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大齐第一反骨仔39

慕沁笙仿佛一个犯了错被人训的孩子,老老实实地垂着头站在那里。

莫邪一步一步走过去,轻声道,“你现在还要加入吗?”

慕沁笙默了两秒,点了点头。

他看着上官烨,话却是对莫邪说的,“昭和,我有时候真羡慕上官烨”

上官烨皱皱眉,“羡慕我做什么?”

慕沁笙笑了笑,看向莫邪,“昭和你知道吗,他上官家是代代单传,继承人都是生下来就定好了从小培养的,但慕家跟上官家不一样”

慕沁笙顿了一下,眼神悠远,看向远方,“每一任慕家家主都有很多女人,也有很多孩子,没有人是天生的继承人,想要权力就要靠自己去争取,兄弟姐妹之间别提手足之情,不说是仇人就很不错了”

“在这种环境下,下一任家主诞生之前,慕家的孩子要么杀死别人,要么被别人杀死,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

“我爹是老头子的第三个儿子,他虽不想跟兄弟争个头破血流,但为了生存下去也想明哲保身,直到我娘的出现”

“我娘是当年有着江南第一美女之称的世家才女,在一次游园茶会上与我爹相识,两人一见倾心,很快便结成连理,第二年就有了我”

“但同时看上我娘的还有老头子的大儿子,当时他是最有希望成为下一任家主的人,如果他成了家主,显而易见第一件事情就会杀了我爹强抢我娘”

“我爹娘自知没有能够力挽狂澜的能力,便找了个机会带着我悄悄离开了慕家,打算逃到遥远的西域去隐姓埋名了此一生”

“我们走后不久那畜牲就继任了家主,短短三天时间,慕家没来得及走的孩子全都被杀了个精光。当时老头子最小的孩子只有五岁,还有一个还在他小妾的肚子里,一个都没能逃出去,那小妾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肚子被剖开,里边已经成了形的胎儿被硬生生扯出来摔死”

说到这,慕沁笙冷笑一声,“他一面屠戮府里的旧人,一面又派出人去追杀那些已经逃走的兄弟姐妹,当然也没忘了我爹娘,我们迫不得已只能一路东躲西藏。拜他所赐,我从小就生活在颠沛流离中,为了躲避追杀,我们一家睡过牛棚,吃过树根,只有你们想象不到的苦,没有我们没经历过的难”

慕沁笙眼眶发红,“就算是这样,我们也还是没能逃过。那天是我娘的生辰,我爹偷偷去县里的集市上给我娘买了支簪子,结果被那畜牲的人认了出来”

“他们跟着我爹一路来到我们藏身的地方,踹开门第一件事就是要拿刀砍了我”

“我爹给我挡了一刀,死死拖住了那三人,我娘抱着我一路跌跌撞撞地逃,他们杀了我爹之后没多久就在沧澜江旁追上了我和我娘”

慕沁笙话音一顿,死死攥着拳头,几乎是咬牙切齿道,“他们说,只要我娘乖乖跟他们睡一觉,他们就放过我。我娘这些年见了多少人心不古,自然是知道那群畜牲只是在单纯羞辱她,可她一个手无寸铁的女人根本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假意答应了他们,说她知道前边有个茅草屋”

慕沁笙微微仰头,防止眼里的泪水落下,“她蹲下来摸着我的头,特别温柔地说让我待在原地,她说她和我爹都非常爱我,说这个生辰她过得很开心”

“然后她就带着那三人往桥上走了,我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看着她走到桥上的时候,趁他们不备拔下了头上我爹给她新买的那支簪子,插进了其中一人的胸膛,抢了他的刀,不顾另外两人砍在她身上的伤痕,用尽力气砍断了吊桥的绳索”

“我对我娘最后的印象,就是她浑身是血,头发凌乱,笑着看向我,最后坠入江中的画面”

莫邪如鲠在喉,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慕沁笙不甚在意,又继续道,“那之后我便一个人四处逃亡,后来机缘巧合加入阙阁,拜上任阁主为师,得他赏识传位于我,又杀回慕家,夺了家主之位”

说到这,慕沁笙低低笑了声,“我把我那位大伯关了整整三年,最后把做成人彘的他带到沧澜江边烧成了灰,祭奠我死去的爹娘”

说完,他看向莫邪,神色温柔,眼中似是有光,“昭和,你跟我不一样,跟所有人都不一样,你是我最想成为的人,也是我这一辈子都再也成为不了的人”

莫邪一噎,“慕沁笙……”

“所以,”慕沁笙打断了她的话,笑地天真烂漫,“昭和,就当为了圆我一个梦,让我也能在有光照着的地方走上一程”

莫邪沉默地看着他,片刻后终是叹了口气,“就依你吧”

慕沁笙显然很开心,却又有些小心翼翼地道,“昭和,你会不会觉得我太狠毒?”

莫邪摇摇头,“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慕沁笙一愣,眼眶红了红,他这些过往从来没与别人说起过,藏在他心里这么多年,无人可说无处纾解,都快把他压垮了。

他也想过,面前的人是人人敬仰称赞的定远伯,她是那么的明媚耀眼,就像是太阳,而他是见不得光的人,在黑暗里游走惯了,若是她知道了他是什么样的人,会不会直接拂袖而去,甚至为民除害?

可是她没有,她只是说“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她在告诉他,她没有鄙夷他的过往,没有否定他的选择,更是给足了他尊重。

想他慕沁笙活了这么多年,这还是第一次从别人身上感受到了一丝温暖,第一次产生了一种真的想要去靠近的想法。

他吸了吸鼻子,“那昭和,需要我做什么?”

莫邪招招手,上官烨也靠过去,慕沁笙见状立即道,“我们进去说吧”

与此同时,长风剑派的议事厅灯火通明。

翁与敬脸色阴郁地坐在主位,下面是面带焦急的一众人等。

如烟身形狼狈地坐在那里小声啜泣,方才她发挥了出色的演技,把他们三人是如何被阙阁抓走,自己又是如何死里逃生跑回来的过程梨花带雨地说了一遍。

翁与敬心情很不好,丢的这俩人于公是定远伯和上官家掌权人,于私是他刚认下的新主和从小看着长大的贤侄,要是让他找到了阙阁那群人非要把他们碎尸万段不可。

翁长宁比他还急,他看向如烟,“师妹,你再好好想想,你不是走过两遍到阙阁的路了吗,一点都想不起来吗?”

如烟委屈道,“师兄,我真的不记得了,去的时候他们带我们走的弯弯绕绕,走了好久才到,我逃出来的时候他们的人追得紧,我一时不慎掉下了高坡,滚了好久才晕在一个山洞里,我都不知道谁把我救出来的,醒来就发现自己在官道旁的草丛里,好不容易才爬回来,别的我真的不记得了”

翁长宁一脸挫败,唐谦和默了两秒,突然道,“如烟姑娘是从哪边的官道上回来的?”

如烟心里惊了一下,面上却还是梨花带雨,“我是从东边的官道上回来的”

翁长宁神色一喜,看向翁与敬,“那说明阙阁的老巢就在东边方向,爹,让我带人去搜索吧!”

翁与敬皱着眉没说话,唐谦和见状不紧不慢道,“那如烟姑娘回来的时候可是看到了东边驿馆门前挂的大红灯笼?”

如烟一愣,心跳砰砰砰地加快,眼神闪烁几下,嗫喏道,“看,看到了”

其他人都沉默不语,唐谦和突然拍了一下大腿,懊恼道,“哎呀你看我,急得糊涂了头,东边那家驿馆好早就不开了,挂红灯笼的是西边官道那家”

如烟衣袖中的手蓦地攥紧,心跳到了嗓子眼,两秒后却又哭哭啼啼道,“我,我也急糊涂了,我是从西边回来的,是西边回来的”

唐谦和恍然点头,“那如烟姑娘定是也看到了那驿馆旁的同门子弟吧?”

如烟一听他这话,大脑飞快思索,她何尝听不出来这唐谦和是在套她的话,恐怕这次又不知是编了哪里的同门子弟来诓她。

定了定神,她柔弱道,“不,不曾看到,不知唐公子是哪里看到的同门子弟,也不知如烟是哪里得罪了唐公子,惹的您连连质问”

唐谦和笑了笑没说话,如烟正松口气的功夫,座上沉默已久的翁与敬却突然开口了。

“如烟,你到底是从哪里回来的?”

如烟吓了一跳,下意识道,“西,西边啊”

翁与敬冷哼一声,“你从西边过来,会看不到驿馆那里的同门?”

如烟蹭地抬头,一脸不可置信,翁与敬继续道,“我早就派了几队人出去寻你们,西边官道驿馆那里一直有一队人在等你们的消息,你从那里回来,既是看到了驿馆门前的红灯笼,又岂会看不到你那些同门?”

如烟张了张嘴,心下已经慌乱到了极点,却还是强装镇定,又开始梨花带雨地哭诉,“师,师父,弟子记不清了,弟子受了惊吓,只知道跌跌撞撞地跑,什么都记不清了,弟子不知道为何受到唐公子一味的针对,也不知道您为何也对弟子疾言厉色,但弟子是死里逃生才跑回来的,烨哥和君伯还在阙阁手里,大家不想办法救他们出来,为何一定要抓着弟子不放”

翁长宁让她哭得更急躁了,连忙道,“是啊爹,还是先想办法救上官兄和昭和出来吧!”

翁与敬淡淡看了他一眼,翁长宁一愣,下意识噤声。

月漓慢慢站起来,“师父,我看师姐情绪不是很稳定,怕她还有内伤,先为她把把脉吧”

翁与敬点点头,月漓是他们之中医术最高超的,由她来为如烟把脉也是理所应当。

议事厅里瞬间安静下来,在这种无声的掉一根针下来都能听到的环境里,如烟仿佛都可以听到自己砰砰砰的心跳声。

她故作镇定地坐下来,伸出手去让月漓把着脉,实则心不在焉地想着如何瞒天过海。

片刻后,月漓站起身来,垂眸道,“师姐身体并无大碍,只是受到了惊吓,好生将养几日便可”

待月漓重新坐下后,翁与敬看向唐谦和,“唐小友对此事有何看法?”

他可不是自家傻儿子那种笨蛋,唐谦和这种身份的人绝对不会无缘无故的针对他们长风剑派的一个小弟子,况且他和定远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此番来到剑州就是为了与他结盟,更不会贸然交恶。

从如烟刚刚的反应来看,她确实有些问题,看样子唐谦和知道的比他多,那不妨就静观其变。

唐谦和笑了笑,“翁盟主,在下并非有意针对如烟姑娘,只是有些事情不太明白”

翁与敬抬了抬手,“愿闻其详”

唐谦和颔首,开口道,“今日下午,君伯曾外出一阵,据她回来所说,她在路上遇到了阙阁的天字杀手,并与之缠斗一番”

“哦?”翁与敬皱了皱眉,“今日白天就遇到过阙阁的杀手?”

“正是,只是那杀手并不是君伯的对手,他发现奈何不了君伯之后便想要脱身。这人既是天字杀手,虽然打不过君伯,若想脱身却也不难,但君伯还是技高一筹,趁他不备在他身上留下了追踪用的乌梅蜜”

唐谦和环视一周,继续道,“诸位也知道,乌梅蜜除了气味独特,还有个特性,那就是遇到青梅的汁水时便会呈现出靛青色”

说着,他看向如烟,“如烟姑娘,唐某不太明白,为何你的裙摆上会有一些斑驳的靛青色块”

如烟一愣,低头看向自己的裙摆,只见那淡粉色的裙摆上,有着非常明显的几块靛青色,在此刻看来非常的刺眼。

如烟大惊,这里在座的人人都参加过那会儿的晚宴,也就都知道她的裙摆上确实沾到了青梅汁。

但她千算万算也想不到那天字杀手身上居然带了乌梅蜜,见大家都在看她,如烟立即道,“许是,许是我回来的时候不知在哪蹭到了”

此话一出,翁长宁首先皱眉,“我们这里会有乌梅蜜?”

月漓淡淡道,“乌梅蜜这种东西传自东海,因为乌梅子的花蜜采摘之后不能长时间暴露在空气中,且制作追踪香的成分提取困难花费昂贵,即使制作出来也必须使用天然暖玉制成的玉瓶储存,这也使得乌梅蜜这种追踪香本就十分稀少,在我们这边更是从来没见过,若不是昭和带过来,我们恐怕一辈子也见不到”

如烟袖子下的双手死死攥着,她能感受到四周那一道道审视的目光都在盯着自己,但她已经慌乱不堪,只能语无伦次道,“那,那许是,是……”

突然,她眼神一亮,猛地抬头,“是,我是沾到了那杀手身上的乌梅蜜,因为是他把我们掳走的啊,在这过程中我与他接触肯定也会沾到乌梅蜜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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