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邪崇诡现阴阳开眼 4

郑侯那双高抬的手,突然痉挛般抽搐,并以闪电般的速度迅速拍了一掌左右两侧北冥教教徒的头颅。一掌之力,竟是活生生把身侧两具尸体上的脖颈直接震断!头颅如地面溅起的雨珠,在鲜血淋漓的脖颈上,歪斜着滑稽地跳了一下。

随即,郑侯的头颅领着另外两只头颅,飘到半空,排成三角阵势,一起睁开了眼睛。细小的黑眼珠子在苍白的眼球里骰子般的转动。

他们张开了口,余音在大殿来回飘荡。

明明是三个男人,发出的却是女子尖利的声音。

“害我者!必死,必死!”

尖啸声从三张血口中同时迸发。那声音不似人声,倒像是千万根锈针刮擦铜镜,刺得人耳膜生疼。三颗飞头獠牙毕露,披散的发丝如活物般蠕动,双目血红欲滴,凌空扑向门前众人。

那众人是:卓王,一众北冥教教徒护卫,和尾随从众的富豪们。

“三魂六魄!焚!”

黄符在教徒指间燃起幽蓝火焰,金色魂火锁链自虚空中浮现,链条上密密麻麻刻满梵文,发出庄严的嗡鸣。就在锁链即将缚住飞头之际,那三具无头尸身突然暴起。

“哗!”

“哈哈!”

在魂火锁链飞到三颗头颅面前时,那三具无头尸体伸出腐烂的双手,大笑着猛地攥住符咒,硬生生地将它们截在半路,手掌如十柄淬毒短剑,生生将符咒绞成碎片。

碎片如灰烬飘散,众人面色大惧,不可置信!

这可是北冥教三魂六魄灭阴咒!怎可能被如此轻而易举破解?!

这三具尸体非但没有被驱阴咒保护,反而还根本无视灭阴咒!怎会如此!!

撕下符咒之后,三具无头尸体仿佛更强悍了。他们双臂摆动,十指指甲突然暴长三寸,仿佛十根利剑,泛着苍白寒光,配合着飞头一上一下围攻众人。原本三具尸体,头与躯体一个一路,六道攻势,各司其职,如天罗地网之势,配合得天衣无缝!

扶苍也是惊讶不已,道:“这是……”

霍苍眸光一凝:“北冥教的分体控魂术。”

这分体控魂术乃北冥教秘传,传说中身体各个部分即便全部脱离躯干,依然能够相互配合,化断肢为利器,仿佛一人变成多人。能修此术者,必是教中翘楚。而今日这北冥教教徒,竟要用自家教派之法,要杀自家教派之人。

怎会如此!

北冥教徒神色一凛,互相迅速对视一眼,眼中寒芒乍现。

布阵!

为首一人双袖一振,七枚幽灵蓝旗自袖中激射而出,在空中划出七道青光轨迹。众教徒见状立即错步移位,地面顿时浮现出暗红色的阵纹脉络。

“坎离相济,巽震呼应!”

“灭!”

三十六道青光自阵盘冲天而起,在半空中交织成密不透风的囚龙结界。阵中寒气骤升,隐约有幽蓝符文在光幕间流转,将雅阁内尽数笼罩。教徒们衣袍无风自动。

正在这时,霍苍身形如电,拎小鸡仔一样猛地抓起扶苍的衣领,足尖在雕花栏杆上轻轻一点,竟是侧着身子沿着二楼墙体跑到临近雅阁,鲤鱼一般一跃雕栏,稳稳落到里面。

这间雅阁之内,躺着二人,坐着一人。躺着的,是状如死尸的柳城主和昏迷不醒的朔风。靠后墙坐着的那人,则是夜游。

扶苍惶惶然落地,惊魂未定,茫然不解道:“墨华君,我们不去相助吗?”

不仅不相助,却仿佛落荒而逃之姿避于一旁,实在不像是万宗教的做派。

霍苍朝夜游和柳原看了一眼,淡然道:“雅阁内如此多人,又是他人私争,暂时还无需我等人,等候一旁,静观其变。”

扶苍凌乱:“莫非是北冥教内讧?不是少女怨灵作乱?”

霍苍道:“是人的江湖,邪崇不过是出师之名罢了。”

夜游坐在地上,双手抱膝,不惊不惧,盯着霍苍的鞋子。柳城主躺在她旁边,月白色长衣的一角刚好覆过她的脚。她也不理,若有所思。

霍苍看了一眼夜游,在扶苍耳边说道:“保护好眼前这些人。”

扶苍:“我努力……”

一滴汗挂在他额头上。朔风入雅阁后不久就昏迷了,扶苍一直在照看他,心中默念道德经,一眼都没有往台上美人表演看去。所以他没有看见过夜游凌空踢飞盘的样子,只觉得眼前这位女子看过去柔柔弱弱,大概墨华君怜香惜玉才救了她吧。

他没了玉箫,赤手空拳,难免不安。

霍苍道:“相信自己,你可以的。

话毕,撩起衣袖。在他左手手腕上,系了一圈光一般颜色的银丝。他快速从中取下两根,一根系在扶苍手腕上,一根系在朔风手腕上。然后走至雕栏处,脚勾住边沿,探出大半个身子,往出事雅阁望去。

方寸之地,打斗正酣。

两颗北冥教徒的头颅在阵法中翻飞武斗,将郑侯的头颅护在中央,仿佛生前一般。

郑侯的头颅发出了他自己的声音。

他悬空怒啸:“我与你二十余年交情,你竟这样害我!”

卓王不料断尸之头不但能飞还能出声,先是大骇,随即大怒:“胡说八道!是那些祭品的冤魂害你,与我何干!”

先是书瑶,后是头颅发出女人的尖叫声。任谁都能看出,被献祭沙漠的少女回魂破了结界,前来复仇了!

郑侯的头在空中发狂大笑:“你自己心里最是清楚!那柳原不过一舞女之子,柳城主失宠的庶生子,哪来的能力邀请如此之多富商显贵一同赴宴?若不是你幕后周旋,他怎么可能坐上这城主的位子?!”

“你先是设局,请北冥教教徒设**咒,让上任柳城主以为献祭女人化成恶鬼前来索命,疯癫发狂之际,自己攀上绳索,断了自己的脖子!然后又力排众议,让柳原当上了城主。否则怎么可能因为想出一个什么比赛献祭之法,就能当上一城之主?城中哪个人不知道这是个笑话,就因为你是首富,人人都愿意陪你演这个笑话!”

“今天大家来此赴宴,一是看在你的面子,二是随大众之流,生怕自己不来,成了团体之外人。而你设了这么大个局,却是为了让众人看到我惨死在这里,把罪责推给之前被献祭的一群女人。你则毫发无伤,全程看戏!好心机啊!好诡计啊!偷梁换柱,把我的驱符咒换成无用的黄纸一张!”

首富不愧是首富,这番场景之下,卓王虽面色惨白声音颤栗,但依旧能够高声喊道:“不要听他胡说八道!郑侯已被附体!谁能除掉这三具怪物,赏金万两!”

人人都知,卓王富可敌国,他说赏金万两,绝不会少一两!

北冥教教徒重金之下,又纷纷围了上来。

郑侯的头在空中癫狂翻飞:“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还赏金万两!他连千两都拿不出!这些年来,若不是我暗中资助,他怎么可能稳坐这首富之位?他的首富之位,都是用我的银两来充的台面!”

那笑声忽又转为呜咽:“那年私盐被扣,是谁抵上全部身家去补他的十万火急?是谁动用人脉助他一步一步吞并别家成为一国盐霸?而你!我视你为手足战友,你却暗自想赖掉我的资助,合并我的身价?狼心狗肺,猪狗不如啊!”

夜游一直没怎么说话,听到此处,难得地发出一声感叹:“猪狗可不需要这么多钱。”

霍苍一袭黑衣立于摇曳烛火中,听夜游出声,轻轻应道:“人之所以区别于动物,可能也在于永不知足吧。”

夜游抬眸:“你是如何知道郑侯的头会为自己发声的?”

霍苍没有转身:“想让我教你?”

夜游道:“是你袖间的银光吧。”

当北冥教教徒正用三魂六魄灭阴咒对书瑶施法之时,挂在霍苍身上的夜游还是将三具死尸之异状尽数告知。原本为安全起见,霍苍本想将夜游放下,谁知她闻言却执意不肯,说道:“我如今气力尽失,挂在你身上才是最安全的去处”。霍苍便继续让她挂着,径直奔郑侯雅阁而去。

那雅阁的门闩确实是从里面锁住,城中顶富最重**,岂容他人随意进出窥探其所言所行。门扉之所以后来大开,全因霍苍单掌用劲,生生将门闩震断的。

夜游挂在他身上,见他静立尸前,垂袖间倏地迸出三道银光。那银光快若闪电、灿若流星,直朝尸体心脏部位刺去。片刻之后又收了回来,重新缠回到他手腕上。往来速度飞快,肉眼一时难以追踪其速度,乍眼一看以为是尸体心脏处爆裂开三点极白的银芒,又转瞬即逝。

她当时便猜想这是否是探查尸身残魂之术,如今想来,银光不仅仅可以探查尸身是否残留魂灵,也许还可以在短暂之间,摄取残留的魂灵记忆。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霍苍重新回到自己的雅阁,不由分说,将夜游轻轻放下。

扶苍听见夜游的话,心想难怪墨华君一直淡然,原来是早已知道会有这一幕,根本无需他们出手。转念间又是佩服之至,上门徒的法术法器,果然不是他们这等基层之人能比的。这样一想,心下又是羡慕又是焦虑,闭嘴不言了。

又见那雅阁之上,头颅乱舞,尸身纵横。北冥教教徒虽此刻用阵法勉强压制着尸体,但很显然,三魂六魄灭阴咒即已失效,若时间一长,恐怕他们也无力镇压。

卓王原本在北冥教徒阵法之边上,一见形势不对,形象也不顾了,拔腿就跑。然而原本阵法还能顾及保护着他,他这一跑,中央郑侯的脑袋瞅准机会,一道黑影闪过,只听得卓王一声惨叫。郑侯的头颅竟突破北冥教徒阵法重围,一口死死咬住卓王的右耳。但见郑侯满口金牙,金光闪烁,一撕之下,卓王右耳已入其口!

郑侯仿佛在品尝人世间最美味的食物一般,竟将卓王的右耳咬得咯嘣脆响。

“阵法没用的!没用的!”

“我们早已百毒不侵啦!”

“啊哈哈哈哈哈哈!”

三颗头颅又发出了女子尖利和阴森的笑声。笑声如冰水入沸油,陡然在人群中炸开。雅阁之上富商已是魂不附体,狼狈不堪,推推搡搡。连滚带爬奔向连廊。他们都看出来了,此刻台下比二楼要安全得多得多。那三个断头断身之人,都在雅阁内绕圈呢!

而一楼的人并没有好到哪去。他们已清楚地看见郑侯和北冥教的头颅飘在空中,人人魂飞魄散。一时间,衣袍撕裂声、杯盘倾覆声响作一团。尖叫声、跑动声、推搡声,此起彼伏。

然而他们叫得再凄惨,跑得再迅速,都只能在这殿中躲藏。瓮中之鳖,无处可去。

剧烈疼痛让卓王一时间根本讲不出话来,拼命捂着耳朵在地上蠕动几下,手脚狂抖不已。他仍挣扎着向前,而郑侯岂会饶过他?头颅在巨大愤怒的支配下,凶猛异常,再次猛地朝卓王扑去。霎那间,卓王的脖子被郑侯的头咬出了一排深深的黑窟窿,鲜血如岩浆喷洒一地。

郑侯的头颅癫狂:“我死了,你死了,大家都要死了。反正早死晚死都要死,那就一起死吧,黄泉路上都不孤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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