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说,宗主会将我们带走吗?”
玄霄宗,宗门大殿外。一个小萝卜头焦灼地问小伙伴们。
七个小萝卜头垫着脚,紧凑到窗户底下,睁着大眼,努力朝大殿内张望,迫切想知道里面的情况。
“一定会将我们带走的!……不,宗主师兄师姐才不会离开玄霄宗哒!”
一个小伙伴这样回答。
“真哒?!”
其他小萝卜头惊喜地转过头看向他……
呃……要不是对方鼻涕眼泪糊满脸的话,他们差点儿就相信了。
“宗主师兄师姐这么厉害,他们一定会去第一大宗门的,我刚才看见云霄宗弟子进去了!”
两个脆弱的小家伙瘫坐在地上,“哇哇”大哭起来。
自苍天灵树比武大赛结束,已经过去了三天。
这三天内,七个小萝卜头们待在宗门,一直过着胆战心惊,惶恐不安的日子。
因为自从师兄师姐在斗武场上崭露头角,各大小宗门便接连上门造访,美其名曰要吸纳人才——实则干着连人带宗主一起撬墙角的勾当。
此刻,如果可以,小萝卜头们恨不得将这些造访的人都丢出去。
他们捏着腰间宗主赠的上乘储物袋,往日艰难痛苦的回忆又漫上心头……
他们资质差,是所有宗门都拒收的四灵根、五灵根,师父看他们可怜才捡了去。
跟着师父流浪的几年里,食不果腹、被其他散修欺负都是常有的事,一路摸爬滚打。
现在,他们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家,有了新衣穿,有了新法器、丹药、功法……
其他宗门弟子有的,他们都有了,甚至每个月还可以领到零花钱。
之前想都不敢想的好日子,他们过上了,而且宗主答应未来会更好。
未来,他们每个人都可以得到更多的灵石、更好的法器、更精妙的功法……
这些……难道……都要变成泡沫了吗?
想到这,娃娃们啜满泪水的眼睛满是惊恐。
“好了,不要哭了!”一个小家伙只有八岁的年纪,却有着中年人的沧桑,背过身去,道,“我们应该替宗主他们感到开心才是,他们去了大宗门,可以过得……呜哇哇——”
故作坚强还没坚持三秒,就破功了。
受这一感染,其他娃娃们哭得更大声了,恍惚间,他们仿佛已经见到明日凄惨的光景了。
“嗨!”
大殿的木门从里面打开了,里面的人都走了出来。
走在最后面的穆良朝,让大墩送走客人,自己则笑着来到他们的身边,半蹲下身子,问道:
“小家伙们,你们躲在这干嘛呢?”
她其实早已听见这几个萝卜头蜷缩在角落里抱头大哭,知道他们对未来惶恐不安,所以立刻结束了对话。
“替宗主感到开心,宗主可以入大宗……哇呜呜……”一个小萝卜头违心得说不下去了。
“好吧。”
这些娃娃原是来道喜的,不知道还以为是白喜事呢。
穆良朝伸出手,轻轻擦掉这个小娃娃脸上的泪水,可是越擦越多。
七个萝卜头缩在墙角,身子抖个不停,脚丫子不安地蹭来蹭去,小脸比纸张还白;
那双双噙满了泪水的大眼,明明充满了无限的恐惧和期盼,却什么都没说出口,就怔怔地望着她。
那沉甸甸的眼神包含了千言万语。
穆良朝哪怕没听见他们对话,也能够解读出:
他们渴望留在这儿,渴望和她、宗门永远在一起。
那眼神纯净又炽热,让她的心脏不禁一点点揪起来了。
可她等了很久,也没听见他们说出自己的想法,表达出自己的渴望。
他们就这么,一直忐忑地、安静地注视着她的……
那模样活像在法庭,等着审判的囚犯。
仿佛……他们已经认定或者早已习惯了被抛弃……
“你们听好了,”穆良朝神色变得认真。
她才一开口,那几个娃娃明显打了一个激灵。
穆良朝见此,不由得又柔和几分。
她看着他们,朝天伸出了三个指头,郑重道:
“我,穆良朝,玄霄宗宗主,在此起誓:绝对不会抛弃你们任何一个人;只要你们不要违背天良,不做伤天害理之事,永远都是我玄霄宗弟子!师门落魄,你们吃馒头;师门富贵,你们吃肉,总之,我碗里有一口热的,就绝不会让你们饿着!”
闻听此言,小萝卜头身子抖得更厉害了,一股狂喜从眼睛里迸射而出。
“宗主……”
一双双眼睛比夜空的繁星还要璀璨百倍,脸颊由于激动和兴奋而变得通红。
现在,终于,他们不会再被权衡后抛弃了。
因为,从今天开始,哦不,应该是几个月前,他们就有了一个永远不会抛弃自己的家……
巨大的幸福感笼罩在头上,七个萝卜头愣了一会儿,抱在一起尖叫欢呼。
就在这时,突然一阵“哐啷哐啷”敲铁盆的响声打断了他们。
他们齐齐侧目望去,只见石师兄拿着勺敲着饭盆,依在大树下,微笑着。
他眼神格外温柔地看着他们,唤道:
“小家伙们还愣在那儿干嘛呢,开饭了,灶老伯做了你们爱吃的红烧肉,再慢些,可就要被遥师姐吃光了……”
听到红烧肉,七个小萝卜头们眼睛倏地亮了。
“呸!”遥知从食堂蹦出来,一脚踹倒石清松。
铁盆从石清松手里滑落,掉在地上“哐当哐当”的响。
“我看吃光的人是你吧,”遥知靠在树上,朝他啐了一口;尔后,擦擦嘴角明显的油渍,转过头,向小萝卜头们,扯了一抹自以为和蔼可亲的笑容,招招手:
“还傻愣着呢!赶快来吃吧!”
穆良朝也推推他们:
“快去吧,吃完了得好好修炼了。”
小萝卜头欢呼,立刻掏出了自备的饭盆和筷子,迅速迈着小短腿,争先恐后地奔向食堂。
“干饭啦!干饭啦!”
烦恼抛到了九霄云外,仿佛先前哭鼻子的不是他们。
小萝卜头们走后,大殿门口瞬间安静了下来。
“良朝,”季长怀突然从暗处走了出来,走到穆良朝身边,看向食堂萝卜头们消失的方向,红着眼道:
“多谢。”
这些天他一直在外,刚回来,就听见听见徒弟们抱头痛哭,然后就见穆良朝努力安抚。
徒弟们的不安和穆良朝的誓言,让他心里不由得一酸。
作为师父,他太不细心了。
“谢什么?本该就如此,”穆良朝拍拍他的背,问道,“办妥了?”
“办妥了。”
想到要发生什么,季长怀笑得不怀好意,和穆良朝并肩走向食堂,道:
“赶紧吃饭吧,吃完饭我们就赶过去。”
一个小时后,穆良朝师徒和季长怀,拖着被自愿的劳模——小黑,斗志昂扬地出了门。
穆良朝拿着一根鸡腿,大方地塞到了小黑的嘴里,她承认最近小黑工作量远远超过了劳动法规定的八小时。
所以,作为老板,穆良朝又给它投喂了一整个西瓜,作为它的加班费。
“冲!我们这次行动的目标是,夺回属于我们的一切!”
她喊着口号,拎着小黑冲向了寒山谷。
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寒山谷。
廖星落迷茫地行走在雪山冰川,此地寒冷刺骨,荒无人烟。
他先前在宗门收到了父亲的一条来讯,说有重要的事情相告,尽快赶到寒山谷。
他在附近走了一圈,但除了自己留在雪地里的一串脚印,再没看见别的人影。
“父亲!”他大喊。
身后响起轻微的脚步声。
“二弟?”
廖辰熙吃惊地从一座雪山背后走出,看到他,问道:
“你也被父亲唤到这儿来了?”
看到大哥,廖星落也格外惊讶,但听到了这话,又激起了他的反骨。
什么叫他也被父亲唤到这儿来?难不成只许父亲唤他廖辰熙?
廖星落越想越不是滋味,立刻呛声道:
“不然呢?”
兄弟俩于是就待在这处,一同等待着父亲,相顾无言。
没多久,廖家主终于到了。
他身后跟着两个家仆。
三人的靴子将雪踩得“嘎吱嘎吱”作响。
“父亲。”廖氏兄弟上前行礼。
廖家主挺直腰板,左手捻着胡须,右手虚抬。
“起来吧。”
“父亲唤我们来此,所为何事?”廖辰熙问。
“咳,你们跟着为父来,待会儿你们就知道了。”
说着,廖家主招招手,示意他们跟上。
蓦地,廖辰熙瞳孔骤缩,皮肤激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拽住二弟的手腕,迅速飞离“廖家主”五米远的位置,沉声道:
“你不是我父亲,你到底是谁!”
突生变故,“廖家主”惊讶,但很快反应过来,咧着嘴,笑得跟白雪公主她后妈一样。
“说什么呢!我自然是你们的父亲,来吧,我们走。”
“师父她装得好假呀。”
躲在暗处的大墩伸着脖子,瞧着雪地里的一伙人,和身边的石清松道。
没错,那廖家主正是穆良朝所扮;而身后跟着的两个家仆,则是遥知、季长怀变成的。
这一切多亏了小黑的幻术。
廖辰熙祭出了法器,厉声道:
“你不是我父亲,我父亲左手掌有块疤痕,你到底是谁?!”
“你妈妈没跟你说吗,为父最近买了一只去疤膏,专去陈年老疤……哇靠——孽障,你竟敢弑父!”
穆良朝还没掰扯完,对方长剑已经贴到脸上了,慌忙地向后退去。
“师父装得真的假,”暗处的大墩看着雪地里斗起来的双方,一个劲儿地吐槽,“你看吧,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他的眼睛里透着深深的埋怨,一脸“我早已料到如此”的模样。
转过头和三师弟抱怨:
“我就说,廖家主这么有钱,应该至少戴满十个戒指吧,项链也是,黄金那条那么闪那么亮,偏不戴,唉!全是漏洞!”
石清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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