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寂把屠声送走之后，回到了实验室。

刚推开门，就看到虞庆坐在实验室里等着他。

“院长。”时寂打了个招呼，又关上了门。

“时博士，”虞庆双手交叉抱胸，对时寂抬了抬下巴，“屠少将这一次来寻生有什么收获吗？”

时寂看向了虞庆的眼睛，说：“您认为他应该有什么收获呢？”

虞庆站了起来，走向了那一面关着海章猿的墙壁，在上面用手指轻轻地敲了敲，又转过身问道：“他知道了海章猿的进化。”

这是一句肯定句。

时寂没说话，只是笑。

“进化是造物主调配这个世界绝对公平的手段，”在谈到这个话题时，虞庆的表情沉醉又着迷，“我认为屠少将不需要知道比这更多的东西了。”

时寂站在那里，眼神一动没动，仍然温和地看着这位寻生研究院的院长，像一尊佛像。

“我们这些做学问的，从来不求什么功成名就，青史留名，大家只是想探究真理，”虞庆走到时寂身边，拍了拍时寂的肩膀，脸上的笑意略有嘲讽，“我们都是这个共同的目标聚集到这里的，没有人可以阻挡我们探究真理的脚步。”

虞庆说完就走了。

时寂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回忆着刚刚屠声站在这间屋子里的每一个细节，对刚刚虞庆说的一番话毫不在意。

时寂觉得自己的沐浴露也可以换成柠檬味的，这个味道真的很好闻。

屠声和老诀来到了基地食堂。

食堂里秩序井然，偶尔有人在小声地说话，有人看到了屠声，想站起来敬礼，屠声示意他坐下，不用出声。

老诀给屠声拿来了一个餐盘，两个人安安静静地站到了队尾，准备打饭。

突然，屠声感觉有一阵风从他的右耳后传来，他侧身一躲，左手顺势抓住了偷袭的人的手腕，右手仍然端着那个铁质的餐盘。

“食堂打架违反纪律，”屠声松开了那只手腕，“好久不见，阿燃。”

老诀回过头来，看见了雷燃，点了点头，说：“又见面了，雷大校。”

雷燃也冲老诀点了点头，说：“难得见你从研究室里钻出来吃饭。”

雷燃顶着个寸头，身材高大，穿着一件军用运动背心和一条黑色扎脚裤，脚上踩着一双军靴，冲屠声挑了挑眉，问：“你这几天忙活什么呢？我回来后都没见着你的一个人影。”

“查案子。”屠声简短地回答说。

雷燃伸手拿了一个餐盘，站在了屠声的左侧方身后，说：“我听说了，狄茗博士的事，有什么进展吗？”

“对狄博士的研究成果调查没什么进展，”屠声侧过头说，“别的进展倒是有很多。”

“阿尔法？”雷燃问。

老诀也回过头来看向屠声。

“我们边吃边说吧。”屠声向面前的人提议道。

三个人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坐下。

屠声先扒拉了两口饭，再把今天在寻生实验室的见闻一一说给了老诀和雷燃。

“总而言之，海章猿有可能是进化了。”屠声说。

坐在屠声面前的老诀倒吸了一口冷气。

“人类的进化是以百万年、千万年为单位计算的，从这些海章猿出现到今天，才不到十年时间，它们居然能出现进化的特征，真是恐怖的进化速度。”老诀说道，用叉子戳了戳盘子里的鸡肉。

“那寻生那边研究出了阿尔法的弱点吗？”雷燃问。

“那帮人连一般海章猿的弱点还没研究出来呢，还研究阿尔法的弱点，雷大校不要这么异想天开。”老诀往嘴里塞了一口鸡腿肉。

“我已经准备和司令官报告这件事了，老诀，”屠声看向了吃得正香的前舍友，“新武器的研发一定要快。”

“别看我，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凛风什么时候把西格玛水晶给我带回来，这才是关键。”老诀扯了一张纸巾擦了擦手上的油。

“谁在叫我？”

说曹操曹操到。

三个人回过头，发现凛风正在朝这边走过来，食堂里不少人都因为凛风的这句话看向了这个方向。

“我啊，”老诀又擦了擦嘴上的油，看着凛风，“我在说你什么时候能把西格玛水晶带回来，我好开始研究新武器。”

“一只稍微强一点的美人鱼，值得你们这么草木皆兵吗？”凛风看向了屠声，“就因为你打不过，整个防卫军就要为了阿尔法，投入这么多人力物力？”

老诀把勺子重重地放在桌子上，准备站起来骂人，雷燃按住了老诀的肩膀，让他别动。

很多人都看向了这个方向，联盟防卫军的两位少将、一位大校都在的场面，并不多见。

屠声站了起来，凑近了凛风，说：“我之前提醒你要小心阿尔法，我希望你认真考虑一下这件事。”

凛风冲屠声冷笑了一声，说：“你是我谁啊？就算你是我爸，我都不会听的，不过我确实没有你这样一位好爸爸。”

屠声心里在冒火，但是看着周围的军士，又想起了自己刚刚对雷燃说的“食堂打架违反纪律”，最终还是没有动手。

最后还是雷燃出来打了个圆场。

“凛风少将，你定好出海的时间了吗？”雷燃站了起来，挡在屠声和凛风的中间，问道。

“两天后出海，雷大校，带好你的人，别给我拖后腿。”凛风说完又轻蔑地看了一眼屠声，说：“西格玛水晶，哈？”

屠声想直接绕开站在他身前的雷燃，雷燃却死死的拉住了他。

看见屠声生气的样子，凛风勾起一边嘴角，又比了一个恶劣的手势，说：“屠声，你放心，我肯定把擎云博士发现的西格玛水晶给你带回来当睡前玩具。”

靠。

这回雷燃彻底拉不住屠声了。

转瞬之间，屠声就来到了凛风面前，快得凛风根本来不及反应，屠声就掐住了凛风的脖子。

雷燃跟了上来，想掰开屠声的手臂，但是屠声力气太大，她根本拽不动。

食堂里有人是凛风带的军士，他们看到自己的少将被屠声掐住了脖子，都快速地围了上来，这时他们也顾不得上下级之分，只管维护自己的主将，对着屠声大喊。

“放开凛风少将！”

“松开我们的少将！”

但是屠声的军士们也不甘示弱，冲上来就想制服这些大喊的人。

两拨人快直接动起手来的那一刻，屠声放开了凛风的脖子。

凛风粗粗地换了一口气，感觉自己的整张脸都在充血。

因为动了手，屠声感觉自己心里的那口气顺了一点，现在也冷静了很多，他对着凛风说：“记住你说的话，把西格玛水晶完好地带回来，我等着。”

等到人群完全散去的那一刻，屠声又坐下来一口一口地吃起了盘子里的饭。

“我真佩服你，”雷燃看着屠声大快朵颐，笑了两声说，“这么生气居然还能吃得下饭。”

“不能浪费粮食。”屠声咽下了嘴里的虾肉。

老诀和雷燃对视一眼，两个人都乐了，三个人就顺势揭过了刚刚那个不愉快的话题，聊起了一些琐事。

“你这次从北冰洋回来，有没有什么有意思的事情？”老诀问雷燃。

“我被北极熊唆了一口屁股，这算吗？”雷燃说。

屠声想到那个场面，没忍住笑了出来，差点把自己呛死。

“哪头不长眼的北极熊敢唆雷大校的屁股啊？”老诀也快乐疯了。

雷燃冲面前的两个人翻了一个巨大的白眼，说：“我当时上岸修整，为了不突兀，穿的是白色机械甲，结果那头北极熊把我认成同类了。”

老诀快笑死在餐桌上了。

“后来呢？”屠声问。

“我把它杀了。”雷燃皮笑肉不笑地说。

屠声的手顿了一下，笑意也淡了下去。

“造杀孽啊，”老诀平淡地回了一句，“不过人类不能再出海之后，海洋捕猎变少了，海洋环境变好了很多。”

“但是你们在海底造的杀孽也不算少，你们两个手里都不知道有多少只海章猿的命了。”老诀看了一眼屠声，又转过头对着雷燃说道。

“仁慈是强者的权利，人类已经没有这样的权利了，”雷燃回答道，她抿了一口杯子里的可乐，“杀戮才是唯一的出路。”

屠声沉默地吃完了最后一口饭，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