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安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人。
自她从一开始磕磕绊绊学习西大陆通用语,到现在能熟练分清楚各种不同的魔法规则,已经过去了大半年之久。
期间她为了尽快掌握这门语言,经常在学院里或者外面与不同的人交流,有时也常常跑到学院范围外的集市上去练习。
德里克特城是南部地区最繁华热闹的地方,每日的人口流动量大约在四十五万,居住在内陆以及沿海的人们从四面八方来到这座港口城市。
不论是白天还是夜晚,没有一处是真正安静下来的,城内的魔法灯会在天黑的一刹那亮起,直至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落下之后才会熄灭。
只要足够勤奋,不仅可以在短时间内学会基本的通用语,甚至还能学到各式各样来自不同地区的口音和有趣的俚语,而顺带的也能见到许多形形色色的人。
例如鼻梁高耸的蓝眼金发骑士,面容桀骜的红发佣兵,又或是脸颊带着雀斑笑容甜美的光脚小孩,身材壮硕头发板寸的士兵,皮肤苍白目光深邃的魔法师等等容貌职业不一的人。
而有别于东大陆皆是黑发黑眸,无论是城区的外来者,还是当地的居民在外貌上都各具特色,每十步就可碰到三四个不同发色和眸色的人,骨相上也有更加明显的区域性分别,不过陆安连十分之一的德里克特城都没有摸清楚,就更别说要详细的区分开这些人的不同。
粗略的感受就是西大陆那充满异域风情,且更加丰富多彩的美感。
陆安觉得光是前大半年,她就已经将西大陆各种好看的脸见了个遍,即便是哪一天有幸见到伊兰帝国百年前那位传闻中相貌顶级王女的画像也不会感到多惊讶。
但是连德里克特城的辖区都还没出去,她就被啪啪打脸。
含情似水的眼眸,精致无暇的外貌,恰到正好勾起的嘴角组成了一副若隐若现的山水画,令人深陷其中又不知情从何往。
其实拿东大陆的事物来比喻是不大恰当的,甚至细想起来有些奇怪。
毕竟眼前的人论起来其实更具有德里克特城沿海一带地区独有的外貌长相。
五官的精致自不必说,从上往下看去,其皮肤是细腻的浅棕色,骨架偏大,鼻梁高耸处有淡色雀斑,一头又长又卷的红棕色头发垂自腰间,由一顶帽檐过于宽大的黑色帽子压着。
而其慵慵懒懒的斜靠在桌沿,柔软的发丝随着话说的动作,搔弄着陆安的脸颊。
“看够了吗?”
陆安回过神来,瞬间红了脸,她想挪开椅子退后一点,但奈何对方的姿势看起来像是把她半圈起来了一样,于是她只能轻咳一声,视线挪到了一边问道。
“请问你是...?”
“艾瑞克-霍斯,诞生于西南部的一个小村子里,马属魔物,今年二十岁,昨天在最后一关的擂台上赢下了冠军,获得与地下魔女成为伴侣的机会。”
那双多情的眼眸注视着陆安,露出迷人的微笑接着道。
“所以恭喜你艾瑞克,过了今天你将获得数不尽的财富和穷尽一生都无法获得的权势,地下魔女的爱意与忠诚,成为她的伴侣将会成为你一生中最幸运的事。”
“不,不是,那什么....”
“对了,忘了自我介绍,我是这整个地下的主人,也是昨晚那一场比赛的主办者,更是即将和你成为伴侣的对象,你可以同其他人一样称呼我为——地下魔女阁下。”
陆安看着对方施施然的直起身子,眼眸向下,嘴角带笑着她。
陆安由此才注意到对方很高,从上往下看时有一股难以忽视的强大气场,而对方的眼眸是明亮异常的浅棕色,能非常清楚的看到自身伪装后的倒影。
硕大的马眼,上面有纤长无比的睫毛,鼻孔大大的,下方还有因为微张而露出的洁白的两颗板牙。
嗯...总而言之,就是一只看起来非常愚蠢的马头魔物。
“那个,其实这里面有一些误会,我没有想要参加比赛,一切都是误打误撞发生的。”
这幅愚蠢的相貌一下子让陆安清醒过来,她记起了自己的目的,连忙解释起来。只不过话音刚落,一根指头便轻轻挑起了她的下巴,甚至还微微搔了一下马毛。
“你不愿意和我成为伴侣?”
“不是的,我....”
感受到下巴的痒意,让陆安一下子卡壳,她的脸颊虽然因此再次红了起来,但由于脸上都是马毛,即便红成了番茄都看不出来。
而这个被迫抬头对视的姿势,以及又一次微微搔弄了一下的动作,让陆安下意识敏感的抖了一下,紧接着脑子就一片空白起来。
“你真的不愿意和我成为伴侣?”
对视的双眸不知何时染上了些许委屈和哀怨,让人看了下意识心头一软。
“不是的,我只是...”
陆安说的异常艰难,带着些结结巴巴的语气。
“有不能同意的理由。”
“什么理由?”
“其实就是我....”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突兀的打断了这一切,在这宽阔的会客厅里回荡得尤为明显。
抵在下巴的手指被施施然的收回,平淡的嗓音说了一句什么事,待得面前的人整个离开之后,陆安才回过神来,意识到之前看到的什么哀怨委屈的目光全都是假象,那双眼眸微微侧目看来时,只有平静,连带着原本给人多情的感觉都消失了不见。
紧接着眼前的人便头也不回的朝门口走去,脚步踩在地上噔噔响的同时嘴上说着。
“彼得,你最好是有什么事在这个时候来打扰我。”
陆安被其骤然突变的气场,弄的一愣一愣的。
接着便看到门被拉开,一只粉色的兔爪和一半的兔脸露了出来。兔脸的嘴部嚅动了一下似乎说着什么,饶是听力再好的陆安也没有听到半分的声响,反而是拉开门的那人语气顿时平静下来说道。
“有这样的事?这确实要去看一看。”
说完便将门又拉开宽一点缝隙,走了出去。随着门再次被关上,只听之前未有过的咔哒一声,陆安在椅子上坐了大十几秒后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她这是被反锁在里面了。
不...不过刚刚是什么情况?
那是...什么魔法吗?
陆安再次反应过来,并且产生了一股后怕。
虽然她刚才即将要说出口的话并不是什么严重的事情,但是这样无知无觉的被影响,让她这种身处异大陆,需要随时随地保持警惕心的人感到非常糟糕,如果不是要解除误会,立即离开这里是最好的选择。
不过其实留下一封解释信后走人这个方法也不是不行。
只是她没有把握能真的离开这里,更何况外边的门被锁门,以她现在被规则约束的情况,能不能打开那道门都是个问题。
陆安不是坐以待毙的性子。
有了大概的主意后她便从椅子上起身,先去门口试着推了推,确定无法打开后,便转身朝最近的骑士雕像走去,勉强抽出其手里的剑,随后便对着大门比划了一下。
她平常也拿剑,虽然手里这把比之前的沉的多,不过挥舞起来也毫不费力。
于是她铆足了力气,从上往下一劈,只听镪的一声,剑刃砍到了大门横向的铁皮上,震得虎口发麻,而无论是铁皮还是划过的木门都毫发无损。
陆安意识到了不对,手上导回来的触感并不是铁或者是门,而是一道无形的防护力量,仿佛是某种坚硬无比的石头。
而且这还没完,不等手中的剑完全放下,一股炽热的物体朝面门呼啸而来,陆安凭着本能下意识侧身躲过,下一秒身后就响起了嘭的一声巨大的爆炸声。
紧接着,不等陆安来得及回头看去,就有大大小小无数同样炽热的物体袭来,以各种刁钻的角度攻击着陆安。
陆安立即丢下铁剑,凭着灵巧的身法四处躲避,到最后全靠着在地上摸爬滚打才堪堪躲过头顶的最后一击。
待得四周静了许久,陆安才敢一边嗅着头顶烧焦的味道,一边小心翼翼的探查四周爬起身来。
而起身之后,目所能及之处全是大大小小的陷坑。
骑士的头盔被打歪一旁,露出各色狰狞的原貌,挂毯多了几个窟窿,露出黑峻峻的墙体,桌子焦黑了一角,上边插着花束的黄铜瓶掉到了地上,洒了满地的水以及一地残破的花。
头顶上的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
垂下来的水晶魔法吊灯被尽数击碎,只留下孤零零半片残破的紫色碎片,而在尚未停止的摇晃之下,最后半片也掉到了桌上,发出吧嗒一声的清脆声响。
陆安傻了眼。
她没想到自己不仅没逃出去,反而还将里面弄得一片狼藉,这幅情景,任谁进来都知道她刚刚做了什么,打的是什么主意。如果说之前还能有理有据的和人解释,现在怕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陆安脸上不由露出一阵心虚。
别说她不懂魔法,就算她现在是待在东大陆的自己家,她也没办法把一切复原,除了等主人家来问罪,似乎便什么也做不了了。
陆安心虚的在会客厅内走了一圈,最后重新来到门边,试探着用手推了推,又拉了拉,确定不会受到攻击,也无法打开门后,她不得不认命下来,乖乖的回到原来的位置上坐好,等着之前的人回来。
等了一刻钟又一刻钟,陆安见没人推门进来,心里的那股心虚和愧疚感便稍稍减轻了点,开始有心思胡思乱想起来。
而到现在她才有时间去想昨晚的事。
说起来这事也挺奇怪的。
她原本是德克里特城中亚里沙学院的学生,受到了他人的捉弄,拿到了有关于地下魔女的期末课题。这种危险的课题一般来说是不会交到学生手里的,不过由于陆安之前专注于学习通用语,对一些事情和规则还不是很了解,待她明白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目的地。
如果当即回去说明情况也是能解决这个事情。
不过她想在西大陆多留一些时日,保持优良成绩的同时,也不想牵连出更多别的麻烦。其次她刚踏入这个名叫泽西镇的地方,就看到许许多多没有见过的各类种族的生物,这引起她极大的兴趣。
于是为了能更加满足她的好奇心,她也就跃跃欲试的报名参加了在众人口中传的沸沸扬扬的选夫活动,结果没想到会阴差阳错的一路过关斩将,直接取得了最后擂台的冠军。
毕竟当时实力强劲的热门选手很多,以她一个被大陆规则束缚的人,优势完全不大,更何况她没有要取得胜利的想法,冒着风险作弊的选手也不在少数,这优胜无论如何也不该落到她头上才对。
不过无论怎么冥思苦想,除了觉得一切似乎太过凑巧和意外以外,陆安都没有想出有哪里不对劲的地方。
总不能说她是上赶着来这倒霉来了。
地底下分辨不出时间,会客厅内也没有任何可以显示时间的物体,陆安靠着胡思乱想打发时间,很快肚子就咕咕叫了起来。
等肚子第五次咕咕响起的时候,陆安意识到也许她会被人锁在这里更久的时间。
于是她停止了思考,站起身来,往门口走去,亟待近了准备抬起手敲门的时候,门突然被打开,一张精致的脸庞出现在了眼前。
陆安下意识后退了一步,那张脸却跟着前进了一分。
陆安再退,那边便又靠近一分。
慢慢的陆安不停的向后退去,面前的人也渐渐加急了步伐,并伴随着愈加阴沉的神色,终于将陆安逼迫在了烧焦的桌角上。
陆安感觉到了腰间的硬度,脸也恰好被迫地与面前的人对视。
而双手不知什么时候被一股难以挣脱的力量束缚,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面前的脸不断的放大,最终呼吸交缠,陆安下意识轻咽了口口水,在察觉到在那股热意仍有继续向前的意图时,她终于忍不住紧紧的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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