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处和普通山间没什么不同,江篱把单风月放下,对她说:“入夜探查不是易事,咱们先找个地方落脚。”
单风月点头,两人向山里走去。
之前从某个黑衣魔族记忆中知道,他们的领地入口在一处有些蓝叶黑木的地方。
他们便打算第二日再去找,这会先是在一条小溪边寻了个高处平坦的石地休息。
一夜无梦。
清晨,山间大树将初生的阳光遮挡,只留下些光斑掉在孤零零睡觉的单风月身上。
不远处树后传来些响声,刀鞘相碰发出的轻声。
单风月在地上翻了个身,那些声音瞬间停止,过了片刻,频率更快,向她移动。
再离单风月只有一步之遥时,数把刀锋竖立由四面八方包围着向地上的人砍去。
而同时,单风月倏地睁眼翻滚起身,银光从她掌心向后拍去,顿时身后持刀的四个蒙面人痛呼一声砸在地上。
她迅速后撤,就看面前几个提刀砍下的蒙面被眼前瞬间升起的灵光震得后退。
金光闪过,江篱突然现身,拔剑与那几个过招。
估计江篱又在她身边放了灵光结界,看江篱尚能应付那四个蒙面,便蹲去后面翻那几个被她打死的尸体。
摸找一番毫无收获,而前方与江篱缠斗的蒙面也已经逃走,想不到是哪里来要她命的,姑且,就只能算去任鹫头上。
可若是任鹫知道他们来了杻阳山,就该在入口便设下埋伏,再不济,也不该是这样的小打小闹。
怪。
单风月打了个哈欠,被江篱牵到小溪边洗漱。
这人清早去山中找果子了,还从手中变出几个当时在英招小院里做的点心。
有了吃的,单风月刚才乱得恼人的思绪终于得到缓解,看江篱跃上树后的大石壁眺目远望。
然后下来告诉她,远处并没有找黑木蓝叶的树林。
“会不会不是树林,只是有代表性的几棵,嘶,那便难找了。”单风月把手中点心吃完,回想了下那人的记忆。
从那需要令牌的地方出来,之后是应该是向右拐……
她眯着眼睛托着脸,嘴里念念叨叨,反过来思索这条路线。
日子过得远了些,加上当会时间仓促,记得并不全面,因此现下回忆得艰难。
不过也算有点收获,单风月大概能知道他们具体的行进方向了。
“先往西南走。”她说。
这里没了刚进来时的石地,变得多草多树,不管是花还是叶,都长的格外大。
不过在单风月眼里全是一块块的色团就是了。
她无所事事走着,想起来了便和江篱闹一闹,实在不行就在他背上睡觉,或和他在树堆里玩捉迷藏。
单风月找时,江篱藏在大草叶后面隐去显眼的白衣,看她翻个跟头在地上都不会出来。
到了江篱,单风月视野就算再糊,也得寻个常人无法企及的窝,比如上树,比如刨坑。
两人认认真真玩着,这般找人也算愉快。
只不过,这快乐被角落冲出的蒙面打破了一次又一次。
下午,江篱背着单风月在林间飞身狂奔,按着她的指引往右拐。
脚下轻点过一片又大又圆的绿色叶片,叶片颤动,晃下来上面趴着的一个不知名小虫。
紧接着,又有许多黑色鞋尖或踩或跨过它,带起的风将那叶片吹得弯腰,最后不知被那来的一道魔气斩断掉在地上,被最后一片鞋底碾进泥土。
前方兵刃交接声匆匆响了两下,发出几声哀嚎,重回平静,飘过几道远去脚步声。
而距离这处一小山头远的林中,江篱背着单风月从虚空中奔出,轻盈地踩在地上,颠了颠背上的人。
“还好吗?”他问。
单风月两手无力地从他肩头垂下,摇了摇头,安静一瞬,抬头环视四周。
“应该快了,这里有些印象。”她说着,想从江篱背上下来。
可江篱背她的手不动,反而带上些力道:“既然快了,那便到了再说。”
也是,万一等会又来人了。
单风月想着,也不矫情,重新搂好江篱的脖子。
想到那些蒙面,单风月又闪回了刚刚他们来时的路。
忽然觉得这些人目的不止一个,下死手是真的,但似乎有意无意间,夹击迫使他们的移动向着任鹫的老巢来了。
这倒是稀奇,看来那伙人跟任鹫起码不是一伙。
单风月小腿晃悠着,伸手玩着江篱的发冠,问道:“那群人衣着蒙面有何特征吗?”
“普通黑衣,说是蒙面,实则为法术掩面,面部至脖颈皆是覆盖严实。”江篱回忆道。
“倒是挺——”
单风月说到一半,察觉到四周异样,赶忙改口:“前方大树下坡,快走,有人来了。”
江篱并不怠慢,立刻照做。
身后果然又追出一片蒙面人。他们追的紧,还伴随着暗器法术。
单风月知道江篱有结界护体,专心指路。
在滑至一处矮坡后,前方花叶变得格外茂密,可隐约能见后面露出的些许蓝色。
就是这里了。
单风月攥紧手中令牌,感觉到江篱浅浅降下速度,向那处逼近。
翻开挡路枝叶,看到的就是整齐的一排蓝叶黑木,其中有两棵稍稍靠前,似门柱样式。
手中令牌发出暗光,单风月听到后面追杀之人将近,示意江篱上前。
抵达“门”时,令牌暗光一闪,恢复正常,然而不等单风月疑惑,蒙面人已然杀至身后。
江篱不清楚缘由,只冲着那两棵树中跑去,单风月“欸”了声制止不及,只觉得一层水膜穿身而过,下一刻再睁眼,环境气息变得熟悉。
此处竟有些像魔界。
这里的蓝叶黑树更多,看样子杻阳山里的那几棵只是由于传送阵法截去的几棵。
倒是真叫他们进了任鹫的领地。
天色已然暗下,单风月眼中的颜色变得黑白清晰。
江篱加快脚步向前面树丛里跑去,单风月扭头,看到身后从几棵大树中间,跳出了数个蒙面。
她贴着江篱的耳朵说:“这里像是魔界,那些人还跟着。”
江篱了然,运起法力闪身向前冲了数步,用结界将单风月圈起来,留在一棵大树上。
单风月被放下时还有些懵,坐在层层叠叠的树叶里面俯看着站在树下的人。
“你干什么?”她收起腿就想跳下去。
“别动。”江篱用气声说,“夜里你看不见,这地方危险,我怕顾不到你,你且先在此处躲躲。”
他说着还在警惕四周的动静。
“那结界只要别动便能挡下攻击,你只管睡一觉,等我来找你,好不好?”
这树又粗又大,树干睡一个她不成问题,而且叶子繁多,此时江篱借着月色都难看到被遮在树叶里的人。
和她交代时,还得踮着脚往上看。
单风月听他的话,趴下来揭开挡在眼前叶子,朝他晃了晃手:“好,那你去吧。”
“放下来。”江篱笑道。
单风月摇头,又看江篱向来扔了个东西,她时刻谨记自己目不能视,微笑不动。
那东西则是飞到一半慢慢飘到面前,一个水团似的。
“走了。”
江篱小声说完,飞跑出去,然后就听不远处响起道不难忽视的动静,紧接着又有另一些脚步声纷纷追过去。
他把那些人引走了。
单风月坐起来,小心将那水团捏在手里,微微施法探查,水团便化成了一包油纸包裹着的点心。
嘶……
她捏起一个糕点送进嘴里,剩下的重新包好,手中显出一缕黑气,接着一跃而下,慢悠悠向林子外走去。
而刚刚的结界内,安静地躺着一个熟睡的单风月。
*
出了林子,便是四面环山,山体格外高大,严密地将山沟与外界阻隔。
单风月沿着山路下去,发现里面应当是个寨子,小路尽头便是高高的栅栏寨门。
这种寨门理应有法力覆盖,不确定手中的令牌还有没有用,她没有贸然进入,而是从侧方绕过去,试探着触碰了下。
手上的确感知到了法力里魔气的波动,但并没有被排斥。
于是她轻跃而起,翻进栅栏,隐去身形落地,避开旁边防守的几个士兵,走上大路。
这个寨子很大,整个山沟都是,俨然成了个小镇。
此时还未夜深,大路上还有小摊贩未收,零零星星逛着些夜游人。
单风月身着男装,却梳女子发髻,而且又一副眼盲的样子,着实奇怪。
路上走着,就被旁边一摊位大娘拉住了。
“姑娘瞅着眼生,这番模样是要去做什么呀?”
单风月眼神定定瞧着路面的某一处,只向大娘的方向缓缓侧脸,颤巍巍挣开她的手:“我出来逛逛不行嘛!”
大娘满脸质疑地上下扫视她一番,扯扯她的袖口:“骗谁呢,这么晚了,赶紧回家去。”
“你谁啊,多管闲事。”单风月嘟囔着,像是个不听劝告的皮孩子。
“嘿!”大娘不争气地拍了她后背一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穿兄长衣服偷溜出来的,这两日寨子这么不太平,还在这添乱!”
单风月被她一巴掌拍得向前踉跄两步,懵然回头:“那他们为何能逛?”
他指着街上三两行人。
大娘不语,拽着她往路边走:“管别人做什么,你这娃娃太不听话,刚才卫兵巡逻还说有神仙混进来了……”
往后就是朝她骂骂咧咧,说那神仙一路往南冲着寨主方向去,和仇老头联手,带着一些死士杀进来要攻寨什么的,意思就是要得吓她赶紧回家。
单风月听完后,立刻顺她所想哆嗦喊着要找娘,大娘欣慰地抚了抚她后颈,给了她摊位没卖完的一盒冰饮。
她道谢后,便一溜烟跑没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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