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王府内,宁昭正在府中鱼塘边悠闲自得投喂锦鲤。
清晨的日光洒落在碧色的湖水上,发出波光。鱼儿摆动着灵活的身躯,轻盈地穿梭在水草之间,偶尔游动着轻跃出水面,溅起颗颗晶莹水珠。鱼食入池的瞬间,鱼儿灵敏的感知触发,结队向宁昭游来。透过清澈的湖水,欣赏起五彩斑斓的画卷。待鱼食耗尽,又都分散开来各奔四处,藏匿于深水之中不见了踪迹。
“王爷,今日灵铭寺闭门谢客,说近几日暂停接待香客们入寺祈福。不知为何,那些百姓们居然没有闹事,都安分地回了家。”
宁昭依旧沉浸在观赏锦鲤的乐趣中,一言不发。林辰茫然不解,开口询问:
“奇怪,这按照往常来说,城中定还有不少人中着沙棘草的毒,没求到符肯定会着急闹事,他们为何如此沉得住气?”
魏寻一向侠胆义肝,最见不惯恃强凌弱之事:“定是那妖僧又说了什么迷惑大家。身为寺庙住持,不格尽职守,博施济众,在这里蛊惑人心,祸害百姓。王爷,要不要属下将他捉来审问?”
宁昭将鱼食缓缓放下,伸了个懒腰:“不急,如今锅已架好,只差一把火而已。”
建德侯府,临近正午。
纪少生一家登门拜访,答谢舒茉相救纪景云一事。
众人在中堂会面,相互寒暄之后,纪少生向舒家众人介绍身侧的儿子纪景云:
“这是犬子纪景云,身体痊愈后,特携来答谢舒兄。景云啊,快给伯父伯母问安。”
“舒伯父好,舒伯母好。一直有听家父提及二位长辈,今日得见,甚是欣幸。”
随着纪景云行礼的双手缓缓放下。一张朗眉星眸,面容清隽的少年脸孔,浮现在众人面前。颀长如竹,水墨玄衣,腰间别着一把绿玉曲笛,尽显清雅之态。
舒明谦打量着眼前这个谦顺有礼,温文如玉的少年,眸底藏不住的满意:
“贤侄不必多礼。前些日子听闻你卧病在床,伯父伯母都很记挂你。如今无碍,我们可是高兴得很呢!哈哈哈......”
纪景云再次拱手行礼:“有劳伯父伯母挂心,景云自幼跟随父母离乡久居淮阳,鲜少能与家中长辈欢聚。如今能得二位长辈关照,景云如获至珍。”
舒明谦赶忙扶起他的手,已是高兴得合不拢嘴:“好好好,莫要多礼,快坐下。”
“今儿我还带来了珍藏多年的罗浮春,舒兄,你我定要饮得尽兴才好!正好也让云儿看看,号称千杯不倒的舒伯父是不是真得这般厉害!”
纪少生打趣着舒明谦,随着众人入座品茶谈笑,好不惬意。
片刻后,纪景云来到院中游逛散心。
此时已是初秋,天高云淡,微风萧瑟,家丁正在院中垂头清扫地上的泛黄枯叶。
纪景云是不太喜欢秋天的,总觉得这个季节给人一种寒蝉凄切的悲凉感。他盯着那堆,被扫起越堆越高的落叶,一缕淡淡的哀愁浮入眼眸。
这时,纪景云耳边想起了一阵清脆悦耳的笛声,他顿时来了兴致。顺着声音寻去,不知不觉来到了湘竹院门前。
纪景云抬头看了一眼牌匾上的湘竹院三个字,字意很是雅致,便步入院中一探究竟。
通过曲折的小道,再穿过那扇月洞门,纪景云看到了坐在海棠花树上,练习吹笛的舒茉。
现在早已不是海棠花盛开的季节,秋风吹起,代替漫天花瓣飘舞的,是杏黄色的菱形树叶。茂密的海棠金叶,立在枝干上摇摇欲坠,连同粗壮的树干,将舒茉一同包裹。
舒茉坐在树杈处,双腿垂足轻摆,神情专注地吹奏着竹笛。微风拂起,少女的发带飘扬,发丝也在清秀脂白的脸庞上被吹出了弧度。
纪景云被眼前的少女深深吸引,久久不能回过神来。片刻,他认出了眼前的女子正是那日在溪边遇见的姑娘。
他浅浅一笑,感叹缘分之妙。又想起那句《秋词》中的诗句,不由得低吟:
“自古逢秋多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
舒茉丝毫没有注意到纪景云的身影,专心吹奏着竹笛。只是曲子快要结尾时,曲谱有些遗忘,音调开始磕磕巴巴起来。正在舒茉不断尝试时,忽在耳边迎来响遏行云的清耳笛声。
舒茉眼神一亮,这曲子正是接替她断奏的下半段。她抬眸找寻,只见一个身形高挑的男子,正优雅地吹奏着玉笛注视着她,缓缓朝树下走来。
舒茉定睛一看,是那个曾经帏帽覆面,飘逸俊朗的溪边公子。她轻盈得从树上跃下,迎面向纪景云走来。
曲毕,二人相视而笑。舒茉开口称赞:
“公子曲艺精湛,气息平稳,更是将曲谱熟记于心,一气呵成。领教了。”
“只会这几首罢了,熟能生巧。能将曲中暮云春树之意吹奏得有声有色,姑娘可是在思念故友?”
二人微笑行礼,颇有种故友重逢的亲切感。
“不知公子何故出现在小女院中,可是家父相邀?只是小女貌似并未听说过今日有生客登门。”
“在下纪景云,家父为侯爷故友纪少生。今日特随家父前来拜访,看望舒伯父。”
舒茉眼眸一亮,颇有些惊喜:“原来是表哥。我是舒茉,前几日去府上看望纪伯母的时候,听说表哥还病着。如今看样子应是已大好。”
纪景云掩饰不住内心喜悦,笑意堆满了眼底。忽然想到自己闯入女子内院的失仪行为,连忙道歉:
“原来姑娘就是舒二小姐,失敬。在下不知是二小姐住处,听到笛声一时神往,着实唐突了。多谢前些时日表妹赠药,否则,现在我估计还在床上躺着呢。”
二人谈笑间,兰芷进院请舒茉用膳,竟发现一陌生男子站在舒茉面前,随手抄起一旁的扫帚冲向纪景云:
“你是什么人!好大的胆子,竟敢私闯女子内院!快离我家小姐远一些!”
舒茉眼疾手快,动作利落地拉开纪景云挡在身前,因害怕闭上了眼睛:“停!”
扫帚在距离她脑袋一寸的距离停在了空中。舒茉被扫帚上的灰尘呛得直咳嗽,头发上还落了一片树叶,样子有些狼狈。
兰芷慌忙扔下扫帚,拍拍舒茉衣裳的灰尘:“小姐,您没事吧?奴婢不是故意的......”
舒茉掩住嘴巴皱眉咳嗽几声,指着纪景云介绍道:
“这是纪家公子,在府中迷了路才进来咱们院子的,不是什么坏人。”
兰芷有些尴尬,垂头揪着衣角:“对不起,纪公子,实在对不起。奴婢不知道您是客人。”
纪景云笑容温和,摇了摇头:“无妨,确实是我先不对,误闯进来。”
估摸着该到午膳的时辰,自己待在女子内院多有不便,纪景云决定先行一步。
他从舒茉面前走过,注意到她头上那片落叶还未取下,便又折返回去,指指自己的脑袋,示意舒茉。
舒茉不解地看着纪景云,懵懂的模样着实可爱。她比着样子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碰到那片叶子,随即取了下来。二人开心地相视一笑。
宴席上,气氛一片祥和,众人语笑喧阗。
舒璃时不时偷瞄着纪景云,观察他的一举一动,对这个“未来姐夫”满是好奇。
她身体微微倾向舒茉,低声窃笑道:“阿姐,这个纪表哥还挺俊朗的,若是日后成为我的姐夫,我第一个表示赞同!”
舒茉听到此话有些羞红了脸,赶忙小声制止舒璃:“璃儿,不可胡言乱语。”
“嘿嘿,阿姐你脸红了~”
纪母似是听到二人的对话,满眼欢喜地提起了纪景云与舒茉的婚约:
“这话说回来,云儿两岁时,曾与茉茉定过娃娃亲。这次又多亏茉茉救了云儿。这俩孩子果真是有缘呢!”
舒明谦也笑着附和:“是啊,孩子们一转眼都这么大了,也该到了成家的年纪了。”
纪景云悄悄偷看了一眼舒茉,眼眸中满是倾慕。回想起与舒茉三次相遇的画面,似是画本都写不出来的奇妙缘分。
而舒茉赧然不语,霞飞双颊,握着汤勺的手指微微颤抖,紧张失措的小动作被柳清文和唐芷茹尽收眼底。
怕两个孩子尴尬,舒母柳清文出言缓场:
“孩子们今日才第一次见面,难免有些生疏。景云如今已然痊愈,日后常来走动,正好你们四个年纪相仿,应该会很合得来。”
“多谢伯母。”
舒邵庭率先表现出义气的一面,拍拍纪景云肩膀:“是啊,表弟,日后常来侯府玩,我带你去山上狩猎。”
“太好啦!我又多了一个哥哥,还是个温柔的哥哥。不像某些人,凶巴巴的。”
舒璃撅着小嘴,阴阳怪气地嘲讽着舒邵庭,结果遭到了舒邵庭的眼神警告,无奈只得收起了尾巴。
纪景云是纪府独子,自小沉默寡言,因而很羡慕舒家三兄妹的相处氛围。感受到他们的友善,尘封已久的心开始融化。特别是与舒茉的相遇,更让他内心温澜潮生。
他再次望向舒茉,她正看着兄长和妹妹嬉闹,笑容是如此明媚动人。忽而舒茉抬眸,二人无意间对视,一瞬间,周围万籁无声,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心旌摇曳。而舒茉笑靥凝羞地垂下头,思绪已然凌乱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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