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肃王府书房内。
香烟缭绕,房内鸦默雀静。宁昭端坐于书桌前研习书法,仪态从容。
侍卫魏寻察探到了新的情报,正在禀报宁昭。
“回禀王爷,属下按照您的吩咐前往郊外,查到是一户姓孙的夫妻,数日前将几百斤豆子卖给了曹府的管家。但当属下找到这户人家时,院中并无人,只在仓库门口柱子上,发现了些血迹。”
宁昭一言不发继续着手中的动作,行笔流畅地写完一字。
林辰接着上前禀报:“王爷,今日不知为何,百姓们纷纷前去灵铭寺上香祈福。那灵铭寺一般是达官显贵会去的地方,不知怎得,也对百姓开放了。”
“灵铭寺?”宁昭微微抬眸一怔,恰好写完最后一笔。心中思索,这两件事是否有关联。
林辰又开启了八卦模式:“是啊,听说是近日城中多了不少得风寒的百姓,服药并无起色。有个病人求了灵铭寺的符之后,居然就好了。所以他们才趋之若鹜,也去求符。”
宁昭将笔放下,拿起纸张凑近烛火端详,惬意的神态逐渐微微凝眉。随着他将笔作置于桌上,眼神变得坚定:“明日走一趟灵铭寺。”
次日,灵铭寺外。
侯府今日宴客,父亲舒明谦多年好友纪少生升职调任京都,特来侯府看望舒家众人。
舒茉自用完早膳,就在庖厨照料,把关食材菜品。眼看一切差不多就绪,还缺一坛好酒作为点睛之笔。她想起一年前与阮亭风在灵铭寺后山梨树下,曾埋过一坛秋露白。她与霁月只身二人赶往寺庙,前来寻酒。
穿过弯弯绕绕的小路,绕过齐腰高的杂草,她们终于看到了一棵枝繁叶茂的梨树,只是花期已过,不然,那梨花沁香,花瓣纷飞的画面,定叫人神怡心醉。
舒茉绕着树踱步走了几圈,又仔细观察周围环境,确定了最终位置,二人蹲下慢慢挖了起来。
霁月一边挖着,一边好奇地问道:“小姐,您当时怎么想到跑这么远来埋酒的?”
“我呀,那时候随祖母一同来敬香,就无意中发现后山有这么一棵漂亮的梨树。”
舒茉停下手中动作,笑着回忆:
“后来有一次与亭风喝酒打赌,如果我敢做一件冒险的事情,他就把那副《游春图》赠我。那时也是饮酒壮胆,竟然真的做到了。”
“挖到了,小姐!”
霁月拂掉坛子上的泥土,取出酒,注意到旁边还有一坛一并埋着。
“小姐,还有一坛,要一块拿走吗?”
舒茉将泥土重新封好,莞尔一笑:“不用了,放这吧,这坛是留着给亭风的。”
二人起身走到寺庙正门,正欲下山,舒茉看到门口那棵挂满红布的祈愿树,想起自己已经有些时日没有为家人祈福,便对着霁月说道:
“霁月,你先带着酒下去等我,我去寺中上柱香,很快就来。”
霁月点点头,有些不放心地嘱咐舒茉:
“那小姐您小心点,我把酒放下就来接您。”
灵铭寺山下,宁昭一行人徐徐而来。林辰一眼就发现了建德侯府的马车。
“王爷您看,那不是建德侯府的马车吗?这天都这么晚了,难不成他们也是来求符的?”
顺着林辰手指的方向,宁昭看到了不远处侯府的马车,眼睛微微眯起,表情严峻。
魏寻看到了霁月正抱着一坛东西往马车方向去:“看,王爷,有人下来了。”
“奇怪了,这寺庙不食酒肉,她怎么抱着一坛酒下来了?”
林辰虽然脑袋不是特别灵活,但在提示这一方面,不得不说,还是有点天分的。
“林辰,你在这盯着,我和魏寻上山看看。”
宁昭看着那坛酒给林辰递了个眼神,林辰会意点头。接着宁昭便赶往灵铭寺一探究竟。
舒茉缓缓进入寺庙,寺庙内建筑设计巍峨而清雅,陈设质朴而精巧,鸟语悦耳,整个院子里都是淡淡的香烛气息。
可以看出来,平时寺庙客人添了不少香火钱,零零碎碎还有不少往外走的香客,手里拿着像是平安符。
舒茉步入大殿,将一只香轻轻插入香炉中,接着举止端庄地跪下,双手合十,闭上双眼虔诚地许着愿。佛像低眉慈目,仿佛在认真倾听舒茉的心声。片刻,舒茉起身,向功德箱投了些香火钱。
“阿弥陀佛,天色已晚,有劳施主还来敬香。”
“归尘大师近来安好,小女能赶在闭门之前踏入寺中,也算与佛祖有缘了。”
“施主不必多礼,我佛慈悲,想必也会感受到施主的诚意。只是看施主眉宇间有几分踌躇之态,还愿施主早日消除忧愁。”
住持看相貌已有六十的年纪,身形宽广,眉毛泛白且长,眼皮微微下垂,态度谦和,身着一袭红色袈裟,颇有一副“佛像”,显得和蔼可亲。
“多谢住持,只是为家中亲人祈福,希望一切安好。天色不早了,小女就告辞了。”舒茉恭顺地行礼,转身准备离开。
“施主”,住持叫住了舒茉,从袖口里缓缓掏出一个平安符:
“此平安符已经诵经开光过,施主与此符有缘,便赠予施主,还愿施主能够早日实现心中所愿。”
舒茉双手轻轻接过平安符,符上还有些甜甜的花草气息,舒茉觉得很熟悉,一时之间却想不起来在哪里闻到过。她缓缓露出了舒心的笑容:“多谢住持。”随即离开了大殿。
在经过庭院时,身旁快步走过两个百姓,手里拿着一样的符,焦急地交谈着什么。
“可算是赶在天黑前拿到了,唉!花了这么多钱,希望管用。”一妇人说道。
另一个妇人也附和:“还好还好,快拿回去试试,说不定盼儿就好起来了!”
舒茉目光随着她们焦灼的身影远去。这时耳边飘来一阵窃窃私语。
“可算是能休息了,这一天,前前后后来了一百多个人求符,可把我累死了!”说话的,是一个年轻小和尚,正在一个角落里,背对舒茉低头扫着地。
另一个坐在台阶上的小和尚接话:“好在住持提前有佛祖托梦,说近日星辰北转,天显凶相,恐对凡人不利。让我们提前做好这些符,还不许阻拦百姓进庙。要不然,真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二人转头发现了一旁了舒茉,神情稍显尴尬,慌忙双手合十行了个礼,不再讲话。
正在这时,一团黑影从屋顶上飞过,看方向是往后院去了。舒茉本想告知两个小和尚,一转身发现这两人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情急之下,她一人轻轻进了后院寻人。
院内清幽,并无一人,延伸的青石板路两侧种满了芳香的花草竹林。
舒茉四处张望,寻找黑影的踪迹,突然看到那团黑影翻窗溜进了北边的房间。舒茉急忙蹑足跟了上去,正欲推门进屋,在台阶下听到,里面似乎有人在讲话。
“这件事还有办多久,真是造孽啊!”听声音是住持在讲话。
“用不了几天,每日我会让人来取。记住,这件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否则,你和你的庙都保不住!”
一个声音低沉的男人,语气中透露着威胁和杀气,从声音判断,应该有四十多岁了。
舒茉心中存有疑惑,不知道他们在谋划什么,但听起来知道这并不是一件好事,于是小心翼翼地往房间一侧的廊道走去。
在路过房间窗子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刚刚翻窗进去的那团黑影,正躲在隔间书架后面,偷听二人谈话。
宁昭侧着身子,舒茉看不真切他的全貌,黛青色彩云锦的领袍,看上去并非普通人家。眉毛浓黑,挺鼻如峰,下颌与脖颈线条分明,一副周正之相。
舒茉视线下移,看到他腰带佩戴的那枚白玉葫芦佩,十分眼熟,心中暗暗生问,这不是曾师兄的玉佩,为何在他身上?
宁昭余光注意到了窗外的她,二人对视,都有些惊讶。舒茉见宁昭发现自己,略微长大了嘴巴,宁昭怕她喊出声来暴露自己,伸出手指比在唇前,示意她别出声。却不小心碰到书架,发出轻微声响。
“谁在那!”
屋内住持二人同时警觉起来,目光凶狠地盯着发出动静的隔间,缓缓蹑步,朝发出动静的方向走去。
二人将要进入隔间,忽闻院中传来了声响。开门查看,发现青石路上不知道是谁扔了块石头,撞击地面发出了动静。
待住持二人再次进入隔间查看,发现房中并无人。但男人十分谨慎,“看来不能久留了,我先走了,记住,此事断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
男人说完,开门大步走了出去。
“是。”
住持单手立掌行礼,目送男子离开,随即关上房门,鬼祟心虚地离开了小院。
舒茉一直躲在房间侧面的廊道墙角,见院内无人,就迈着又轻又快的步子,准备离开寺庙。奈何到了院门口,发现住持将大门锁住了。
舒茉有些懊悔,早知刚刚就不多管闲事了,这下好了,关在院中,岂不是要被瓮中捉美人了?她灰心地抬头看了一眼院墙,貌似不是太高,灵机一动,或许可以试试爬墙出去。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