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事不是好坏就能定义的。”
不知道是哪个字触动她,谢望云转过脸,正视木英,冷淡道:“当然,如果你这样想,我也愿意认。”
“……为什么?”好半晌,木英才哑着嗓子问出来:“你做的事,可能伤害很多无辜的人,甚至延光现在还没醒,她是个很好的人,却因为你生死不明。这也不能用好坏定义吗?”
“很好的人?”谢望云低声又念了一遍,笑了:“小孩子,什么在你眼里都是好的,我不跟你多说。”
木英盯着她看了一会,突然问道:“你当时,是真的想杀我吗?真的想让我去死?”
“……”谢望云一顿,移开了视线。
木英又掉了眼泪,她苦苦哀求:“你跟我说吧,求你了,姐姐,院子里的小孩里我最崇拜你,最在意你,别人说什么我都不听。至少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世界末日是怎么回事,鲸云和灵兽是怎么……还有延光真的……”
谢望云静静看着她,仿佛能看穿她的一切想法。
“……我只知道,鲸云选中了我们,那之前她很强,灵兽的首领黑乌云也拿它没办法,”谢望云一顿,不冷不热地说:“我那天……受了点伤,可能要死了,鲸云将御灵手环送过来,有灵兽跟过来,但打不过我,就试着说服我合作。它们帮我解决了一些麻烦,我就答应它们,在我心情好的时候,它们有要求,可以帮一帮。”
谢望云转过头,盯着木英的眼睛:“我没想杀你,也不想掺和这些烂事,但黑乌云它们在附近,如果让它们察觉到你我的关系,你会是最优先的攻击对象。要那些时刻想咬死人的牲畜来对付你,不如让我来看看你够不够资格做一个战士。至于为什么它们不动手,我当时只是猜测,现在是想明白了,以那些灵兽怨恨你们的情况来看,鲸云就算失去了大部分力量,也不是它们能随便压过去的,黑乌云怕是受了很重的伤,需要修养,这才不敢和你们正面冲突。”
木英的注意力全在那句“可能要死了”,咬着下唇等她一说完就急匆匆打断问:“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死?你遇到坏人了吗?出什么意外了吗?”
谢望云微怔片刻,嗤笑:“你这关注点……算了。你应该心里有数,不过就是我家里那点破事,虽然就算它们没来,我也一定不会放过他们,但这些灵兽也算帮我解决了一个麻烦,我认了。”
木英咽了咽口水,语气艰涩:“是因为……那、那你也没有必要帮灵兽毁灭世界吧?”
“这就是我自己的事了,”谢望云不屑道:“没有人有资格让我为他做事,只有我想。依我看,你根本没有成为战士的资格。”
木英语气尖锐起来:“说来说去,你还是想帮着那些灵兽毁灭世界,你就没想过,御灵手环是鲸云给你的,你现在是在帮它的仇敌!世界毁灭了,我怎么办,我爸妈怎么办?我凭什么不能管,你说我没有资格我就没有了吗!我无论如何,也要为了我的亲人朋友们阻止这些灵兽!”
谢望云看着她,挑起眉头笑了笑:“我有说要帮灵兽吗?你不用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出去吧。你受到世界的优待,我却没有,这么说来,我向世界复仇天经地义,你向我复仇,也很正常。但我最后告诫你,尽快把御灵手环扔了,或者干脆别掺和这些事,我还能保你多活两年。”
木英怒从心头起,猛地站起身:“那我们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你都想杀我了,以后就当有仇吧!”
她怒气冲冲走到门口,刚摸上门把手,突然想起延光,咬了咬牙,闭了闭眼,还是服软问道:“……你知道延光到底是怎么回事吗,不需要你帮忙,只要你告诉我怎么回事就好。”
谢望云懒洋洋地将手往后一枕,似笑非笑道:“你去一天之内跑完全国,就是这个效果。透支严重了而已,要不是御灵手环,她现在已经死透了,但有手环撑着,就不用担心她的命,不如想想,怎么得到认可,她现在虚得还不如一条狗。”
木英抿唇,“认可?”
谢望云点头,“御灵手环也是要认主的,否则鲸云为什么还要挑人?得到手环认可才能进入下一阶段,拥有武器和铠甲,我的武器坤灵,是一把尖头锤。”
木英缓缓垂下头,轻声说:“谢谢你,我欠你一个人情。”
谢望云却收起了笑容。她顿了顿,才长长叹了口气:“……木英,不管你信不信,我不想伤害你。可命运从来没有优待过我半分,它没有想把我当成一个人对待,我也不愿意向它低头。”
“我从不认命,木木。你知道的。”她从不认命。
“但既然有了对抗的力量,那我为什么不能……报复命运?”
***
木英失魂落魄地从病房里走出来,徐宁抱着手臂和寒洲站在走廊一侧,看见她旁若无人地走过去,忍不住开口:“喂,你们都说什么了?”
木英仿佛从梦中惊醒,身子抖了下,看见是徐宁才稍微放松。她往外看了一眼:“回去说。”
“……这么说,延光至少小命能保?”徐宁第一时间松了口气,又想起木英刚才说的话,皱起眉头:“怨天尤人的,你这朋友家里欠债的?”
木英想起小时候,有记忆的时候她就已经很喜欢邻居姐姐了,总粘着姐姐到处跑。大人都告诫她,说那孩子是个刺头,不乖,别和她玩、会学坏,她都当耳旁风,那时孤孤单单的谢望云身边,只有她一个又黏又笨的小尾巴。
她是不太聪明,可倔起来比谁都执着,大人都说谢望云是坏孩子,可这个坏孩子保护了她很多年。木英闭了下眼,眼泪啪嗒落在手背上,低下头看着交握的两只手:“她过得……确实很不好。”
谢望云不是独生女,有个小霸王弟弟。她的母亲早逝,父亲工作稳定,只是爱喝酒又更偏爱儿子,日子不是不能过,但谢望云并不愿意退让。弟弟比她多一块肉,她就要多抢一块回来;弟弟带了狐朋狗友打她,她就揪着弟弟的头往墙上撞,哪怕自己差点被咬下一块肉;
只是姐弟俩处不好时,大人们就说,这孩子不讨喜,好强,不懂得让着小的,要小孩子们别招惹她。
直到谢父某天喝了酒打孩子,被她一水果刀插进医院,大人们就是严令禁止孩子和谢望云玩了。木家也一样,但木英从来不听,她只知道谢望云会在她被男孩子欺负时保护她,她不觉得反抗有错。
反抗没有错……没有错,可是,难道就要将所有人都毁了吗?
木英吸了口气,断断续续地说:“一年前,应该就是鲸云送御灵手环来这里的时候,她的爸爸和弟弟意外……去世了,应该是灵兽做的,她欠灵兽一个人情,这次是帮它们,以后也许……不会再对付我们。”
徐宁挑起眉头,小声嘟囔:“真是灵兽干的?我怎么觉得……”
木英睁开眼,难得的疾言厉色:“别胡说!如果是她做的,她会向我承认!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了,遮遮掩掩有什么意思?总之不要再说了,我们想办法救延光。”
徐宁微不可见地撇了撇嘴,还是问:“怎么救?”
木英顿了顿,一下子像被扎破的气球,蔫了:“说是我们得先得到御灵手环的认可,才能像小……谢望云一样用武器和铠甲,延光也是透支得太厉害了,需要补一补……”
话虽如此,怎么得到手环认可,怎么补拿什么补,她们都是一头雾水。
徐宁往谢望云的病房看了一眼,真是有种把她扯起来揍一顿的冲动,对着木英冷冷地哼了一声,扭头就走。
又过了三天,延光的伤口已经完全恢复了,但人还是没有清醒。这期间徐宁也让人关注着新闻和外面的情况,一片风平浪静,没有什么新的怪物伤人新闻,大概灵兽们还没有什么动静,或者在憋一个大的。
徐宁还让人去搜集各种民间传说“灵异”的地方和事件,虽然灵兽是前几天才到,但以三头犬和她们获得御灵手环后的一系列变化来看,所谓的元素核心只怕是会造成很多有形的变化的。现在她每天起来都得摸一下全身,生怕多条手臂长个尾巴。
大多数都是一些没用的废故事,以讹传讹和故意吓唬人的民间传说倒是不少,三人分别拿了一些回去研究,当天晚上就默默抱着铺盖挤在延光的病房躲在一起看。
“这明显就是故意往吓人的地方写。”徐宁点评:“看着太假了,跟小说一样,也就氛围写的不错。”
她怒而摔纸,心想那些人干什么吃的,她们要找的是奇闻异事,是可能与元素有关的变化被误认为灵异事件的案例,不是真的用来吓人的灵异故事!
她烦躁地将文件夹扔到一边,却有一张似乎没夹稳的纸飞了出来,徐宁更气了,他们连文件都装订不整齐吗!
木英裹了裹被子,低着头继续翻页,没注意到:“感觉都是小说……但还是很吓人啊。”
不吓人她们也不会聚在一起。
徐宁伸长手将飞到地上的纸拿起来,突然咦了一声,瞬间怒火中烧:“谁!谁!谁在挑衅我!”
寒洲本就心烦,将纸盖在脸上休息,闻言一个猛坐起,受惊之余更烦了:“你又怎么了!”
徐宁咬牙切齿地将那张纸往中间一拍:“你们看!这像话吗!来我家上班是吃干饭的……不对,是不是谢望云在挑衅我们!”
谢望云在那天和木英大吵一架后当夜消失不见,徐宁还暗暗吐槽早滚早超生,不然真想给她下毒……所以就来挑衅她!?
木英皱起眉头,大着胆子拿过徐宁手里的纸,一目十行地轻声念出来:“归元山、火元素、光剑玄晖,有胆量接受挑战吗,还有落款时间,我都忘了今天是几号了……啊,我感觉这个话,不像小云、咳,谢望云的语气。”
徐宁:“我只看到了这文字挺装的,和她一样。”
木英噎了一下。她因为和谢望云的关系,执着认为延光受伤和自己有关,这些天是吃不下睡不着,没事就守着延光,对“火”这个字眼格外敏感,恨不得给她灌点机油点火试试,此时就忍不住道:“谢望云再厉害也只是自己的元素吧,而且地址都有了,不如查一查到没有没有这件事,看了几个晚上的灵异故事了,只有这个有和明确的地址和元素指向。”
扯皮的空隙,寒洲已经查完了,她合上手机,皱眉:“确实有归元山这个地方,至于上面的时间……是七天前。”
七天前,她们得到御灵手环,灵兽来到这个世界。
能有这么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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