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声和罗涵直接冲出了会议室的门，进入了电梯，按下了最顶层的楼层数。
在黑暗里，基地的广播响了起来：
“塔台工作人员请立刻到位，塔台工作人员请立刻到位……”
整个基地都被紧锣密鼓地调动了起来。
处在电梯里的屠声则完全没有受到这样嘈杂声音的影响，他已经完全进入了战斗的状态，脑子里在反复推演可能出现的各种局面。
“一号梭战机进入轨道，一号梭战机进入轨道……”
屠声和罗涵来到了顶楼，走过了两道防弹铁制门板之后，看到了一个巨大的环状轨道，上面一架梭战机正在沿着轨道缓慢滑行。
周围站着一圈机械师和值班工作人员，他们在对这架即将起飞的梭战机做最后的检测。
下一秒，工程师们验证完了所有的数据之后，对着塔台方向挥了挥手里的光标。
梭战机停在了预定的位置上。
“罗涵，你负责驾驶。”屠声命令道。
“是！”罗涵应了一声。
屠声和罗涵直奔站到了梭战机的旁边，打开了顶盖后一前一后地坐了进去。
防卫军的军人都做过严格的习惯训练，上了梭战机之后的一系列常规流程都是必要的。
扣安全带，检查梭战机内部是否完好，带上头盔。
两人的动作十分默契，很快完成了准备工作。
这一系列的动作都是可以进军校飞行课程教科书的模版样例。
等两人都戴上了头盔之后，塔台工作人员的声音从头盔里传了进来。
“屠少将，罗副将，梭战机预计在三十秒后起飞，请两位做好准备。”
罗涵坐在屠声的前面，打开了仪表盘上的一排按钮，启动了这艘梭战机，发动机的声音瞬间从屠声和罗涵的脚底下传了出来，连带着两个人都感觉到了轻微的震动感。
梭战机的全名叫穿梭型战斗机，具备空投轰炸能力的同时，飞行的速度可以达到五千米每秒。
从基地到罗斯海的距离大概为一万公里，这辆穿梭机大概需要两千秒就可以抵达目的地，也就是堪堪半个小时的时间。
梭战机的操作仪表盘的数量为421个，虽然比不上航空飞船上千个仪表盘的数量，但是如果要求每一个飞行员都把这些仪表盘的作用背下来，也是一件不太容易的事。
所以塔台的作用就是，在获取了目的地的坐标之后，综合考虑气流、温度和地形的情况，一路上给飞行员操作细节上的指导。
梭战机的舱内一片漆黑，罗涵听着塔台的倒数，右手握着操纵杆，左手按照塔台的指引调整着仪表盘上的细节。
屠声坐在罗涵后面，也在对一些细节进行辅助性的调整。
只不过，罗涵和屠声的每一个动作和塔台指导的声音重合，甚至有几个常规操作还比塔台的指引做得快了一些。
这么多年来他们对联盟的各种运输器都十分熟悉，从海底巡逻舰到飞行梭战机，都是罗涵和屠声一点一点磨出来的默契。
“起飞倒计时十秒，打开出舱口。”
罗涵看见了轨道前方的舱门正在快速升起，外面有夕阳和大海。
夕阳血红的光照在了罗涵漆黑的头盔镜片上，映出了一道反光，像一把锋利的刀刃。
“3”。
罗涵握紧了操纵杆。
“2”。
屠声最后确认了一遍关键数据。
“1”。
罗涵的手稳稳地将操纵杆向前推进。
一号梭战机在不到一秒的时间内冲出了轨道，在海面上平飞了三秒，因为梭战机的气流，海面上出现了一道巨大的白浪。
在短短的时间内，他们已经飞出了很远的距离，如果现在屠声回头，只能看见一个基地模样的小小的剪影，像立在地平线上的一块乐高模型拼图。
随着罗涵拉升操纵杆的动作，梭战机以接近四十五度角的角度，冲上了穹顶。
舱内的罗涵和屠声都感受到了极强的推背感。
他们前进的方向与太阳落山的方向错开了一个角度，太阳在梭战机的右侧后方。
屠声感觉自己就像升级版的伊卡洛斯*，正在飞往比太阳更远的地方。
梭战机很快就进入了平飞状态，罗涵调整了一些仪表盘，对屠声说道：“少将，一号梭战机的性能不错。”
屠声笑了笑，答道：“感谢基地一应工作人员。”
塔台的工作人员也听见了屠声的这声感谢，头盔里传来了一阵笑声。
罗涵也笑着应了一声。
“啪嗒——”
罗涵面前的仪表盘上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绿点，这个绿点亮了三下之后就熄灭了，这代表着坐在后排的屠声将手动辅助改为了自动辅助。
随后，屠声又解除了自己头盔里的塔台通讯，对罗涵说道：“梭战机的飞行就交给你了。”
“是！”罗涵应道。
屠声坐在后座上，看着面前的屏幕，打开了罗斯海上主舰的通讯频道。
很快，雷燃的脸和声音都一起传了过来。
“凛风呢？”屠声看见屏幕里只有雷燃一个人，问道。
“他刚刚将主舰的控制权交给我之后，就去挑机械甲了。”雷燃回答道。
屠声点了点头，他暂时没空管凛风的事，直接对雷燃说道：“我们还有半个小时就可以抵达罗斯海，你现在把罗斯海的地形分布、具体洋流流向和未来六个小时的天气预测情况传过来。”
“明白。”雷燃应道，并且照做了。
所有的数据和图表立刻出现在了屠声的眼前。
屠声一行一行地扫了过去，雷燃也在等屠声看完，一时之间，两边都没有人说话，头盔里交换着梭战机发动机的震颤声和主舰上烧太阳的嗡鸣声，像一种钢铁般无言的默契。
过了十分钟，屠声才把所有的资料看完，太阳已经被完全地抛在了后面，只剩一道很薄的红晕出现在了后方的地平线上。
“雷燃，罗斯海盛行东南风，在这个半封闭的海域内，沿岸流自东向西呈顺时针旋转，”屠声总结完了情况之后，看向了地图，在上面标了二十四处地点，“让24艘巡逻舰准备，这一项任务全部由专业驾驶巡逻舰的军士执行，这部分军士不用出舱和海章猿战斗，让他们停在海底凸起的山脉上，舰身顺着洋流的流向，打开强光顶灯，作为战场锚点。”
雷燃看着屠声标注的地理位置，补充问道：“这二十四处地点圈起来的范围是不是太小了？还需要扩大吗？”
“如果底下的海章猿都是阿尔法的级别，可能需要三人到五人作为一个小组执行剿灭任务，我们的人手不足以扩大清缴范围，暂时先这样，等看清了海底情况后再说。”屠声回答道。
“明白。”雷燃的声音传了过来，随后屠声就看到她拿起了电话做了命令部署。
雷燃传达完了第一道命令之后，就听到了屠声的第二道命令：“除这24艘需要保持不动、提供光源的巡逻舰之外，剩下巡逻舰随时待命，如果能够看清海底的情况，红外探测器又不起作用，需要他们在没有辅助定位的情况下，进行目测和瞄准，用中子弹震晕目标范围内的海章猿。”
“你打算用什么人执行这项发射任务？”雷燃问。
“少校以上军衔的人都不参与这项任务，手动发射中子弹也有一定难度，让第一军团所有上尉做准备，这一部分人呆在机动巡逻舰上，执行中子弹发射任务，我们出舱战斗之后，同时为我们提供中子弹支援保证。”屠声回答道。
“明白。”雷燃传达了第二道命令。
“最后，有一件事我现在拿不太准，需要你的建议。”屠声等雷燃传达命令的通话结束之后，对屏幕另一方的雷燃说道。
雷燃的表情直接变了，严肃地说：“你说。”
“如果为了让光线更稳定，减少海面上流动冰山的蹦迪效应，”屠声说这四个字的时候面不改色，“那么我们在未来六个小时之内就不使用破冰船，让海面自然结冰。”
雷燃听到“蹦迪效应”四个字的时候，脸上严肃地表情倒是放松了不少，又听屠声继续说道：“但是如果将士们战斗的时候需要撤退，或者是需要主舰来提供支援，可能就会因为这一层冰而少一条退路。”
雷燃一时间没有说话。
现在梭战机已经进入了极夜的范围内，坐在屠声前方的罗涵报告道：“少将，我们还有三分钟降落。”
雷燃给了屠声回答：“为了作战效益最大化，我建议不使用破冰船，我相信，包括你我在内的所有人，都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屠声没有立刻表态，反而继续问道：“现在冰层结冰的速度有多快？”
“如果要完全结冰，回到使用破冰船之前的冰层状态，至少需要四个小时。”雷燃回答道。
“好，那我们就暂时不使用破冰船，四个小时后依据战斗情况，再做决定。”屠声回答道。
雷燃没有对这个暂缓的决策做出什么表示，她的眼睛看向了雷达表盘，属于屠声梭战机的红点正在不断地靠近主舰所在的位置。
在屠声抵达的最后一分钟里，雷燃问道：“如果四个小时之后，你牺牲了，怎么办？”
屠声轻轻地笑了起来，目光看向了准备操纵飞机的罗涵，说道：“我会把我的副将罗涵留在主舰上，如果我死了，就让他和第一军团剩下的最高将领商量，再做进一步的命令部署。”
“少将！”罗涵猛地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又听到了屠声后面说出来的话，心里一急，一声呼喊就这样脱口而出。
“这是命令，”屠声轻描淡写地结束了这个话题，“注意力集中，要降落了。”
而这句话说出来，就代表着对罗涵下达了一道不容违背的绝对命令。
雷燃的声音从头盔里传了出来，在这样高压的环境下，她居然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声里有着不容忽视的魄力和孤注一掷的决绝。
在一号梭战机降落的过程中，屠声听到了雷燃的最后一句话：“屠长官，欢迎来到罗斯海，我们同生共死。”
伊卡洛斯：希腊神话中的人物，和自己的父亲一起制作翅膀，飞向太阳，因为他飞得太靠近太阳，太阳融化了他翅膀上的封蜡，让伊卡洛斯掉进了海里，他被海水淹没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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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第37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