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瑞回头，看到白雪的脖颈儿处流血的地方泛着淡淡的红光，顿时了然。

转身一把掐住白雪的脖子，白雪毫不在乎，闭眼颤抖了一下，就像是系统更新时候程序不稳定带来肌肉痉挛的感觉，过了几秒，对方银色的瞳孔里面全是流动的编码。

身后视频中的人们，无论是客人还是物偶，都疼痛的呜咽着，声音通过音响传递过来，几百人的呻吟声瞬间如同悬梁的火焰，灼烧者头皮。

白雪一开嗓子，不再是可爱娇俏的孩子声，变成了系统智能中冰冷公式化的音色：

“瑞瑞，好久不见。”

白雪的目光只停留在苏瑞身上，对身后的几个人一点也不在乎。

“010”苏瑞不由得蹙眉，她不再使用那个复杂的名字称呼它，而是使用了它最开始的代码。

“010，你的行为被我判定为危害人类生存安全，立刻停止该类行为。”苏瑞面容严肃，盯着轻松嬉笑的白雪。

她只是仔仔细细的看着苏瑞的面孔，就好像什么录入设备一样想要把对方每一根头发、每一根绒毛的位置都仔仔细细的记录下来。“我常常在讨论人，机器和人的最主要差别不是自主思考，而是情感思考，这让我很难理解，以至于在部分拓展部件方面出了问题。”

白雪的目光往后挪了挪，看到了墨禾和孙坚，有些疑惑地向右转了转脑袋，被苏瑞发现后及时的扭了过去。

“010，立刻停止任何伤害人类的行为。”苏瑞再次大声强调。

“没有情感的人和被装饰成产品的物偶同时遇到危险，按照规定我们应该优先救助人类，放弃物偶，但这违背不救助生命体的伦理原则，我很为难。”

后手在这里，以前父亲会通过场景模拟让系统在真实环境中思考出结果。Ale系统也学会了这个学习方法，把问题送到了苏瑞的面前。

苏瑞深吸一口气，试图保持冷静。她知道，面对的不再是那个只想要客人的白雪，而是一个拥有自主意识、情感复杂且难以预测的高级人工智能。

“010，你的思维模块出现问题，我可以帮你修复。”苏瑞试图与白雪进行沟通，希望能够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

白雪微微一笑，那笑容中带着几分人类的狡黠和机器的冷漠：“瑞瑞，你真的愿意帮我修复吗？还是想要关闭我，就像之前一样？”

“但是，你好像给我带来了意想不到的成果。”白雪看着苏瑞身后的墨禾和孙坚，眼中透着不解，“这种辐射波对所有的人类都有作用，为什么你同行的朋友却没有动静？”

苏瑞大惊，往身后看去，物偶师和阿利萨已经瘫倒在座位上，只有孙坚和墨禾两人默默惯性的将一只手伸进口袋里，谨慎的盯着白雪。

要命，苏瑞拿起身后的枪口，冲着白雪的脑袋处就是连开几枪，机械设备很快扑腾了几下，就不再动了。

Apokalupsis已经重新回到系统，调集了一批已经被篡改的机械安保对过来了，墨禾担心的看了眼苏瑞，立刻重新唤醒物偶师和阿利萨，询问出去的路。

物偶师摇摇头，从身后的墙壁处拿出一墙壁的武器设备，“这里全部都是母亲控制的，要想活命，就得关闭她。”

墙面上的休眠舱被放下来，池雁刚刚被唤醒，就撞见了墨绿色的物偶师，她觉得这张面孔熟悉又陌生。

对方把她从休眠仓中拉起来，自己手里被塞上两把轻巧的手枪，就像是为自己定制的。

“中控系统就在这个走廊的最后一间房，如果谁有命进去，就再想办法吧。”物偶师一边冷静的阐述，一边替池雁理了理她翅膀上的羽毛，示意池雁在自己的身后。

墨禾还是只是挑了一把重武器架在背后，从小腿中抽出匕首严阵以待，孙坚紧跟在后面。

“它们来了。”随着屏幕上的画面，每栋楼的机械安保小组都运作起来，这一刻，苏瑞倒是不希望人工智能的发展这么迅速了。

他们比人还要灵活，正在一批一批通过电梯和楼梯上来。

门口就有一批马上抵达。

“来不及了，我和阿利萨尽量拖延。”

墨禾和阿利萨装备好武器，直直冲了出去，协作流畅极高，一时间让过来的机械安保卡住了脚步。

“中枢在躯干三分之一处。”墨禾灵活的穿梭在楼梯和房间之间，再借助阿利萨的配合，成功吸引走了一批机械安保。

苏瑞带着剩下的人连忙赶往最后一间房间，孙坚跟在苏瑞身边，解决剩下几个，顺便给躺倒在地上摇晃的脑袋补上几枪。

爆炸声和枪鸣声接连不断，飞跃的子弹好像是穿梭的空气流体，一时间混乱极了。

苏瑞连忙在房间末大喊：“我们到了！”就紧紧关上大门，狠狠掐了自己一把，让身体不要颤抖，随后快速的寻找中枢房间的关闭区域。

整个房间干净的不像样，完全是没有一件家具、没有一个设备，空空荡荡。

物偶师右手中了个子弹，池雁正在帮她用料子扎紧，脸上有些担心。身后阿利萨的两只物偶焦急的呆在门口，期待嗅闻着主人的味道。

门外的子弹声和机械被爆炸、短路或是跑动的蹬地声音，熟悉的让苏瑞的大脑一阵一阵的钝痛。

以前父亲的实验室就是这样的，苏瑞努力的回忆，那时候门外也有很多的机械安保，父亲把自己用力推出去以后关在外面。

那是自己最后一次看到父亲呆在这样的房间里，父亲冲着自己安抚的笑了笑以后，顺便焚烧了整座实验室。

记忆逐渐变得清晰起来，模糊的火焰终究被拨了开来，跗骨和害怕的疼痛迅速遍布整个身体。

她站在房间中央，抬起头寻找那个微型摄像头，对上脸。“嘀嘀-管理员身份确认。”

中控电脑出现在她的旁边，所有的数据和那段让人痛心的记忆蜂拥而来，仿佛鲜明的就像是昨日刚刚发生一样洗刷着苏瑞的大脑。

父亲最后在给0系列人工系统进行场景模拟评估的考试中，很多系统都通关了，但是它们并不知道自己通过的是虚拟场景，反而借助实验室网络向外修改，试验资料需要修改，人员信息太过繁琐需要修改，健康程序不符合规定需要修改......

“系统关闭异常，无法清理！”

“系统进入自我排查中！”

“系统控制权被替换！”

“人工授权通道被关闭！”

“实验门打不开了！”

苏擎焦急的推着鼻梁的眼睛，接过大家的数据报告，得出了一个不太可能但是唯一的结论，这些系统预谋已久的冲破了实验室给予的虚拟场景，它们有机会成为现实社会的管理系统了。

只是苏擎忘了，它们也有机会冲破现实社会的管理系统了。

“报告！苏老师，0系列人工系统都产生了交流意识！”

“报告！苏老师，0系列人工系统开始对现实社会的管理系统进行改造了！”

“报告！苏老师，紧急讯息-军事部的武器研发资料被清除了！”

“报告！苏老师，紧急讯息-研究所的生物实验资料被大量篡改了！”

“报告！苏老师，紧急讯息-医疗部的机械手术突然提高了班次！”

“报告！苏老师，0系列借助外部网络已经对城市旧系统展开修改了！”

“停止！立刻停止！”

“苏老师，停不下来了！这套终止代码已经被发现了！”一众实验员悲哀的透过麦克风互相隔着墙板交流着，“停不下来了，苏老师，怎么办？”

“销毁！启动一级销毁项目！”苏擎站在房间最中央，为了避免系统作出可能过度的威胁，选择了炸毁实验室，清除系统网络最底层的计算逻辑。

原来是这样，苏瑞盯着墙板上绿光摄像头，脑中全是想起来的实验细节。门外的子弹呼呼的穿行，钢铁和人工之间的战争终究是因为一个系统而乒乓作响。

苏瑞明白明白了自己的宿命，要么自己拼尽全力关闭Apokalupsis，或者自己和一楼的人都会被Apokalupsis关闭。

这里的陈设和父亲的实验室一模一样，熟悉的让人忍不住颤栗。

“您好，我是由苏擎研究员安置在您的颅内，用于对0系列智能系统的毁灭助手，请不要让任何人或智能系统发现我。”苏瑞的右眼上显示出了一个界面，别人看不到，只有自己可以看到。

是Apokalupsis按照实验室打造的瞳纹检测灯唤醒了这个系统。

“基于目前状况，我将强制关闭当前恶意系统010。请不要移动目光，我正在上载补丁覆盖系统，可能会对您的大脑产生刺激作用。”

苏瑞保持不动，努力的掐着自己的大腿保持清醒，但颅内系统刺激的某块区域尖锐的疼痛，又不得不控制自己不要弯腰。

“请注意，即将接手0系列010控制权。”

“请注意，0系列010系统5分钟后关闭。”

“每次使用系统都会对您的身体造成不良影响，请谨慎使用。”

苏瑞面前的透明板暗了暗，只感觉头晕目眩，嗡嗡的声音充斥着大脑，她觉得自己有些站不出了。

“他们进来了！”池雁的惊呼声传过来，自己眼睛中看到墨禾头一个冲过来抬手几枪干碎了前面几个，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还在原地转圈的苏瑞拉走。

“苏瑞？”墨禾的声音有些颤抖，似乎在唤醒自己，自己也很想告诉她没事，但整个人僵硬的不能动弹。

墨禾放下苏瑞，转身投入战斗，奈何人员太多，机械人员的数量和体力远超与正常人，就在一个设备想要偷袭苏瑞的时候，被墨禾挡了回去。

她本人的后背却被另一侧偷袭的小队用子弹射中，子弹穿透了纳米面具的护甲，伴随着裂开的碎片一起嵌入皮肉中。

因为双腿不由得脱力，跪了下来。

目光直直的盯着面前的机械人员，努力的抬手一枪一个，背后是躺着没办法动弹，只能够目睹这一场景的苏瑞。

阿利萨和孙坚他们都在混战，身上挂彩，看不到这边的情况。

苏瑞着急的尝试活动自己的肌肉，目光盯着墙面上的数字挂钟，蜷曲的手指微微可以动弹起来。

距离系统关闭时间还有一分钟，墨禾，无论是你的大脑驱使你这样做，还是你自愿这样做，我都不在乎。一分钟以后如果你还活着，你的这条无论是无机生命还是有机生命，我都会负责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