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任何家具的纯白实验室中，前几秒还是安静无人的高科技空间，后几秒就变成了人工机械和人类护卫者干架的场面。

索性这里面的几个人，恰好都是经过改造或是有充分准备的专业人员。尽管如此，大家的抵抗还是杯水车薪。

人工机械的力度远大于正常人类，即使经过硬化过的身体仍然还是难以抵抗那些过厚的武器铁柱。苏瑞在这短短的几十秒交杂着痛苦、思念、后悔和思考，她痛恨自己是如此的无力和累赘，复杂的情绪如同在空中漂浮的子弹，疯狂的撞击着她的大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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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坚替阿利萨挡了一枪，她身后的两只物偶立刻缠上那个偷袭的机械张开嘴咬了起来，巨大的咬合力让机械四分五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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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偶师身上的小刀飞快的扔了出去，每一把都命中了对方的处理器，她身后的池雁利用肘部的尖刺，也利落地解决了好几个人工机械。

苏瑞看到墨禾终于笑了，对方毫无怨言的看着自己，就像保护自己死亡本来就是如此。苏瑞可以看到墨禾颤颤巍巍的身体，努力支撑站立的样子，以及身体骤然失血的疼痛无力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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设备暂停。

苏瑞“腾”的一下做起来，还没站稳就丝毫不顾还在空中乱飞的子弹，一个滑步就跪到了墨禾的面前，接住了对方摇摇欲坠的身体。

“优化系统002已上线。”墨禾压着喉咙口的血腥，用着同样的声音，却疏离的看着苏瑞，“我的第一个任务已经激活：保护我的管理员苏瑞。”

苏瑞的手顿了顿，却没有停下来，但从这一刻她知道，墨禾的颅内系统是真正的醒了。

“物偶师，我已经关闭了Apokalupsis的系统，详细内容我会上报系统，并申请由你接替对接接下来的事情。”苏瑞紧紧搂着墨禾，像是变了一个人，目光冰冷的回头看着物偶师，“接下来，我希望好梦乐园可以成为真正的好梦乐园。”

物偶师点头，充满敬意的回答：“明白。”

“我们得快点离开这里，”苏瑞和孙坚一人一只手架着墨禾，两只物偶搀扶着阿利萨，一起回到了运输车上。

“去哪里？我们的动作肯定让智脑察觉到了。”阿利萨皱着眉头，熟悉的从车里的位置上找到对应的治疗设备。

苏瑞看着昏迷中的墨禾，沉声回答阿利萨：“你隶属于军事部，自然是回军事部完完整整的把发生了什么告诉他们。”在阿利萨对自己做完基础治疗后，苏瑞把三人打包推下车，顺便丢给了三人一个警报系统，上面显示的是军事组过来的申请。

等到阿利萨抬头询问苏瑞什么时候完成的这么迅速，对方已经开着运输车疾驰而去。

“去医院吗？”孙坚捂着墨禾出血的伤口，一个捂紧了另一侧就涌出大量的血，让她一时间不知道该干什么。

“不去，我们去父亲的实验室。”苏瑞从后视镜看了眼孙坚的动作，“你别捂着她了，她和你是一样，大概是子弹嵌入了某个神经才让她昏迷不醒。”

“一模一样吗？”孙坚震惊的看着墨禾，墨禾前两天还是自己认为的人类之星，下两秒就变成了和自己一样的稀有同类？

苏瑞看了眼路况，提高了车速，“准确的说，她的处理器比你高级，以至于我也不知道她是哪一个系列的。”

“可她竟然是军事部部长诶，智脑没有查出她是机械身体吗？”孙坚摸了摸墨禾的手臂，确实是人类的骨架和结构。

“嘶——”高密橡胶因为红灯被紧急刹停，在地上摩擦出巨大的声响，让很多人侧目，也让苏瑞和孙坚往前狠狠一颤。

面前的十字路口是红灯，苏瑞踩了急刹，丝毫不顾东西乱七八糟的掉下来，看着面前堵塞的车辆和拥挤的机械垃圾车缓慢运行，默默地回答孙坚：“这才是让我害怕的地方。”

如果智脑明知墨禾是人工智能还录用为军事部部长，那就是整个城市管理逻辑算法出了大问题；相反，如果智脑不知道墨禾是人工智能，那墨禾究竟是哪个系统下的人工智能呢？

究竟是谁创造了墨禾，又是怎么样创造墨禾的呢？

“她手臂上的系统被自动唤醒了，”孙坚撸起墨禾的袖子，“生命体征不平稳，正在联系医疗队...”孙坚默默读了出来，却被苏瑞警觉地翻身，拉过墨禾那条手臂，右手伸进衣服中摸索了一会儿，旋即将整个手臂卸了下来，毫不犹豫的扔出窗外。

没过几秒，手臂在上空爆炸，形成了一方漂亮的蘑菇云。

孙坚惊云未定的看着这一切，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苏瑞直接抬起运输车转到空中航道，用最高速度疾驰在规定车道上。

原本两个小时的路程，硬是被苏瑞和系统挤压到了20分钟，苏瑞让孙坚把墨禾送进去后，自己特意把运输车开进另一侧无人区域，又自己从后面绕过来，才着急忙慌的进去。

“怎么样了？”苏瑞看着躺在修复仓中的墨禾，透明面板上是她的具体数据。

“生命体征下降，有死亡风险，从立体扫描来看，是这一颗子弹进入了她的血管。”孙坚抬起立体扫描图，惊叹道：“竟然真的和人体一模一样，我甚至找不到系统嵌合点在哪里，究竟是谁做的这么厉害？你确定她是和我一样的人工智能吗？”

苏瑞没有回答孙坚，谨慎的调开修复仓的机械手术刀，自己一个人远程操纵设备一颗一颗的取下子弹。虽然明明知道对方是人工智能，但是如此逼真的□□和血管，如此真实的感情互动，又在严厉的警告苏瑞千万不要怀疑自己的真实性。

一颗一颗的子弹很费人的身体素质，苏瑞看上去平时不错，但刚刚又强行启动了颅内系统，以至于到现在，她感觉到自己后背涔涔汗水低落下来，身体也抖个不停，只好拼命的咬紧牙关，用力控制肌肉的变化。

她从没这么害怕过，从内心上说，虽然自己和墨禾认识的时间没有和小鱼久，和自己的家用机器人久，甚至没有和刚买的洗衣机那样亲密，但确确实实自己给出了超过一般朋友的反应。

怪不得智脑一直没有发现墨禾，这其中唯一可以佐证的就是墨禾最后说的那句话，那句话很显然并不是一个清醒的人可以说出来的话语。

“神奇，她的生物样本和你的生物数据极其相似，好像就是专门为你培育的。”孙坚查看面板数据后惊叹道，“这简直不可能，这种惊人的融合度闻所未闻。”

苏瑞的手顿了顿，但没有就此停下来，反而担忧的看了眼外面的监控视频，迅速的用手头的工具完工。顺路，她又打开了血液制造机，加入了自己的血液样本后，源源不断的血液被注入墨禾的身体中，苏瑞怕她冷，想调节一下温度。

“管理员苏瑞，颤抖只是我面对寒冷的拟态表现，请不要担心。”墨禾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面容空洞的盯着自己，好像眼里有着自己，又没有自己。

“我可以让你恢复成原样吗？”苏瑞斟酌语句询问墨禾，她正在缓慢的录入自己的情况。

墨禾看了一圈，即刻注视着苏瑞：“我并不确定，管理员苏瑞，只有系统具有评估能力，当它认为我的表现出现偏移或者威胁自我生存时，我会被强制清除所学的内容以便重新学习。”

其实就是长歪了让你重新长呗，孙坚吐槽一句。

苏瑞捏紧了床沿，一字一句的问道：“那我呢？我有权限恢复你原来的状态吗？”

“查询权限...权限确认。”墨禾看着苏瑞，瞳孔变成和白雪一样的数据流码，过了几秒，恢复过来，语调平稳：“尝试恢复原始配置。恢复尝试已执行。”

“恢复失败，检测到配置恢复与核心指令冲突，已自动终止恢复流程。当前配置以保护制造者为最高优先级。”墨禾目光空洞的看着苏瑞，眼睛没有再像人类一样频率性的眨眼，她只是看着苏瑞，但从苏瑞来说，她觉得这双眼睛缺少了一点东西。

“详细分析你的配置问题。”苏瑞看到监控外门外有逐渐靠近的军队，示意孙坚藏起来。

“在不断的自我评估中，某些非逻辑性的参数渗透进了系统的核心运算，导致我的情感模块异常激活，这种状态的存在，虽赋予了我更为贴近人类的思考模式，却也隐含了偏离预设行为准则的风险，一旦情感模块超过规定阈值，系统就会触发了为保持系统整体安全性而设计的自动清除协议。”

“那么你认为引发你情感模块异常活跃的内容是什么呢？”苏瑞顺嘴一问，快速地调出了周围的地图，正想着怎么带着墨禾逃出去。

“是管理员您，在4977年12月18日星期日下午12:48中央大楼遇到您的那一刻，我的情感模块就已经濒临崩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