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章天澈第一次见到江琛使用异能是在漆黑的深夜，完全没有注意到江琛的掌心，此时他才知道，原来风系异能的光芒是黑色的。

黑光浓郁却黯淡，江琛吃力地维持着异能的输出，控制会动的东西，远比控制死物困难得多。眼前的这只男性丧尸身形高大，腐朽的身体上伤痕累累，伤口却发干发黑，同样布满伤痕的脸上被削掉了半个鼻子，加上暴突的眼睛，显得十分狰狞。

丧尸虽然被江琛控制住，长着森森长指甲的双手却在不停挥舞。它挣扎的动作在不断地消耗着江琛体内的能量，江琛能够感觉到，这只丧尸的力量和速度绝不是普通的丧尸可比。

A市幸存者基地曾经遭受过一次关乎存亡的丧尸袭击，在大批低级丧尸组成的丧尸潮中出现了一只格外凶残可怕的丧尸，枪弹对它几乎毫无作用，它也愈发肆无忌惮。那时距离末世到来还不到一年，异能者的能力还不成熟，为了制服这只丧尸，A市死了近一半的人，弹·药也几近耗尽。

那是江琛第一次见到D级丧尸，而眼前这只丧尸带给他的威胁隐隐还要超过当年那只。江琛咬紧牙关，他不敢放开这只丧尸，但也知道这样的消耗战对他们来说毫无帮助。

“等会我数三个数放开他，你们小心。”江琛咬着牙关提醒身边两人，准备放手一搏。

章天澈没有说话，兰夏却忽然冷哼一声，一言不发地朝丧尸冲了过去。江琛眉头一皱，原本准备收回的异能反而加大输出。他不知道兰夏想做什么，但如果他贸然放开，兰夏很有可能面临丧尸的袭击！

兰夏右手一翻，刀刃上的一线银光快得像闪电，迎向丧尸挥舞的利爪。削铁如泥的匕首在碰到指甲时，却好像撞上了另一把匕首，金属般的碰撞声之后，兰夏侧了侧身，横劈的匕首从丧尸右手的中指与无名指之间卡进去。同样是陷入泥土一般的触觉，兰夏神色不变，刀刃一转，横着卡进丧尸的指骨缝隙，丧尸的中指连同食指一起掉在了地上。

丧尸发出一声哀嚎，仿佛能够感受到手指掉落的疼痛，大张的嘴里淌出黑红色的浊液。兰夏的嘴角抽了抽，厌恶地将它右手的五根手指全部砍掉。

江琛对丧尸控制原本还算稳定，此时丧尸身上却忽然蒙上了一层土黄色的光，江琛只觉得忽然一空，丧尸挣脱了他的束缚！他立刻反应过来，黑光一闪，在离丧尸最近的兰夏面前立起一道风盾。这道风盾或许不足以完全抵消丧尸的攻击，但以兰夏的敏捷，足够他逃开了。

出乎江琛意料的是，这只丧尸并没有攻击兰夏。

被削去五根手指的手滴滴答答地流淌出黑红的液体，丧尸忽然低下头，神情贪婪地一口咬住自己的右手，大口咀嚼。骨头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这回连江琛都忍不住作呕。

丧尸饥不择食到连自己受伤的手都不放过，这样的场景，江琛也是第一次见到。

章天澈皱着眉，脑筋却飞速转动：“他会把自己吃掉吗？”这个猜测带来的脑补太不美好，章天澈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不会。”兰夏的脸色阴沉，仿佛在等待什么时机，他扭头警告似的对江琛说，“等会不论发生什么，你都不要插手！”

江琛还没来得及应答，兰夏已经主动往丧尸身上扑过去。

被人打搅了美餐，丧尸显得很不高兴，但兰夏身上活人的气息刺激丧尸的感官，让它兴奋起来。右手还吮在口中，丧尸没有学乖，伸出左手来接兰夏的匕首。兰夏避开丧尸的利爪，空着的手擒住丧尸的手腕，避开尖利的指甲，匕首仿佛长了眼睛，嵌入丧尸的左手小臂。竖着插在小臂的两根骨头之间，兰夏沉下·身体，匕首拖曳，切开的缝隙溅出黑红的液体喷在兰夏的脸上，像是淤泥溅上白纸。

兰夏没空理会脸上的脏污，匕首卡在丧尸的手腕处，它的骨头仿佛是精钢做的，兰夏使尽力气都无法破开其中的连结。而丧尸此时才反应过来，不顾手臂上的匕首，左手以一个刁钻的角度折过来抓兰夏，虽然被兰夏避开了，但不可避免得在少年手臂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划痕。

看到兰夏负伤，江琛下意识得想要出手。兰夏却仿佛感应到了他的想法，回过头狠狠瞪了江琛一眼。

江琛迟疑了，黑光在掌心一闪而过。

章天澈的目光紧紧跟随着兰夏手臂上的伤痕，满脸严峻：“他不能受伤的！”

江琛有些惊异地看向他，章天澈扭头看他：“这只丧尸出现得那么突然，谁知道周围有没有别的丧尸藏着？”而丧尸对血液是最敏感的。

如果以前有人告诉江琛，丧尸也会埋伏，他绝对不信。但面前这只丧尸刚刚突然出现，摆明了偷袭。章天澈的猜测完全是有可能的！兰夏不想他参与战斗或许是这个原因，江琛为少年找了个理由，章天澈虽然是异能者，但是在战斗能力上还不如一些普通人。

江琛不过一走神的功夫，兰夏已经劈开了丧尸的左手。章天澈的注意力也集中到了眼前的战斗上，他以一个专业人士的眼光看待，发现兰夏的攻击很有章法：“匕首从桡骨和尺骨中间切开了？”切口的横截面很大，章天澈一眼看出了兰夏的意图。

黑血流淌的更多，兰夏却停下了猛烈的攻势。被丧尸含在嘴里的右手此时也只剩下了手腕以上的部分，伤口和兰夏刚制造出来的时候很不同，是和它身上的其他伤口一样的黑色。

仿佛是几分钟前的情景重现，丧尸忙不迭地咬住自己的左手，连同锋利的指甲也一起吞了下去。

丧尸最锐利的部分是牙齿和指甲，也是感染普通人的主要手段。兰夏轻松砍掉了丧尸一半的战斗力，江琛对少年的佩服油然而生。也有些许疑惑在江琛的心底徘徊，兰夏对这只丧尸太过了解，战斗时的每一步都十分娴熟。

他想起当初在山洞里，兰夏交给他一把D级晶核，一个令人惊骇的猜想忽然出现在江琛的脑海里——这些晶核，难道都是兰夏单枪匹马拿到的吗？

兰夏不知道江琛百转千回的想法，他远远地避开丧尸，用袖子擦脸的时候，表情止不住的嫌弃。

章天澈比江琛先一步靠近兰夏身边，他想碰兰夏受伤的那只手，伸出的手却理所当然得扑了个空。兰夏警惕地避开他，冰冷的眼神还没脱去面对丧尸时的杀意。

章天澈苦笑：“我只是想看看你手臂的伤。”

兰夏闻言低头看了一眼：“不用，我自己处理。”章天澈拿不准兰夏的想法，只能作罢。少年刻意躲开他，从背包的侧袋里摸出一卷纱布，胡乱在手臂上缠了两道，那惨不忍睹的包扎技术，让章天澈的手忍不住抬起又逼自己放下。

江琛看不过眼，伸手把多出的纱布撕掉，粗粗给兰夏手上打了个蝴蝶结。兰夏倒是不排斥他的靠近，一手把纱布藏起来，视线一直注意着眼前这只丧尸的动向。

“接下来怎么办？”江琛没有面对这种丧尸的经验，向兰夏讨教也不觉得羞耻。

兰夏从腰包里摸出一颗晶核，透明的晶核是代表木系的深绿色。他用拇指在匕首手柄上抹了一下，露出一个凹槽，刚好能把晶核嵌进去。绿色的晶核开始发光，浅浅的光芒透过透明的盖子，映得兰夏的指尖也是一片莹绿。

兰夏抬眼看他：“把它的头砍下来。”

看出兰夏的跃跃欲试，江琛却不放心：“真的不需要我做什么吗？”虽然他手里装了晶核的匕首看起来更锋利了几分，但看着兰夏冲锋陷阵自己却什么都不做，这种感觉实在太糟糕了。

丧尸已经津津有味得快要啃到自己的手肘，而丧尸即使再怎么变异，都无法摆脱它曾经作为人的局限，譬如它根本咬不到自己的手肘。

手肘处的伤口快速地发黑干瘪，再也流不出半滴黑血，不知道餍足的丧尸还在拼命地往自己的手肘处伸头。

“他很新鲜。”兰夏留下一句令人恶寒的评价，挥刀朝丧尸砍去。

丧尸仿佛感受到了危险，猛地抬起头，切向脖子的匕首敲在了丧尸坚硬的头盖骨上。这是人体骨骼最坚固的位置，即使是“开了光”的匕首也没能一下就切开这块骨头。但是丧尸干瘪的皮肤却被砍出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黑血顺着头顶留下来，流进没有眼皮的眼眶里。浑浊的眼珠转了转，被血染得黑红，血液的味道让丧尸更加兴奋，迫不及待地舔舐流到嘴边的黑血。丧尸这回认清了兰夏的位置，挥舞着长短不一的残缺手臂，朝兰夏扑咬过来。

少年的呼吸沉稳，越是紧张的时候，他看起来越是沉着，目光抛却情感落在丧尸的血盆大口上。流着黑红液体的嘴里牙齿黑黄，干瘪的皮肉仿佛下一刻就会被它的欲·望撕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