自己的脖子。

孔灵犀目瞪口呆，被这一幕吓到了。

‘幽冥伽罗’半跪在地上，那只遏制住他的右手还在流血，胸前的白衣已经染上滴滴血迹。灵犀感应到了什么，她慢慢靠近。

“伽罗。”

跪在地上的‘幽冥伽罗’还在挣扎，他用左手试图去阻止遏住喉咙的右手。

那只右手越却来越紧，逼得他面目发红。

“真想不到。”‘幽冥伽罗’咬牙切齿道：“竟然妄想挣脱。”

是真正的伽罗，灵犀朝着他喊：“伽罗。”

血色从右眼中退下，露出伽罗本来的样子。他没有停，脖颈上的手还在用力，仿佛要掐断自己的脖子，随着紫光爆发。灵犀瞪大双眼，简直不敢相信这一幕。

她看见伽罗硬生生将那附着在他身上的东西撕扯下来，撕心裂肺的痛苦宛如生刨血肉。幽冥伽罗单手握那东西，他的眸中血色不再，额间大汗淋漓。

那东西在他掌中挣扎，伽罗擦了嘴角的血，眼神一狠。五指收紧那东西便魂飞魄散，他坐在地上久久不说话。

伽罗陷入了一种低落失望的情绪中，他明白，他被那妖怪影响了。那妖怪附着在她身上时，他也看到了对方的记忆。

被封印在露天的洞穴中，终日与黑暗为伴。

伽罗被他的妖力感染，埋藏在心里的记忆也被一同释放出来。

他抹了把脖子上的血，感受血腥味飘散。肩头传来一股力，伽罗无法立刻挣脱，深吸一口气偏头就看到灵犀在看他。

见他无恙，灵犀也算松了一口气。

“刚刚吓到我了。”灵犀来到他旁边坐下。

方才那一幕，伽罗努力争夺着身体的控制权。

灵犀说着，就将他的手拉到自己膝盖上。“伽罗，你难受吗？”

伽罗看着她，憋住眼眶里的眼泪摇头。他主动靠上灵犀的肩头。“我只是有点累。”

附身他的是只大妖怪，伽罗心中已然明了。灵犀也察觉到，附着的那东西不是本体，只是那大妖怪的一个分身。

伽罗的目光注视在她的脖颈上，那里的血迹已经干涸，衣领呈现出暗红色。灵犀拉着他的手猝然愣住。“伽罗。”

肩头的重量消失，一股温热的触感从脖颈处传来。灵犀全身酥麻不敢动弹，伽罗的气息扑在她脖间。他的唇瓣只是轻轻落下，盖在那伤痕上。伽罗久久不抬头，明亮的双眸不知在想什么。

灵犀只听到他低低的声音：“抱歉，让你受伤了。”

“你也受伤了。”灵犀说。“不用抱歉，我们扯平了。”

伽罗不再接话，他直起身子在灵犀的脸颊上落下一吻。那一吻带着深深的自责与愧疚，他的手轻轻盖上灵犀的伤痕，灵犀察觉到他要做什么，推搡着他的胸膛。抗拒着：“不用，你不用给我灵力。”

伽罗充耳不闻，磅礴的灵力伴随着温热的掌心从她的伤口处源源不断流入。

灵犀感受着这磅礴的灵力。

他想治好她的伤，不想让她看到今天的一切，他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狼狈被附身的样子。

二人的衣摆在生命树下飘扬，没有人注意灵犀那一滴神血落在生命树根下，而生命树的叶子落了一片。

***

妖魔边境，红山洞窟。

水滴顺着露天洞口落下，砸出的滴答声响彻四壁。

石台之上，封印阵金光璀璨。男子衣着玄色大袍站在石台上，他骤然仰头看起。

露天洞窟很快飘起了雨水。

他的瞳孔变成了血红色，喃喃自语道：“魑死了。”

“大人，文玉醒了。”守在洞口的魅来报。

男子这才转过身，他的容貌俊美，眉眼却不柔情，反倒稍显阴郁。

魅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呼吸间似乎嗅到了血腥味。它看着身前滴落的血迹连忙抬头，“大人。”

男子用指尖抹去嘴角的血，愣了愣。随后叮嘱道：“无妨。去找文玉。”

一缕元神被毁了……

魅渐渐消散了身影。

***

幽冥伽罗回来时，前殿八大领主都已等待良久。他穿着白袍从殿前而入，神色疲惫，看起来心不在焉。幽冥雪看着他衣服上的血迹和手上的纱布，眸光中敏锐的察觉到什么。

殿外飘扬的生命树花瓣……

生命树已经很久没开过花了。

前殿会议例行召开，各州的事情都被搁置，众人就着紫金比武大会展开激烈讨论。伽罗来不及换衣裳，各大领主已经就着紫金比武大会的名额开始争吵。

幽冥伽罗坐在台上，侍女跪在一侧为他清换纱布。殿堂中八大领主提议增加各州紫金卫的候选席位

八大领主手中的名额不尽相同，像雷州与青州这两大州分别拥有十一位与九位席位，而剩余几州的名额加在一起也不及这两州。但论席位，紫川领主手握二十个席位。这也导致九大紫金卫的候选子弟中，有近三分之一来自紫川，幽冥伽罗正是凭借这种法子来垄断紫金卫，从而将九大紫金卫掌握在自己手中。

他掌握紫金卫数百年，又是魔族之君。一人占着九大紫金卫的位子有心无力。因此进驻各地军队的紫川军队将领都是他的心腹，替他分担职责，成为他的心腹和眼睛。

各州领主虽然对此不满，却也无可奈何。幽冥伽罗是通过大会夺得的九大紫金卫，名正言顺。他本人又是魔君，就算八大领主上奏到紫金城也无济于事。

前脚上告，后脚消息就呈到幽冥伽罗面前了。

八大领主里除了紫川领主气若神闲，其余几大领主早就暗地不爽，但又拿幽冥伽罗这种做法挑不出错处。于是只能从席位下手，各大领主及摄政领主无数次在殿上提及增加参赛席位。

此时商量的事宜关乎到各州紫金卫的席位，没有领主愿意退让，都竞相角逐。幽冥伽罗知道不能一口咬死，否则难免引起众怒。他年纪轻，捡了漏洞才有这法子，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目前他要做的就是把魔族九大疆域稳住在自己手中，绝不能让它分崩离析。

会后，幽冥伽罗回到了偏殿，他挥手遣散侍女，自己换下了染血的外衣。伽罗就着清水洗了把脸，他看着水面自己的倒影。生命树下被附身的样子依旧历历在目，伽罗看着自己的手，骤然窜起的幽冥火映照他的眼眸。

幽冥火森然跃动，紫色的火光中伽罗看到了魔族的未来。

他看到散发灵气的生命树轰然倒塌，九疆魔族分崩离析，生灵涂炭。

“不。”伽罗果断握紧拳头，那团幽冥火消散在面前。

魔族不该是这样的。

片刻过后，伽罗整理好情绪，吩咐道：“让巫山领主过来一趟。”

***

“咱们年年提议增加紫金卫候选席位，幽冥伽罗年年不曾反对，可名额都让雷青两州拿走了。”

四角亭下，两位模样俊俏的男子相对而坐。临水而坐的男子衣着鎏金长袍，长发如墨，尾尖束着潇紫穗子。他单手捧茶，并未抬头。道:“架不住雷州的森罗厉害，年年冲在最前面。雷青两州的席位不过是幽冥伽罗放水给的。”

领主们心里都清楚，雷州的厄瑶与幽冥伽罗自幼一起长大，而青州的幽冥雪是幽冥伽罗的亲堂姐。

他对面的男子一身劲装，正是屠州领主屠夜，屠夜道：“当年若不是幽冥羯为了静女放弃魔君之位，哪轮得到幽冥释继位。用人间的话来说，幽冥羯与幽冥释这对兄弟真是爱美人不爱江山。离徵，你说呢？”

离徵扣下茶盏，不屑道：“冠冕堂皇，抛下魔族大梁扔给幽冥释。你我都清楚，幽冥释继位时连二百岁都不到。老魔君将魔族的希望全部给予在幽冥羯的身上，他说离开就离开，说回来就回来。倘若不是幽冥释心善，青州能给他？”

如今的幽冥雪也是靠着这个，才得到青州这块富裕之地。

离徵是阆中领主，九疆中除紫川外，青州最富，阆中次之。

“九大紫金卫，九州共五十五个参赛席位。领主与摄政领主级别的无法参赛，剩余的皆可参赛。雷州十一位，青州九位，剩余几大领主手中一共才有十一位。这席位到底怎么分的？”屠夜不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