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是看出了牧放的无言，那道清朗的男人声音轻咳了一声，说道：

“好吧，我是这个世界的意识——修道者们喜欢称呼我为天道。”

牧放微微挑眉。

“天道？”

“没错。”

“我的重生是因为你？”

“自然。”

牧放有些了然。

能够让人冲破时间的限制而带着记忆重生，恐怕也只有天道有这个能力了。

而且他虽然没有灵力，但是却有半步化神的神识。如果这里真的有除他意外的第二个人，就算是化神巅峰他也不可能发现不了。

况且……这道声音他有些熟悉。

正是之前在他耳边响起的告诉他江大公子杀害了小宝证据的声音。

原来如此。

“为什么要让我重生？”牧放微微挑眉。

天道迅速回答：“当然是来帮你报仇的！”

“报仇？”

“是啊。”天道声音带着蛊惑，“你幼时的冤屈，我已经告诉你真相，让你平反了，不会再带着鄙夷度过在人间的生活；当然这只是一个小小的开始，往后你想要做的所有事，想要报复的所有人，我都可以帮你。”

“这么好？”牧放怀疑道，“原因呢？”

那自称是天道的声音说：“你知道气运之子吗？”

牧放摸着下巴：“气运之子？我重生是因为我是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子？”

他回想着自己前世几百年的境遇，自己都觉得惨，不禁嫌弃道：“气运之子就我这样？未免也太寒碜了吧？”

天道：“……”

牧放察觉到，天道好像气得不想说话了。

好半天，天道才继续说道：“你当然不是气运之子，我所说的气运之子另有其人。”

牧放慢腾腾地走到自己原本看中的地方，弯腰捡了几块骨头，一边问道：

“那是谁？我认识？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天道说道，“——他是谁并不重要。因为我让你重生，是要让你代替那个小子，成为新的气运之子。”

牧放微微眯眼。

“什么意思？”

“害，”天道说，“换一种说法，就相当于……我把儿子生下来之后，发现没有教好，不想要了，想要换一个。”

牧放：“……那你这儿子当得还挺随意的。”

天道洋洋自得。

牧放说：“可是……你说好处是可以帮我报仇，但我怎么不知道我想要报仇？”

天道：“……”

“我不管！”天道无赖道：“我已经告诉你了小宝死因的证据，而且是我让你重生了，你就要当我的气运之子！”

牧放摊了摊手：“可是我没有按照你说的证据来做啊。至于重生，你强买强卖罢了。”

牧放已经弄清楚了自己为什么重生，其他的有关于天道所说的“气运之子”的事并不想管，于是把天道扔到一边，专心捡骨头。

天道自己气了半天，发现牧放竟然又不理他了，忍不住又絮絮叨叨起来：

“你怎么一点也不关心，你知道成为一个世界的气运之子有多大的好处么？资源，机遇，名声地位——还有如云的美貌仙子，全都滚滚而来啊！有没有心动一点？”

牧放没怎么感觉心动。

就是天道声音清朗，明明应该是一个雅致青年的形象，却偏偏用这种腔调说话，感觉实在很怪。

天道就是……这个德性？

天道继续说：“哼，反正我让你重生就是为了代替他成为新的气运之子的，你不想也不行！”

牧放默默翻了个白眼。

他好心搭理了天道一句，全当是在这个空荡无人的地方聊天解闷了：“行吧。可是你既然对现在这位气运之子不满意，当初又为什么要……‘生下’他呢？”

天道说道：“气运之子并不是我能够指定的，而是某个人的神魂和他所在的这片天地意识隐隐相合，于是天地间气运变化流动，气急消涨跌宕，都会与之相联系。气运与共，于是成为天道之子。

——不过我和这个天道又不同，这个世界的天道只能算是我的一小部分，仅有规则而不能掌控和明辨。现在我要重新掌控这一片天地，又不便改动世界的气机，于是我把目标放在了气运之子身上——气运之子改变，这个世界的气机也会产生相应的变化，这就是我想要的。”

牧放摸了摸下巴，“唔”了一声，“可是……我难道这么厉害，让你想要让我来改变这里的小天道的气机？”

天道说：“是的，相信你自己，如果资质超凡、英勇无比、睿智非凡的你都不能够胜任的话，那么世间还有谁能够成为天道之子呢！”

牧放飘飘然了。

这个天道还挺会拍马屁。

牧放矜持地撩了撩头发，“行吧行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等我有空的时候就当一当你说的这什么气运之子。”

他顿了顿，“你一直跟着我？”

牧放目光微微不善。

天道让自己重生、自己也没有察觉到天道的恶意是一回事，天道一直在暗处监视自己又是另一回事。如果真的是这样……他还真的要好好考虑一下要不要听这个天道的话。

天道闻言竟然瞬间语气心酸道：

“都是为了你啊，为了让你，这个修真界的未来重生，为了给你洗刷幼时的冤屈，本天道耗尽了力量，只能够提前给你传达几句话，然后便意识沉睡。只是没想到你竟然找到了上古战场，也因此我补全了留在这里的一点天道规则，醒了过来。”

“——这里自大战之后便自己封存起来，遗落不知在何处。我一直也没有主动寻找，想着让这一片天地自行生息将养，最好有一天能够重新恢复生机。没想到竟然跟着你一起又见到了。”

说完天道好奇道：“可你又是怎么能够进来呢？”

牧放说道：“因为这里虽然遍布罪孽和怨戾，但我却是由此入道。因果之间互相联系，我要进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天道不禁用一种得意的语气说：“你果然不愧是我选中的气运之子！”

顿了顿，天道语气犹疑：“你这是还要修魔道？”

“谁说我要修魔了？”牧放说道，“前世时候，灵气入体，引我入剑道，就是在这里。”

由凶戾战场入道，而且还是讲求纯粹灵力和剑意的剑道，牧放真的可以算得上是第一人了。

向来在这种地方顿悟，不是杀戮入魔道，即是死亡入鬼道，从没有过灵气入体的。就是天道，这时候也不禁为牧放的资质和悟性而震惊了。

天道说：“难不成，你是见此处浊气飘散，血气弥漫，天地寂然，生灵陨灭，因而生出要仗剑拯救世间的豪情，所以以剑悟道？”

牧放：“……咳，差不多吧。”

牧放回忆了一番自己入道的时候。

他误入这里，看到深黑带着死气的天际，土地仿佛带着锈迹一样的红褐色，让人生出天地生灵尽去、只余自己的荒凉压抑之感。

牧放看着脚边的累累白骨，残破法器，心想，要是真的天地败亡，那么他能够苟着活到最后也是他的本事。

世间挣轧倾覆太多，他都懒得去参与。他觉得最高兴的，就是看着别人斗法、自己嗑嗑瓜子；别人明争暗斗，自己睡个足够。

谁要是敢阻止他，就拿剑戳死谁。

然后，就顿悟入了剑道。

唔……

牧放低头向天道补充，“没错，就是你说的那样。”

大战距今太过久远，当时修士们所用的法器都最多是剩了一星半点的残骸。法器或是仙气，用完了也就残破成这个样子，纵使是从哪位炼器宗师手里铸造出；那些举世大能也都消陨，纵使说什么与天同寿。

还不是躺在这里，封锁起来暗无天日，躯体和凡人一样化为尘土，等到什么时候连白骨也随风飘散成粉末。

牧放第一个捡的就是头骨。

很完整，能够现在还残留着一点躯体不至于消失的都是大战时候至少半步仙人。这时候半步仙人的头骨被牧放在掌心抛了抛。

然后屈指弹了一下头骨的脑门。

“嘎嘣”一声，仙人的脑门被牧放弹出了一个洞。

牧放不满地看它一眼，放回去。

拾了两个头骨，还有一些零碎的骨头。接着他又用瓶子收敛了几抹这里混浊的气息。

而就在这时候，牧放起身却看见中央有什么在散发着莹莹的白光。

“那是什么？”天道惊疑。

牧放说：“过去看看。”

牧放朝着中央发出白光的地方走去。那里是一个凹陷处，周围布着大战时候留下来的残骸。原本这一整片天地都应该是没有任何生灵的，可是牧放走近了才发现，白光附近竟然生长着几颗嫩绿的小草。

而在小草中间，是一颗躺在草丛中央、有着圆润蛋壳的莫约头颅大小的蛋。

牧放略微惊奇，蹲下身，伸手摸了摸……这颗蛋旁边生长的小草。

“古战场里长出来的草，难不成是什么神奇灵药？可以吃一口修为大增那种？”

天道语气复杂道：“……不，这就是很普通的杂草。”

“哦。”牧放失望地咂咂嘴，转而看向中央的这棵蛋。

表面莹润的蛋壳，里面仿佛流动着湛蓝色和白色的光点。牧放伸手敲了敲蛋壳，然后在他的视线之下，这颗蛋轻轻动了动。

ps，最初其实有一版正经严肃的天道，可是这样的性格和后面情节放在一起看，总给人种天道有阴谋的感觉，但实际上并没有啊。

所以天道就成了现在这个德性。略傻白甜=.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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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四章 气运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