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岑教授在和谁生气?

汪雨倒吸一口凉气,两瓣嘴唇闭地严严实实,生怕自己一不小心泄露出一点声音。

“基因实验的事情之后再同你解释,现在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岑厉一边说一边眼神安慰了下汪雨。

汪雨感动得眼睛直冒星星。

只是下一秒,岑厉的话又把他打回了原形。

“小雨,就辛苦你把赵队长背着一起走了。”

“啊?我?我背着他?”汪雨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后脑勺上的一撮呆毛在冷风中凌乱。

“对,就是你。”方顾在一旁凉凉开口,等眼睛瞟过汪雨后又带上了一丝疑惑。

“你不会背不动吧?”陈少白替方顾问出了声。

汪雨:“!”

“怎么会!”汪雨气急败坏,胸板挺得笔直,“我一个183的大汉子,怎么可能背不动!”

“呼~呼~”

“呼~~”

黑沉沉的空气里只间或听到几声粗|重的喘气声,有汗珠跟着白色球鞋落下,在马路上砸开一个一个浅淡的湿痕。

汪雨弯着腰脚步沉重地往前走,他背上几乎驮了一座山,那该死的赵飞熊要把他压垮了!

汪雨深吸口气,两只手紧紧箍住赵飞熊的大腿,一使劲儿,拖住屁股往上踮了踮。

“还……还要走多久,我们?”汪雨气息不稳,甩了甩脑门上的汗,一脸希冀地问。

“还早着呢,”陈少白眯着眼不怀好意,他一巴掌拍在汪雨肩头,语气戏谑,“小雨,你不会不行了吧?”

汪雨的左半边胳膊一下子被按塌几寸,额头的汗珠一个接一个地往外蹦。

“我……我真的不……”行了。最后两个字被一根手指堵在了汪雨的嘴唇里。

陈少白伸出拇指暧昧地在两瓣发白的嘴唇上摩擦,他凑近汪雨,声音朦胧:“男人可不能说不行。”

汪雨从来没见过这种阵仗,他被镇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陈少白眼睁睁看着小孩的脸由白转红,最后干脆整个人都变成了龙虾,仿佛下一秒就能喷出火来。

陈少白觉得稀奇,于是手指头又开始作乱,没轻没重地不断碾压那两瓣滚烫的唇。

汪雨快哭了,背上的赵飞熊不知为何又重了许多,他快要窒息了。

突然,背上一轻,一只手提溜着汗湿的后衣领子将汪雨往外挪开了几寸,他又可以呼吸了。

方顾随意地将赵飞熊甩到自己背上,他站在汪雨和陈少白中间,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两人。

陈少白挑了挑眉,眼神肆意地在方顾身上乱窜,而后扬起一抹风流的笑:“看来方队长很行。”

方顾:“……”这人什么毛病?

方顾不言不语地看着他,陈少白自觉没趣,他对方顾的反应有些失望。

因为在他的腐朽观念里,像方顾这样的男人,或许最不能忍受的就是来自同性的调戏。

果然还是小孩好玩儿。

陈少白如此想着,又向汪雨投过去一个潋滟的笑容。

白痴。方顾冷冷看着陈少白,在心里暗骂了一句。

第二日,凌晨6点,第一缕光准时降临大地,静寂了一夜的生物开始苏醒。

在距离罗布林卡雨林三十公里外的废弃马场上,有一辆军绿色越野孤零零地趴在马场的烂泥里。

骚臭的马粪味儿通过车尾的排风扇吹进车里,连车缝里的甲壳虫都被腌入了味。

岑厉睁开眼睛,车里的味道让他鼻子有些堵,他下意识去找人,这才发现方顾居然不见了!

方顾曲起一条腿坐在石头上,他的脚边堆了圈燃尽的黑灰,一根细树枝被他捏在手里不断扒拉着。

突然,在那堆黑灰里搅弄的树枝不动了,方顾抬起头,停在不远处的越野车里下来了一个人。

“你怎么在这儿?”岑厉匆匆走过来,或许是走得有些急,衣袍翻飞间竟然带出了几丝浅淡的梅花香。

方顾不着痕迹地重重嗅闻了几刹,不慌不忙地回他:“我出来透透气。”

“你呢?也被臭得受不了了?”

岑厉默了片刻:“嗯。”

“这个马场距离罗布林卡已经很近了,受到雨林磁场的影响,这里所有物种的基因全都被改变,就连这些马粪里的微生物也不能再被土壤吸收溶解,所以这些臭味才会一直存在。”

方顾一边说,手里的树枝还在不断搅着那堆灰烬。

岑厉静静听他说话,默默走过去,学着方顾的样子坐在了石头上。

“你饿了吗?”在岑厉靠过来的刹那,方顾突然问了一句。

岑厉反应迅速,他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了一只草莓色的塑料管:“我带有营养液,你吃吗?草莓味的。”

换做是平常,方顾或许就接了,毕竟他还挺喜欢这个口味,但今天他有更好的东西。

“吃这个。”方顾兴致昂扬,他在灰里扒拉了半天,终于将里面埋着的东西给挖了出来。

是一个烧焦的土豆。

岑厉的眼睛里闪过讶异,他俯过身,离那块熟透的散发着香味的马铃薯更近了些。

“这是从哪儿来的?”岑厉疑惑地问。

在大灾变之后,像土豆这类之前最常见的农作物却变得异常珍贵,寻常普通人根本不能接触到这样的珍馐。

可现在,方顾手里却有一个完全没有被辐射污染过的马铃薯,并且奇迹般地出现在了罗布林卡的废弃马场里,这属实是奇迹。

面对岑厉的疑惑方顾显然不想回答,他只是将土豆掰成两半,递了出去。

“吃吧,”他懒洋洋地盯着岑厉,轻笑了一声,“没毒。”

被掰开的半边土豆露出了里面金灿灿的肉,岑厉捧着它,眼神晦涩,而后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舌头只尝得到刮人的烫,但岑厉知道,它一定和十年前一样的美味。

两个人默默地分完一个土豆后,不远处的越野车里终于走下来第二个人。

陈少白的步子有些虚浮,深一脚浅一脚的在马场泥泞的地上踩出了一排脚印。

他走到方顾和岑厉面前,盯着二人看了好一会,才问:“你们跑这儿来干嘛?”

方顾头也不抬,继续提溜着树枝拨弄那堆灰。

岑厉则友好地笑笑:“车里太闷,出来透透气。”

陈少白点点头,车里确实太臭了,那股骚臭中带了点甜的味道真的是一言难尽。

他伸出手一边掩着鼻子,一边往岑厉的边上走。

“岑教授,我们今天就能进雨林了吧?”陈少白随口问了问,一屁股坐在石头上。

他刚坐下,一丝食物的香味飘进了鼻子里。

陈少白疑惑地往四周看了看,可除了方顾蹂蹑的那堆灰,没有什么其他的东西。

“岑教授,你有闻到什么味道吗?”

岑厉淡定地看向他:“有。”

陈少白眼睛一下子晶亮:“那是什……”么?

“马粪的臭味。”

陈少白:“……”果然是他想多了。

方顾却有些意外地看了眼岑厉,正好与岑厉对上眼,三秒后两人默契地敛下了眸子。

鼻腔里重新涌入的骚臭味儿熏得陈少白嗓子发痒,他蔫蔫儿地又问了一遍:“我们今天能进雨林吧?”

岑厉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也回答不了这个问题。

虽然他是队长,但实际上小队的所有行程计划都是由方顾裁定,也只有方顾才知道他们究竟什么时候能进入雨林。

陈少白显然也清楚这一点,所以他虽然在问岑厉,实际上眼睛却盯着方顾。

“芝酶花的花期是6月中旬左右,今天是6月5号,我们必须要在6月15号之前进入雨林中部,寻找芝酶花。”方顾没有直接回答陈少白的问题,反而说了番不相干的话。

“还有十天……”陈少白小声喃喃,妍丽的眸子难得染上几抹愁绪。

他们此番的任务就是协助岑厉到罗布林卡雨林寻找芝酶花,可芝酶花又只在雨林中部生长,按照方顾的意思,他们只剩下十天的时间,

可短短十天,他们这几人能从危机四伏的雨林中突出重围,顺利找到芝酶花吗?

陈少白不知道,方顾也不知道,前路的一切都是看不见终点的渺茫迷途。

方顾看了眼手表,8点05分。

“8点半,我们要到达罗布林卡,陈医生,”方顾看向陈少白,“麻烦你去叫醒车上那两个,我们马上出发。”

陈少白屁股刚抬起来一半又定住,他问方顾:“赵飞熊的蛇毒还没解,他怎么办?”

方顾倒是很想将赵飞熊丢回基地,但现在显然不可能。

“再给他注射一只血清。”方顾一边说,一边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只蓝色玻璃管。

岑厉眼神瞬间冷冽,他语气有些厉:“你没用?”

陈少白也十分诧异,方顾中了蛇毒,就算不用注射血清也居然屁事没有吗?

方顾对岑厉的突然质问感到莫名其妙,他不明白,明明自己节省了一只血清,岑厉为什么还要发脾气?

“我说过了,我用不着。”方顾声音冷硬,嘴抿成一条直线,看着倒是比平常更凶。

他随手将玻璃管抛出去,陈少白手忙脚乱堪堪接住。

军绿色越野风一样从泥泞马场呼啸而过。

汪雨缩在后座的一角,两只手死死抓牢车顶的把手,又一个急转漂移,他的脑袋仿佛要甩飞出去。

他默默看了眼方顾,嘴唇咕哝两下,还是没敢开腔。

他直觉今天有点怪,方顾的脸还是一样的臭这没什么可说的,可岑厉……

汪雨偷摸着又瞧了一眼,岑教授为什么看起来也不高兴的样子?谁惹了他?

汪雨心里嘀咕,视线又移到驾驶座上帅气的后脑勺上。

总不会是这位爷吧?

被汪雨列为“嫌疑人”的方顾却一点没察觉,就算他鼻子再灵,也不可能从空气里浅淡的冷梅香中嗅出生气的味道。

以至于等他们终于到了雨林,方顾才迟钝地发觉岑厉今天不同寻常的冷脸。

“诶,他在和谁生气?”方顾胳膊肘捅了捅陈少白,眼神不可谓不无辜。

陈少白一脸复杂,心想不就是在生你的气吗?

可他却没说破,高深莫测地摇了瑶头,道:“男人嘛,一个月总有那么几天。”

方顾嘴角抽抽,这说的什么玩意儿?

说曹操曹操到,这边方顾两个人的话才将将落地,那边岑厉就好像长了对顺风耳一样听到似的,径直朝着他们俩走了过来。

陈少白莫名心虚,眼神瞥到一边,不敢正视来人,方顾则大大方方盯着人看,仿佛要看出朵花来。

但偏偏岑厉对眼巴巴盯着他的人置若罔闻,反而直勾勾朝陈少白搭话。

岑厉:“陈医生,我们马上就要进入雨林,还请劳烦你将事先准备好的病毒药剂给每个人打一针。”

“好的。”陈少白点头如捣蒜,利落地拔腿走开。

“方队长,”岑厉又看向方顾,语气严肃,“为了确保进入雨林的安全,病毒药剂你也要打。”

方顾对岑厉难得的冷厉模样感到新奇,一时忘了答话,然而就是这几秒钟的停顿却让岑厉误会了,他以为方顾又要特立独行。

“雨林里很危险,你别任性。”岑厉的声音不自知地柔软下来,细碎的阳光打在他的眼瞳中,那双桃花眼里仿佛装着水。

方顾鬼使神差地从那双淡蓝色的眼睛里看出了一丝恳求,左手垂下的小指无意识抽动了几下,他挪开视线,嘴里秃噜出一句。

“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陈少白一边摆弄着手里的注射器,一边漫不经心地问。

他刚给赵飞熊注射完药剂,轮到汪雨时,汪雨却莫名其妙地对他说了句“我知道了”。

所以,汪雨的小脑瓜是知道什么了呢?

“我知道教授为什么生气了。”汪雨凑过去,挨着陈少白神秘兮兮地小声嘀咕。

陈少白饶有兴致地瞥他一眼:“说说?”

“嘿嘿,”汪雨傻笑了一声,“是因为……啊!疼!”

“疼!疼!”

“闭嘴!”汪雨杀猪一样的嚎叫让陈少白起了杀心,手里的针头又往肉里扎深了一寸。

“再叫,我就将你毒哑。”他阴森森地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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