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也是同样的,清澈的阳光透过金色叶间的缝隙,微风很轻,金色的叶子一阵一阵晃动,七彩的反光闪耀着应和着李叆乔的水晶珠。秋的天空格外的高,几片流云飘散到天边,零零散散宛如几许悬着的纱。李叆乔在老树下静静坐着,树叶斑斓的影子映在她裙裾上,像轻泛的水光倒影在石壁上。
山坡下战争打响好一阵子了,她依旧独自一人坐在树下,带着满心的悲伤怅惘着这不堪的世事。
银灰色的短发浓密而闪亮,灰蓝色的铠甲亚光的打样,肩上的蓝宝石灼灼生辉,眼里的光芒凌冽如冰。叆乔的水晶珠忽然地闪烁,她捧起发稍,小心翼翼地看着水晶珠里不断变换的雾冰蓝光亮,心中不禁惊讶。她立马站了起来,凝神观察,山坡下一人肩上的蓝宝石也正闪出灵动的光芒,他白色羽扇在手,轻功几步便入我军中,取我将领性命。有他冲锋在前,我军阵阵溃败。
李叆乔见情况不妙,一跃而起,只身落入敌军阵营。敌军好许人顿时围拢过来围成一个圈,议论纷纷:“都说皇宫里公主美,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于是稍微有点儿本事的都靠近过来,大言不惭,“敌方公主,我们人手众多,你便降了我们,哥哥保你性命。”
叆乔不以为意,整理红袖,抬起眼帘,只回了句,“不必。” “好,豪气!” “爽快!”“哥哥们会手下留情的!”在敌军一群人越来越靠近的当尔,李叆乔一跃而起,红色的衣袖向四面八方四散开,伴着鼓声阵阵,叆乔衣袖上的迷药随清风飘散、弥漫,药效微起——所过之处,围拢过来的敌军倒成一片。
尉迟靖宇转过身,看到的正是李叆乔收起红色衣袖后满脸得意的模样,他突然的闪到叆乔身边,晶蓝的水晶锥飘散,猝不及防地,李叆乔便和他过起了招。李叆乔知道打不过,灵机一动便逃了。
可不曾料想尉迟靖宇一路紧追。在一片泛着亮闪闪波光的湖水边,李叆乔停了下来,湖水分散成小水珠聚成小水晶球向尉迟靖宇袭去,他远远设起一个棋盘状的屏障,水晶球顿时化成小水珠洒落了李叆乔一身。
正当时,尉迟靖宇忽然闪过到她身边钳制住李叆乔的双手。李叆乔只看到自己湿透的衣衫但是无从整理,心里顿时不悦:“放开本公主,转过脸去,不许看!”尉迟靖宇没有料到这是李叆乔和他说的第一句话?仿佛他不是敌人。“你已经输了。” “你轻薄了我,该当何罪?从来没有异性抓过我的手。” “异性?我……”他忽然松开手,李叆乔一个机灵使了瞬间转移技能便溜了。
休整后再一次开战,李叆乔远远望着他,虽面容清秀,蔚蓝的眼睛里却闪着凛冽的光芒。叆乔嘴角带笑,心中赞叹:“好一个玉树临风、英姿飒爽的男儿,错就错在身在敌方。我岂是会对他心慈手软之人?”对,她彻底改变了,她的出征不是为了爱,只有于不尽的蛊惑中再也寻不到的东西——无真也无假,无爱也无情。
李叆乔,带着她塞任的歌声,那致命的诱惑:“夫君,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她风华绝世,却也弱不禁风,一声夫君,真假难辨。
“别听,小心蛊惑人心。”军中自有明白人。
李叆乔悄然于心,“当然目的就在蛊惑军心,若丢了城池,便无处安身。”正当如此思索时,她也没有发现,自己嘴角扬起弧度透着的孤高与冷傲,水晶珠也结上了晶莹的霜花。她下定了结论,“这样的将军,想必同样是个薄凉之人。”
她一如既往,带军出战,走在最前方。“我乔虽绝世无双,却不得夫君心。”
不见敌军回应。
“夫君可敢独自与本公主会战?” 如此鲜明的挑衅,若真是个汉子,定当应下无疑。
对面军队里议论不断,似有军心涣散之势。“夫君?想家,不知道家里情况如何?”“不知妻儿可还惦记着我……”“为什么突然如此难过……”“除了死于战场,我们真的别无选择吗?”“和平生活,安居乐业,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尉迟靖宇见军心不稳,自己忽尔也感到思维模糊,便当机立断,撤兵为宜。
一天,无果。
两天,无果。
第三天,尉迟靖宇却只带了随从,候于帐外,等得得见公主。
“姑娘身先士卒,好胆量。姑娘若跟随我,定不负你。” 李叆乔不自觉惊讶,这战还真应下?她心中的将军,一向都是奋勇当先,不爱美人爱江山,这位,可没了前程。
“你若真束手就擒,我会许你一生一世。” 她习惯使然做出承诺,却无意中再次相信了爱的存在。爱,真的存在吗?
“我不还手,一言既出,驷马也难追。” 此话当真,不是计谋?
“将军可愿舍江山而爱美人,宁穷此一生也不负我一人?” 李叆乔隐隐动了心,徘徊、踌躇、举棋不定。
几日下来,我军士气高涨,战战大捷,大军已攻到尉迟将军城下。
军临城下,百般危急之时,尉迟将军的心依旧平静如水,天下如棋,棋布天下。已经定好了退敌之策,他的心却不禁一颤,像蜻蜓轻轻落上水面,点开几许波澜。已定的退敌之策就此改变。
“李叆乔,请来见我。我尉迟靖宇以人格做出担保,绝不会对你出手。” 明知她目的不纯,却难抗这心之所向,找不出原因的,说不出感觉的,似有一根线牵着。
“捧着来信,李叆乔一时欣喜,下定了决心:“太阳西落之时,城外往西十里,湖边,等你。”
木屋的烟囱里纯白的炊烟袅袅升起,柴门上挂满了金色的玉米,一个个五颜六色的贝壳散在沙滩上,两株老树金灿灿的叶子在阳光下闪烁,树下不远处两艘安静的破旧的渔船停放在湖边。
李叆乔从湖面上越过,似蜻蜓点水,只留下几点清亮的蓝,波纹一圈圈漾开,在傍晚阳光轻柔的普照中荡漾成半池粉红。她发稍的水晶珠亮了起来,抬头凝视,只见尉迟靖宇一袭蓝衣站在湖边。她微微启口,“尉迟将军,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正当踏岸时,因为一时失神离得将军近了,但李叆乔的心却是忽然地宁静下来,和尉迟靖宇身上干净透彻的蓝一样的宁静。她失掉了征战沙场的妩媚与妖艳,看向他的眼睛,她的目光清澈而柔美。她看到,尉迟靖宇黑色的眸子像极了夜晚的星空,神秘而深邃,好似望进去便再也不想出来,这终于寻到的安宁,她心如止水。
“我已经……已等候姑娘多时了!”见李叆乔不说话,只呆呆地看着自己,对深谙外交礼仪的尉迟靖宇来说,略显尴尬。他本是抱着议和的心来赴约,却不想今天所见之人并非平时所见之人——李叆乔一袭白衣,清秀淡雅,此刻的她,眼神恬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似的,又仿佛久别重逢,李叆乔刚刚是奔过来就轻轻抱住了他。
而此时,李叆乔在想,“如果,拥抱到就意味着有真爱的存在呢?”就这样拥抱着他,陌生而又熟悉的男性气息包围了她,这一次,没有被狠狠推开,也没有受伤。靠着他的胸膛,清晰的感受到他的心跳、他的呼吸,每一下,都振地有声,这样的力量,仿佛整颗心在那一瞬有了归宿。她才抬起头呆呆看着他,说了句,“我很想你”,这声音像水波似的,似有若无,刚泛起过波纹便消失了。
但只是这一瞬间似有若无的感觉,这也让李叆乔觉得,自己第一次与爱如此接近。
于是她仿佛忘记了还有军队还有国家的,拉着尉迟靖宇整日的游山玩水,一起赏夕阳,一起数星星,一起对着月亮许愿。毫无纷扰,仿佛这世间只有宇乔二人。
而尉迟靖宇,竟也没有忍心打破这美好的一切。把此行的任务,暂时的搁置了。
二人实则心谙此理:主将不在,战令未达,暂时停战可想而知。
尉迟靖宇把七彩的小贝壳收集起来,串成一串长长的珠链。他神秘兮兮地走过去,走到李叆乔面前,从背后捧出这细心准备很久的礼物,她的睫毛微微一颤,嘴角扬起了弧度。尉迟靖宇轻声道,“喜欢吗?” “非常喜欢!”从李叆乔清脆的声音,喜悦之情表露无遗。
尉迟靖宇抬手,把贝壳珠链轻轻戴在李叆乔的颈项。她逗弄着项间的小贝壳,眉开眼笑,欢快地转了几个圈,晶蓝的水花在她脚下一圈圈漾开,可爱的贝壳相互碰撞奏着一曲清脆动听的曲子。尉迟靖宇呆呆站着很安静地瞧着李叆乔的样子,她就像只在树梢上起舞的小黄莺,这么想着,他不自觉地就笑起来,此时他银灰色的头发闪着反光,愈显得整个人意气风发。
李叆乔这纯真直率的性子啊,给他一种莫名的亲近感,好像生来就应该要认识似的。
清晨,白石头砌的矮墙上两棵老树上金灿灿的叶子随风摇曳着,在阳光的映射下一闪一闪。两人在老树下安静的坐着。尉迟靖宇想了又想,把手轻轻伸过去想要搂李叆乔过来,这时候忽然“咕咚”一声,他给吓了一大跳急忙收回手,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李叆乔,发现她正在专心致志地往湖里扔石头。
他深呼了口气,坐正了身子,问了句,“叆乔,有没有稍感疲惫?”李叆乔把注意力转向他,“啊?不疲惫,还没有出来多久呢。你想回去小木屋了吗?” “不,不……”他嘟哝着,不知说些什么。方才意识到身为一军将领,怎么可以这个样子,正这样想着就发现李叆乔聚拢了很多小水珠在手心,晶莹剔透的小水珠在盘旋着,忽然扑了尉迟靖宇满面。
“清凉吧哈哈哈哈,清醒了没有?一点儿疲惫感也没有了吧?”尉迟靖宇用手擦了把脸,呲着牙笑了笑,“清醒!”长这么大没人敢对他如此无礼,但眼前李叆乔的无礼行为却丝毫没有惹他生气,他反倒笑了,真是的,很奇妙。他真想一把搂过她,但是他心里会忐忑。李叆乔第一次冲过来拥抱他的时候他都没有这么觉得,只是心里不抵触,有些懵,觉得李叆乔像是一个只会胡作非为的小姑娘,可他不忍心打扰了她的胡作非为。
于是,打闹过后就这样静静坐着,看湖水漾着雪白的流云,倒影着的青山、绿树、木屋,远处炊烟袅袅,雾气氤氲,一片的朦胧。李叆乔觉得这一切都美得像是一场梦,但归属感、安全感以及愉悦感,全都是真的。而尉迟靖宇在想,“我是真的中了她的法术了吗?但就算是昏了头脑时间也不会持续如此之久。我来到这里的目的是谈判,一步步退让也只是缓兵之计,计在隐藏实力。所以,该说的事必须提上议程。”
却不想,是李叆乔先开了口,“靖宇,不再战争可好?”
“有消息说这两年皇室征税繁重,百姓已苦不堪言,如今再次增加征税,怨声载道。皇朝大势已去,邻国纷纷觊觎。叆乔,身为一国公主,你真的一点都不明白吗?这些国之大事你一定也是略知一二的。”
“父亲母后宠爱我甚深,尽管去让我修习法术,随性子读些书,因而我对朝中政务了解甚少。如今年方十八,学有所成,便得知边疆站乱,邻国纷争,叆乔心中有爱,方才请求父王准我带军出征。”
“身为一国将领,君命难违。”
“这样子的话,我们明天便分散了去。”李叆乔一时赌气,红了眼睛,转身便要离开。
尉迟靖宇追了过去,和第一天见面似的,着了魔似的,就只想跟过去,却是跟在后面一步步走,默默地小声念起,“今晚,我们……可以忘掉,身份与地位吗?”
“我就是我,你就是你。”李叆乔忽然停下来,转过身,看着尉迟靖宇的眼睛。他眼睛里的一片的璀璨星空,宛如那日所见般宁静,尉迟靖宇也凝视着她,轻轻吻下,紧紧相拥。
夜晚,皓月当空,星星稀少,静夜只相依相偎,不问过往,不谈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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