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北研究所的轮廓在晨雾中若隐若现，像一头蛰伏的巨兽。祁乐和苏玥趴在距离主入口两百米处的废墟中，观察着防卫情况。整个建筑被三层铁丝网围住，每个角落都设有岗哨，巡逻队的频率精确得像钟表。

"不是丧尸，"苏玥放下望远镜，眉头紧锁，"是人类守卫。至少三十个。"

祁乐调整声波发射器的频率设置，电池指示灯已经泛红——只剩不到六分钟的使用时间了。他轻声道："清道夫的人？"

"不，制服不一样。"苏玥指向一个正在抽烟的守卫，"看他们手臂上的徽章。"

祁乐眯起眼睛，勉强辨认出一个DNA链环绕地球的图案："研究所自己的安保？但游戏开始已经这么久了..."

"除非..."苏玥的声音变得紧绷，"他们从一开始就不是普通研究人员。"

手环突然震动，显示一条新消息：

【警告：检测到高浓度病毒粒子。防护等级提升至最高。】

几乎同时，研究所的大门缓缓开启，一队穿着全封闭防护服的人员推着几个笼子走出来。笼子里关着的不是普通丧尸，而是祁乐从未见过的变异体——有的肢体扭曲成非人的形状，有的皮肤呈现金属光泽，还有的头部异常膨大。

"他们在收集样本，"祁乐感到一阵恶寒，"做实验。"

苏玥的呼吸变得急促："看最后一个笼子。"

那个笼子比其他小得多，外面罩着黑布。当推车经过不平的路面时，黑布被掀起一角，露出里面关着的——一个戴着黑色手环的人类。那人蜷缩在角落，手腕上的伤痕显示他曾多次试图摘下手环。

"玩家..."祁乐喉咙发紧，"他们在用玩家做实验。"

苏玥的手指无意识地抠进地面泥土："必须进去。血清可能只是幌子，我们需要知道他们真正在研究什么。"

两人悄悄后退，绕到研究所西侧。这里的守卫较少，但铁丝网上挂着警示牌："高压电-危险"。围墙顶部每隔十米就有一个旋转摄像头。

"声波发射器能干扰电子设备吗？"苏玥低声问。

祁乐检查周博士的笔记："可以，但会消耗大量电力。可能只剩两三分钟对付丧尸。"

"值得冒险。计划是这样的..."苏玥在地上画出简图，"你从西侧制造干扰，我从东侧突入。三十分钟后在主实验室汇合。"

祁乐摇头："太危险了。应该一起行动。"

"分开才有胜算，"苏玥坚持，"如果一方被抓，另一方还能营救。"

争论被突如其来的警报声打断。研究所的灯光全部变成红色，守卫们迅速跑向各自岗位。一个冰冷的女声通过扩音器传出：

"检测到安全漏洞。所有人员立即执行隔离协议。"

祁乐和苏玥对视一眼——被发现了？

但守卫们的行动很快给出了答案。他们不是朝外防御，而是向内收缩，同时所有外部大门自动封闭。某种更大的威胁来自研究所内部。

"系统调整难度了，"祁乐恍然大悟，"我们不是唯一想闯进来的。"

果然，几分钟后，地平线上出现了移动的黑点。不是散乱的丧尸群，而是排列整齐的方阵，最前排的变异体手持简陋的武器，甚至有穿着自制护甲的。

"它们在...组织进攻？"苏玥难以置信地说。

祁乐想起赵星河说过的话：系统在学习，在调整。他们发现的声波武器迫使系统创造出更强大的敌人。

守卫们开火了。自动机枪从围墙上的暗格伸出，喷吐火舌。前排丧尸如麦秆般倒下，但更多的涌上来。一些敏捷的变异体甚至开始攀爬围墙。

"现在！趁乱进去！"苏玥拉起祁乐。

两人借着枪声和爆炸的掩护，冲到西侧围墙下。祁乐打开声波发射器，调到笔记上标注的"电子干扰"频率。一阵刺耳的高频噪音后，附近的摄像头停止了转动，铁丝网上的电流也消失了。

"走！"苏玥蹲下，双手交叠做成踏脚。祁乐踩上去，被她用力一托，够到了围墙顶部。他翻过去后扔下绳索，苏玥紧随而上。

围墙内是一片混乱。研究人员慌张地搬运资料和设备，守卫们大部分被调去正门防御。两人轻松溜进一扇侧门，进入昏暗的走廊。

"分头行动，"苏玥低声说，"我去找血清，你去找实验室资料。二十分钟后无论找到什么，都在主门厅集合。"

祁乐想再次反对分兵，但苏玥已经闪身进入一条岔路。他只好转向相反方向，沿着标有"B区实验室"的指示牌前进。

走廊的灯光忽明忽暗，墙壁上溅有可疑的污渍。祁乐经过几个实验室，里面空无一人，设备却仍在运转，显示器上跳动着复杂的数据和图像。

其中一个屏幕吸引了祁乐的注意——上面显示着数十个玩家的实时监控画面，每个窗口下方都有编号和统计数据。他震惊地发现其中一个画面里是苏玥！她正小心地探索另一个区域，完全没察觉被监视。

更可怕的是画面下方的文字："候选者23号-同步率89%-适应性优秀-潜力评估A "

其他画面中也有类似标注，有些是"候选者"，有些则是"对照组"。祁乐颤抖着手指点开一个子菜单，弹出的信息让他如坠冰窟：

【多元宇宙筛选计划-阶段7】

【目标：从候选者中选拔适应力最强的个体】

【方法：跨维度投放T-11生物武器，模拟极端生存环境】

【当前存活率：2.3%】

这不是游戏。这是一场跨越多元宇宙的残酷选拔，而丧尸病毒只是测试工具！

远处传来的爆炸声把祁乐拉回现实。他迅速用U盘拷贝了所有能获取的数据，然后继续向深处探索。根据地图，主实验室就在走廊尽头。

推开厚重的金属门，眼前的景象让祁乐僵在原地——实验室中央是一个巨大的透明圆柱形容器，里面漂浮着一个人形生物。它有着人类的大致轮廓，但皮肤透明，内脏和骨骼清晰可见，最骇人的是它的大脑——异常发达，几乎占据了半个颅腔。

容器旁的屏幕上显示着实时数据："主控单元-同步率97%-控制范围：半径12公里"

这就是系统的真面目？一个被人工培育的生物计算机？

祁乐小心翼翼地接近，发现控制台上有几个标着"紧急协议"的按钮。他刚要查看，背后突然传来冰冷的金属触感——一把枪顶住了他的后脑勺。

"别动，候选者。"一个陌生的男声说，"把双手放在我能看见的地方。"

祁乐慢慢照做，同时用余光观察。持枪者是个穿白大褂的中年男子，胸牌上写着"马库斯博士-项目主管"。

"你很特别，23号候选者，"马库斯的声音带着病态的兴奋，"同步率提升速度创下了记录。主控单元对你特别感兴趣。"

祁乐强迫自己冷静："这是什么地方？你们到底在做什么？"

"筛选下一阶段的进化领导者，"马库斯推着他走向另一个控制台，"人类文明已经停滞太久了。我们需要能够适应任何极端环境的超级个体。"

屏幕亮起，显示出一系列复杂图表和一个人体三维模型——那分明是祁乐的扫描图！旁边标注着各种数据："神经适应性S级，危机反应A ，学习速度S级..."

"你们把整个城市当成实验室..."祁乐感到一阵恶心，"数百万人死于非命..."

"必要的牺牲，"马库斯不以为意，"何况大多数宇宙中的这些生命本来就会在几年内毁灭。我们只是...提前利用资源。"

祁乐注意到马库斯的手腕——没有黑色手环。他不是玩家，而是真正的项目成员！

"那么'游戏系统'..."

"只是让候选者更容易接受的叙事框架，"马库斯微笑，"实际上，T-11是高度可控的生物纳米武器，而主控单元可以调节感染速度和变异方向。"

祁乐的大脑飞速运转。如果这一切是真的，那么所谓的通关、血清、积分...都只是精心设计的测试项目？

马库斯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血清确实存在，它能中和T-11感染。但只有最优秀的候选者才有资格获得。"他指了指屏幕，"你的表现非常出色，已经进入最终选拔名单。"

"什么名单？"

"成为监察者的资格。"马库斯的眼睛闪烁着狂热的光芒，"想象一下，拥有跨越维度的能力，观察并引导无数宇宙中的人类文明..."

祁乐假装思考，同时悄悄观察实验室布局。主控单元容器旁有个明显的紧急开关，标注着"净化协议"。

"如果我拒绝呢？"

马库斯的表情瞬间变冷："那么你和其他失败品一样，成为主控单元的养分。"他举起一个遥控器，"比如你的队友，23号候选者和7号实验体，他们现在正处在清道夫的包围中。"

屏幕切换显示，苏玥和赵星河出现在画面里，他们被至少二十个清道夫成员围在一个角落里。赵星河似乎受了重伤，而苏玥的弹药所剩无几。

祁乐必须做出选择——接受马库斯的提议，换取三人的安全；或者冒险一试，摧毁这个疯狂的项目。

他想起唐毅和张教授的死，想起避难所那些无辜的人，想起无数被丧尸撕碎的受害者...

"我有个条件，"祁乐突然说，"让我亲眼看看主控单元的工作原理。毕竟，如果我将来要成为监察者..."

马库斯犹豫了一下，最终点头："合理的要求。"他押着祁乐走向中央容器，"这是第七代主控单元，由前六轮筛选出的最优候选者脑组织培育而成。它能同时操控数百万个T-11载体..."

祁乐假装认真听讲，慢慢靠近那个紧急开关。就在马库斯滔滔不绝地讲解时，他猛地撞向控制台，同时伸手拍下红色按钮！

警报声瞬间响彻整个研究所。马库斯脸色大变："你干了什么？！"

容器内的液体开始迅速排出，主控单元的生物体剧烈抽搐。屏幕上显示："净化协议启动-主控单元关闭中-倒计时30秒"

"这不会停止项目！"马库斯疯狂地操作控制台，"只会让方圆十公里内的T-11载体失控！包括你那些被感染的朋友！"

祁乐趁机抄起一个灭火器砸向马库斯的头部。科学家踉跄着倒下，遥控器滑到远处。祁乐捡起它，发现上面有几个标着编号的按钮。

其中一个是"23号候选者-终止"。

没有犹豫，祁乐按下所有按钮，然后冲向门口。整个研究所都在震动，天花板落下灰尘和碎片。走廊里传来尖叫和奔跑声。

他按照记忆中的路线向主门厅狂奔，途中经过一个标着"血清储存"的房间。门已经自动解锁，里面排列着十几个金属冷藏箱。祁乐随手抓起两个塞进背包，继续前进。

转过最后一个拐角，他看到了苏玥和赵星河——他们也正从另一条走廊冲过来。赵星河被苏玥半搀半抱着，脸色惨白但还活着。

"祁乐！"苏玥脸上闪过惊喜，"研究所要塌了！"

"不止如此，"祁乐喘着气，"所有丧尸都会失控！我们必须立刻离开！"

三人跌跌撞撞地冲向出口。外面的枪声已经停止，取而代之的是此起彼伏的惨叫。透过破碎的窗户，祁乐看到守卫们正在被潮水般的丧尸淹没——没有了主控单元的指挥，这些丧尸变得更加狂暴和无差别攻击。

正门被堵死了。祁乐想起声波发射器——虽然电量所剩无几，但也许能开辟一条生路。

"跟紧我！"他打开设备，调到最大功率。

刺耳的声波让最近的丧尸痛苦地捂住耳朵，暂时失去行动能力。三人趁机冲过一小段开阔地，钻进研究所后方的一条排水隧道。

隧道黑暗潮湿，但至少没有丧尸。跑了约十分钟后，他们瘫坐在一处稍微干燥的地方，精疲力竭。

"你到底做了什么？"苏玥喘息着问。

祁乐简单解释了实验室的发现和马库斯博士的疯狂计划。赵星河听着，表情越来越凝重。

"多元宇宙筛选...监察者..."他喃喃道，"难怪清道夫那么执着于控制游戏..."

"什么？"苏玥转向他。

赵星河痛苦地闭上眼睛："清道夫的领袖知道真相。他们想通过控制足够多的候选者来要挟项目组，获得跨维度旅行的技术。"

祁乐想起马库斯的话："他说你是'7号实验体'..."

"我是第一轮筛选的失败品，"赵星河苦笑，"被改造成半人半系统的观察者。但我保留了太多人类情感，被认为有缺陷...本该被回收的。"

苏玥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所以你从一开始就不是玩家？"

"不，我曾经是。"赵星河的眼神变得遥远，"直到我在第三场'游戏'中死亡...然后被改造。我的记忆被部分抹除，植入系统指令...但有些东西无法完全消除。"他看向苏玥，"比如不愿看到好人白白送死的固执。"

隧道深处传来回音——丧尸群正在接近。三人勉强站起来，继续向深处前进。

"现在怎么办？"苏玥问，"如果这真是多元宇宙实验，我们甚至不确定自己的世界是否还存在..."

祁乐从背包里拿出两个冷藏箱："先解决眼前的问题。这里有两份血清，应该能中和感染。"

"只有两份？"苏玥皱眉。

三人陷入沉默。祁乐率先打破："你和赵星河用吧。我还没被感染。"

"撒谎，"苏玥锐利地看着他，"商业街那次水鬼抓伤了你。"

赵星河也摇头："我体内的纳米机器已经和T-11融合，血清对我没用。"

争论间，丧尸的嚎叫声越来越近。祁乐突然笑了："老规矩，抽签决定。"

他从口袋里掏出三根火柴，折断其中一根，握在手里只露出顶端："抽到短的就用血清。"

苏玥和赵星河对视一眼，各自抽了一根——都是长的。

"看来命运已经决定了，"祁乐轻松地说，尽管他的手在微微发抖，"快注射吧，趁我们还有时间。"

苏玥的眼眶发红，但没再反对。两人注射血清后，明显感觉到变化——皮肤下的青灰色血管逐渐恢复正常，手环上的感染警告也解除了。

"现在，"祁乐站起身，举起声波发射器，"让我们看看这条隧道通向哪里。"

三人继续在黑暗中前进，身后是丧尸的嚎叫，前方是未知的命运。但此刻，他们心中有一个比生存更强烈的念头——如果真能活下来，他们将揭露这个跨越维度的阴谋，为所有受害者讨回公道。

手环上的倒计时依然在跳动，但数字的含义已经完全不同。这不是游戏的倒计时，而是反抗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