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风和屠声同时把自己的后背贴到了岩壁上，在他们两个人中间的那只触手像大象的鼻子一样，往左往右分别探了探，最终冲着屠声的方向而来。

屠声闪身躲过了触手的试探，躲向了一旁。

在礁石内部的狭小空间内，得益于屠声灵巧的战斗方式，他尽可能地把自己的腰向后弯，直到自己的背部碰到了海底的沙石，这让屠声彻底平躺了下来。

屠声看着上方那一只长满了吸盘的触手，又看向了还留在原地的凛风，他给凛风比了个手势，凛风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随后，屠声就开始一点一点地用自己的背部挪动着向外爬，那只横亘在屠声上方海水的触手没有离开，仍然在岩壁内部尝试着寻找它的猎物。

凛风一边注意着不让自己被触手打到，一边留意着洞口的情况，随时准备着给看不到洞口情况的屠声报信。

整个场景看起来就像捉迷藏一样。

屠声一路用背部贴着海底往外挪，当他能从仰视的角度看到海面发出来的光时，凛风也看了过来。

下一秒，屠声直接冲出了洞口，全身沐浴在了光里。

那只阿尔法发现了他，一瞬间撤回了原本在石头上敲木鱼的触手。

无数只触手铺天盖地地向屠声包了过来，就算屠声把机械甲的速度压到最快，也仅仅只和阿尔法的触手保持着毫厘之距。

这个场景简直是一比一复刻了他第一次面对阿尔法时的情况，那时他一个人引开了这只庞然大物，但屠声没有感觉到自己第一次面对阿尔法时的慌张——

凛风从礁石内部冲了出来，在这只怪物的触手只顾着追捕屠声的时候，漆黑而锋利的刀刃捅穿了阿尔法的背心。

屠声感觉到自己的身后已经没有东西在追着他了，于是他回过了头，正好看到了漂浮在一堆泡沫里的凛风。

海面上的光把阿尔法的泡沫照出了反光，凛风就立在那里，一动不动，任由泡沫在他的身边消散，显现出了凛风那一身全黑的机械甲。

凛风向屠声这边游了过来，在凛风抵达屠声身边的那一刻，屠声对着头盔里一直没结束通讯的赵光问了话：“赵光，你们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

凛风也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恢复了放哨望风的状态，等着屠声的通讯结束。

“内圈轰炸结束后，大部分的海章猿都被逼向了外圈，但是有几只阿尔法四散逃逸了，我们找不到它们的踪影，现在在我们控制范围内的海章猿都已经全部被震晕，失去了攻击能力，将官们正在清缴。”赵光有条不紊地报告了情况。

“明白。”屠声说完后切断了通讯。

随后他冲凛风挥了挥手，两个人回到了行进状态中。

两个人背靠着背，屠声负责观测前方状态并负责带路，凛风负责观察后面的情况，避免敌人偷袭。

屠声向凛风说明了情况。

“我们现在要去哪？”凛风一边观察着周围的情况一边问道。

“去找那几只跑了的阿尔法。”屠声回答道。

“怎么找？半径五公里，谁知道它们跑去哪了？”凛风说道。

“现在有光的地方，都能被巡逻舰观测到，如果巡逻舰找不到这一部分海章猿，那它们只能是在没光的地方了。”屠声回复道。

“我们该不会是要去一些犄角旮旯的地方吧？”凛风呵了一声，问道。

“猜得真准。”屠声说道。

“你认路吗？”凛风质疑地问，“我该不会要被你带沟里去吧？”

“我现在有两个猜测，”屠声没有理会凛风的质疑，“整个罗斯海的海底地形走向是西高东低的，东部和中央都是盆地和海槽，西边是特拉裂谷，水深一千多米，但东北方向盆地出去是巨大的冰崖，海水深度可以达到四五千米，你说那些阿尔法会在哪？”

凛风也收起了自己开玩笑的意思，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屠声的猜测，答道：“特拉裂谷。”

不等屠声问，凛风就自己解释了原因：“按照你的说法，它们是为了西格玛水晶这个工程而来的，如果阿尔法们跑去了冰崖，那它们就已经离开了罗斯海的海域，这离工程太远了，它们应该还留在罗斯海里，伺机而动。”

当时漆铭被杀死之后，屠声做出的那个关于海章猿来的目的的猜测，他没想到凛风真的听进去了。

对于海章猿的目的，屠声心里转过了一个念头，但他只是“嗯”了一声之后，接上了凛风的话，说道：“那我们现在就要往沟里去了，跟上。”

下一秒，屠声加快了机械甲的游动速度，凛风翻了个白眼，紧随其后跟了上去。

雷燃一刀砍下了面前这只阿尔法的头，跟在她身边的另外两个少校也照猫画虎地砍下了其他几只正常海章猿的头，又或者是捅穿了它们的心脏。

又是一堆泡沫。

这时，有一艘机动巡逻舰正好路过这里，巡逻舰里的一名上尉看见了雷大校英勇的身姿，从窗户里对雷燃竖了个大拇指。

头盔里的雷燃笑了笑，在那艘巡逻舰经过自己身边的时候，用手敲了敲玻璃窗作为回应，巡逻舰也雷燃的小组擦肩而过，继续向前开去。

“大校，这个任务看起来没那么难。”雷燃听到了头盔里传来的声音，来自她面前的一位少校，叫加布里。

飘在加布里身边的金伯利也点了点头，表示了赞同。

甚至就连雷燃自己都觉得这项任务非常轻松，本来他们看到海章猿大规模聚集的时候还觉得问题严峻，知道阿尔法在准备分裂的时候都觉得自己有去无回。

结果还是和正常的战斗思路差不多，中子弹开道，把能炸的炸完，让所有的海章猿失去战斗力，防卫军再进行收割。

而且他们有持续不断的光源，虽然说光线不太稳定，但是视野之内没有什么障碍，面对着失去攻击性的阿尔法也能够从容应对。

再加上屠声部署的机动巡逻舰，这一回任务除了海章猿多了点之外，并没有出现和常规任务不同的情况。

到目前为止，雷燃还没有和一个正常状态下的阿尔法交过手。

唯一可能出现的变数就是阿尔法的分裂，但是现在过去这么久了，也没有见到一只分裂的阿尔法。

雷燃也是一个不赌运气的人，但是当命运的天平向己方倾斜的时候，她也会对这样的好运敞开怀抱，可她不能让这样轻敌的情绪在小组里蔓延。

“保持警惕，我们刚走了一半的路程，继续。”雷燃严肃地命令道。

加布里和金伯利回复了一句：“明白”，随后雷燃带着这个小组再次出发了。

罗涵坐在主舰的控制室里，负责全舰的调度和通讯工作，一切暂时都很正常，任务进行得很顺利。

在切断了和屠声的通讯之后，罗涵再一次确定了每一个小组都和主舰保持着联系，没有人断联，也就意味着现在还没有人受伤或牺牲。

他轻轻地松了一口气，看向了甲板，发现时寂一直坐在那里，没有动过。

现在主舰还在烧太阳，甲板上是热的，但是在这样的烈烈寒风中，在甲板上坐那么久，也会被冻僵的。

现在防卫军第一军团的每一位将士，上至军官下至兵士，都在自己的岗位上工作，就连工程队的所有人员，也在时时刻刻地盯着工程的各项数据，不能工程出问题。

整个海域里——包括那群海章猿的怪物在内，估计只有时寂一个人是个闲人。

时寂给整个防卫军带来了阿尔法的消息，让他们不至于毫无准备，还给防卫军准备了抑制阿尔法分裂的药剂。

就算罗涵再怎么不喜欢这个人，但是也不能看着这位寻生研究院的博士坐在甲板上挨冻。

“小张。”罗涵喊了一声站在主舰门口的哨兵。

“到！”小张推门进来敬了个礼。

“你去甲板上，带坐在那里的时博士去招待室，和征星、寻生的研究员们待在一块。”罗涵命令道。

“是！”小张应了一声出去了。

时寂坐在甲板上，并没有如罗涵所想的一样觉得冷，当然他也没觉得热，他什么感觉也没有，仿佛老僧入定。

天幕漆黑一片，繁星点点，穿过亿万光年的星光照在罗斯海上，却在发着光的海面上黯然失色。

如果不考虑海面下的战斗情况的话，这个场面平静又浪漫。

“时博士，时博士！”小张跑到了时寂的身后，喊道。

时寂转过头，站了起来，看向了小张，问道：“怎么了？”

“罗副将让我带您去招待室休息。”小张一板一眼地回答道。

“替我谢谢你们罗副将，不用了，我还想在这里坐一会。”时寂笑了笑，答复了小张的话。

小张挠了挠头，也没坚持一定要把时寂带走，只好回到控制室和罗涵报告情况。

时寂又坐了回去，看向了罗斯海的西边，虽然从海面上看，罗斯海没有一块地方是黑的，但是他知道那里有一个很大的裂谷。

时寂的手指放在地面上，一下一下地敲击着甲板。

快要到时间了，时寂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