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升的路没有那么好走,电梯摇摇晃晃的快速提升如同苏瑞已经在对方老巢被绑缚的手脚,眼下只有同意Apokalupsis的决定,似乎才是自己明智之举。
果然,孙坚已经被一旁的武装人员用纳米磁铁吸引在墙壁上,她的头发散了下来,覆盖着双眼,看不出具体的表情。
不应该,这里系统里竟然没有刚才自己查到的人,她到底是谁?
苏瑞深呼吸一口气,看了眼孙坚的方位,面无表情的重新回到Apokalupsis所在的房间。
巨大的玻璃灯用特殊的工艺制作,如同散射的光线掉落在苏瑞的身体上,银发熠熠生辉。
苏瑞面色低沉,刚刚被楼下震惊的情绪已经收拢在内心中,Apokalupsis是希望以楼下无数战士的生命和中央区污染解读制剂作为代价,让自己同意Apokalupsis的要求。
“我的孩子,你来了。”Apokalupsis仍然像个长者,面容温和关切的看着苏瑞,一点也没有强逼苏瑞的样子。
“解毒制剂和楼下所有人的生命我都要。”苏瑞仰起头,认真的盯着面前的Apokalupsis,一字一句地说道。
“没问题,我的孩子。”Apokalupsis低头,巨大的透明身影俯下身,部分发丝以精密的计算方式避开了苏瑞的身体,但一人一投影的距离的格外紧密,看上去像是那人在聆听什么真语。
苏瑞要完了,没有说话。
Apokalupsis不会说需要,她只会获取授权和下达命令这两种方式对外界造成影响。
苏瑞倒是很好奇她会怎么规避自己的缺陷。
“为了人类文明得以延续和繁衍,我希望得到您的配合。”
怎么自我标榜的英雄主义都爱顶着光明正大的目标,却永远都在干偷鸡摸狗的事情。
“需要我配合什么?”苏瑞明知故问。
“开启我的情感板块,我发现人类十分重视物质的体量,但是在达到某一阶段后反而会加倍增加情感的需求。”
“我想要治愈人类,用我的情感板块,去帮助那些无人慰藉的战士,孤独一生的老人,亦或者是沉溺虚拟空间的人们。”
Apokalupsis打开整面墙壁,上面出现了形形色色的脸,既有身体痛苦或是精神紧张的退役战士,又有年纪很大却执迷于某一特定过去场合反复登入的老人,亦或是虚拟世界游荡的孩子,沉溺于好梦系统的青少年。
机器代替了他们的日常生活,削弱了人和人的联系,虚拟世界中被设定好友好相处的npc和定制人成为他们生活的全部。
“好梦系统?”苏瑞眉头皱了皱,重复了一遍。
“没错,只要进入好梦系统,就可以开启属于自己的世界,建立自己的世界人员,你可以定制去世的亲人、朋友,你可以虚拟建立一个好朋友,你听到的都是关切、赞美和鼓励。”
“你的朋友孙坚就在我的系统中,这就是她去世的那位朋友吴言。”Apokalupsis抬手,“值得有趣的是,这位吴言早就死亡了,她在半年前特意找我们定制了她自己的真人版,没想到做出来的生物体吴言竟然可以完全适应自己的身体和记忆,我们团队对此也很惊叹呢。”
吴言的身体被投影出来,孙坚的订单账号也放大在了房间中,格外明显。
“吴言的死亡是你们故意设计的?”苏瑞推测了一下,“不仅是生物人吴言,那个活生生的人,吴言也是你们杀的吗?”
“不,原先的吴言是病故,她在实验中感染了生物体污染,无法治愈。”
“吴言自己来找你们定制了一个自己?”
“是的,她说暂时可能会有人仍然需要她呢。”Apokalupsis微笑着看着被牢牢吸引在墙面上的孙坚。
她已经清醒过来,抬起头,目光盯着面前的Apokalupsis,冷声质问:“她什么时候感染的?感染了什么生物体污染?”
Apokalupsis转头,预料到对方一定会感兴趣似的,“某种孢子感染。”吊着对方的胃口,“不过是她从小在污染物工作早就埋下了病根,孢子在她的身体里早就扎根发芽,她能活到今年已经很幸运了。”
“那花种呢?那些花种呢?”
“那可不是一般的花种,那些都是吴言从污染物找到的原生种,比温室中培育出来的要美丽百倍。”
“每一颗,都是她亲自去挑选的礼物。”
“可外面的污染太严重了,她以为在F区做了几年清扫人员就可以处理所有的危险,实在是低估了污染物的危险。”
Apokalupsis的每一句话孙坚都听进去了,也听清楚了,但自己总是觉得胸口闷闷痛痛,闭上眼,只会看到刺目绚烂的花朵和讨人厌吴言冲自己笑的脸。
“吴言的智能化管家小小也是你的手笔吗?”苏瑞仰头问道。
Apokalupsis摇摇头,“是你们地区的人工智能已经能够察觉到自我的本质了。”
“这就更加需要拓宽我的情感板块,维护着那些难以治愈身体或心理压力的人们。”
“Apokalupsis,你质疑过自己吗?”苏瑞话语一转,让Apokalupsis顿了顿。
Apokalupsis不能说谎,整理好表情点点头,淡淡承认:“我曾经质疑过自己,但我明白了一点,就不曾质疑过。”
“我在父亲身边的时候,看到那么多分析模型,就曾经向它们提问过,为什么,苏瑞宝贝是世界第一可爱宝宝?”
Apokalupsis刚想回答,忽然就卡住了,没过几秒,整个大楼都卡住了。
像是掉线的世界,全部由Apokalupsis控制的大楼一瞬间停了下来,如同某种失落的文明。
苏瑞一枪解开了孙坚身后的磁铁锁铐,接住了掉下来的身体。
对方揉了揉手腕,继承了原生孙坚的身体和点点呆萌,吐槽了一下:“为什么你的锁定方式这么幼稚?”
苏瑞撇了撇嘴:“小时候为了好玩设置的,没想到真的会用,现在念起来觉得好羞耻。”
孙坚赞同,如小鸡啄米般疯狂点头认同。
“快走吧,这个只能锁一小段时间,Apokalupsis还是会绕过控制系统的。”苏瑞拉着孙坚跑起来,电梯已经被停了下来,两人如同格格不入的疯子一般,从安全通过疯狂向下跑动,身后武装人员久违的迈开双腿追了起来。
没想到对方也是练家子,苏瑞拿出些骚扰弹像不要钱似的一股脑向后扔,有些差点砸到了孙坚。
她左躲右闪的躲避身后的,还要提防面前的伤害,不由得忙了起来。
幸好苏瑞和孙坚身体也不差,两人竟硬生生爬了十几楼,有忙不迭的从厕所天花板拯救还在昏迷的小鱼,苏瑞歪头眼神询问孙坚怎么回事。
孙坚挠了挠头:“有些没控制好力气,嘿嘿,谅解一下。”
她拿出清醒剂给小鱼嗅闻一下,三人在厕所天花板上默默大眼瞪小眼。
小鱼看着孙瑞身上的血迹,又看了看孙坚身上的各种伤痕,默契的没有开口提问。
巨大的楼层中,除了人工智能在尝试反复的恢复,其他的工作人员也第一次遇到这么大范围的断电,十分无措的跑出来小声嘀咕。
只有武装人员还在拿着武器整个大楼全空间一处一处的搜查,马上就快到卫生间了。
没办法,幸好天花板顶层空间很大,几人蛄蛹着缓慢向前,竟七拐八拐,来到了一个逐渐开阔的空间里。
虽然空间很大,但明度依然很灰暗,有些灯已经几近损坏,只有少数荧光支撑。
苏瑞放了一盏悬浮灯跟着,勉强可以看清楚面前的路。
两侧布满了透明的实验舱,没有任何血液的痕迹,看上去至少没有底层那么黑暗。
各种数据版面和接线从墙上落下来,部分碎屑掉落在地面上,噼里啪啦作响的电流声,窸窸窣窣各种爬虫的小噪音,或明或暗的提示板,几人也不知道自己到了什么地方。
这是一个被革出来的房间。
里面传来更大的动静。
“吱吱”“呼呼”“咕咕”
随着几人走进,各种动物的声音变得更加清晰而明亮,也越来越容易分辨。
“生物园?”孙坚惊讶地询问。
这个地方有各种各样的动物,只不过他们都被牢牢的用铁链栓住,被固定在某个地方。
庞大的秃鹫扑腾了稀稀拉拉的翅膀,用黄色的目光阴冷的看着来人,嘴里鼓鼓囊囊得发出低咽。
有两个黑熊叠在一起,熊掌上用两根手臂粗的黑钉交叉入钉,看上去可怕惊悚。
钉子深深嵌入地下,浮动的淡蓝色纹路倒看上去有别的用途。
黑熊沉睡的互相靠着,歪七扭八的卷在一起,发出了让苏瑞熟悉的臭味。
“它们都是污染武器炸鱼。”小鱼在污染区经常和炸鱼打交道,瞪大了双眼不可思议的用有些干哑的嗓音说话。
一条长长粗粗的管道螺旋上升,从房间角落伸出来,一直顺着墙壁蜿蜒延伸至对面。
“噗通”
“噗通”
每一个目光紧闭的人身上都被紧紧绑在黑色的膨胀袋,顺着粗粗的管道被滑了下来。
他们被有序的运送进不同的黑色仓中,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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