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灵泉(五)

沈平芜看着下方的流水之中,一具具玉体横陈,交欢声不绝于耳,入眼只剩下一片白。

“啧——”沈平芜双手捂着眼睛,一副害羞的模样,但是指缝的空隙却可以直接露出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

哇,这些人当真是刺激。

“不对劲,这些人是仙门的人!”

祝遥光一张小脸涨得通红,但是目光还是敏锐地扫过在地面上的衣袍,觉得甚是眼熟。

听到祝遥光这么说,沈平芜也定睛一看,竟然真的在人群中看见了一张眼熟的脸。

她仔细回忆了一下,发现正是那日在古庙拔剑朝着自己的弟子。

她眼底闪过一丝了然,突然就明白了昨日在浓雾之中走散的那行人究竟去了何处。

恐怕与这个山谷脱不了干系。

沈平芜想到这,视线划过地面上双眼迷离,红唇轻启的女子身上。

只见那些女子黑发如绸缎般浸在水中,正中央的瀑布源源不断地冲刷下来水花,荡漾在每个人的身上。

每个人就仿佛是被操控的傀儡一样,只是一遍又一遍重复着固定的动作。

沈平芜其实觉得有些辣眼睛了,她沉吟片刻,嘀咕了一句:“这跟话本子里写的也不一样啊?”

这一句话并没有传入祝遥光与季羡的耳朵里,反而叫一旁的鹤春山听了个真切。

他闲散地站在一侧,和沈平芜狗爬姿势不同,他根本不用担心自己被发现。

潮腥的风微微吹动着他的发丝,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他勾唇懒洋洋地看向拱着屁股的沈平芜。

沈平芜根本没有注意到魔头的视线落在了自己的身上,祝遥光与季羡或许是在认真地勘察情况。

但是沈平芜就说不准了,她一会看看这边的姿势,一会又感慨一下那的尺寸。

“好看吗?”

冷不丁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沈平芜下意识就认真思考了一下,随后摇摇头:“不好看。”

“那你眼睛瞪那么大做什么?”

鹤春山冷笑一声,发现眼前这个人当真是一次又一次刷新自己对她的认知。

贪生怕死,贪财好色。

都给她凑齐了。

沈平芜听到那熟悉的冷笑,顿时反应过来刚刚说话之人。

她若有所思地转过头去,就看见鹤春山双手抱胸靠在一侧的石壁上,双眸微眯,发丝轻动,整个人就好似一柄锋利的剑,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一切。

他说这话的时候,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敲点着胳膊,眸子轻抬像是察觉到了什么,视线越过沈平芜等人,朝着正中央的瀑布看去。

沈平芜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她方才也注意到了正中央那偌大的瀑布,凭空出现在半空之中实在古怪。

只是沈平芜不管怎么睁大眼睛去寻找那瀑布的怪异之处,可如何都没有办法发现异常,要说异常恐怕也只有悬浮于半空之中这一处的古怪。

可偏偏鹤春山却看的那么认真,就好像是当真从那飞溅的瀑布之中瞧出来了什么东西。

沈平芜又观察了一下鹤春山的神情,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在她又一次扭过头的时候,鹤春山的视线早已从瀑布之中挪开。

男人视线带有一丝玩味地落在沈平芜的身上。

每当沈平芜回头偷看鹤春山的时候,鹤春山又认真地盯着那瀑布,几个来回这么下来,沈平芜越发笃定那瀑布之中定然藏着古怪。

丝毫也没有往鹤春山的恶趣味上联想。

“祝姐姐,你说那瀑布会不会有古怪?”

沈平芜挪了挪身子,朝着祝遥光的方向贴了过去,脸上满是严肃与信誓旦旦。

鹤春山计谋得逞,挑眉收回视线,空气之中似乎还带着某种潮湿的水汽,将他的尾睫轻轻打湿,粘在一起显得更加不怀好意。

“当真吗?”祝遥光听后,视线也一同朝着那瀑布上移去。

只是他们距离那瀑布实在是太远了,就算是想要瞧出些什么,也得凑近看才行。

于是祝遥光与季羡商量了一下,决定近距离去看看究竟是什么情况。

靡靡之音不绝于耳,沈平芜一行人顺着一侧的石壁悄无声息地向下滑去,直至站定在地面上,那些沉溺于欢好之中的人依旧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空气中似乎多了一丝很淡的香,那香味就好像是能够沁入人的肌肤,仅仅是待在空气之中,就忍不住开始浑身有些燥热。

沈平芜咽了咽口水,只觉得自己脸上的温度似乎都滚烫了不少,她抬手贴了贴脸颊,只是这样似乎还不够凉爽。

她下意识就想到了自己身边似乎就有块行走的冰块。

沈平芜用力摇了摇脑袋,转过头接着看不远处的情况。

那些散落衣袍的弟子就好像是根本注意不到他们三人一样,甚至就连路过了也依旧没有停下动作。

“这是什么香?”

祝遥光眉头紧蹙,像是也意识到这底下的空气中似乎有着某种不知名的香料。

凡是闻到这香味的人,无一例外都会口干舌燥,就连有修为的仙人也不例外。

“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了。”

沈平芜也点点头,此时脑海里正有两道声音在不停地争执,她怕再待下去等会正贴到魔头身上,魔头反手就让她彻底凉凉。

“你可知道此处有什么出路吗?”

沈平芜压低着声音对鹤春山道,只能尽量往他那凑一凑,以此来消解脸上的热气。

不得不说,死了还是有死了的好。

鹤春山的身上就跟冰块一样,特别凉爽。沈平芜不自觉想到

倘若是在炎炎盛夏,自家宗门没有避暑法宝的时候,搬一个鹤春山回去也可以——自动制冷。

“知道。”

鹤春山点点头,正当沈平芜心中狂喜的时候,就听见他再次开口:“但是我为何要说?”

沈平芜:······

沈平芜一时间竟然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于情于理,自己似乎都没有办法道德绑架魔头来帮助他们。

“那你闻着不会浑身燥热吗?”

鹤春山微微侧头,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他薄唇轻启:“这种低劣的香料就想对我起作用?”

突然,瀑布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竟然凭空停止了流水,在正中央的最高处开始出现了一道曼妙的身影。

那人唇红似火,眉眼微勾,如海藻般茂密的秀发披散在身后,眉头处有两颗殷红的痣。

那人从瀑布之上缓缓踏步而来,每一朵水花就好像是感应到了什么,自动化为一道水梯供那人走下来。

接着,她抬起掌心,那些欢好的女子就好像是受到了某种控制,一个个推开身上的人,纷纷站了起来,衣不蔽体地朝着正中央走去。

随着女人一步步,身上就幻化出了纯白色的衣袍披在身上。

倒在地上的男人们像是失去了所有的血肉一般,竟然直接化为枯骨。

此番场景叫沈平芜看得头皮发麻,方才还分明有血肉的人,只是眨眼功夫就幻化为一堆白骨,甚至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

沈平芜转头看向鹤春山,就见对方只是略带思索地看着那人,那种感觉就好像是,他似乎认识眼前的人。

“你见过那人吗?”

鹤春山移开视线,眼尾沾湿的尾睫微翘,他唇角勾起弧度:“你倒是观察仔细。”

“眼熟,但是不记得。”

他走到一处白骨的身旁,抬手点在白骨的头顶上,“不过你们倘若不想也如那群人一样,最好尽快做出应对。”

沈平芜大脑飞速运转,视线在触及到祝遥光与季羡那绯红的脸颊后,瞬间就明白了过来,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人早就知道底下有问题。

这是故意将他们骗了下来!

几乎是鹤春山点在白骨头顶的同时,那堆白骨竟然同时如同灰烬一般,化为骨灰飘落在水流之中,将原先清澈见底的水变成了暗灰色的液体。

而那些女人,则是一脸痴迷地仰着脑袋,如同敬拜神明一般,虔诚地匍匐在那人的脚边。

眼见着祝遥光与季羡的眼神开始变得有些迷离,沈平芜此时也顾不上太多了,她直接拉过鹤春山的手腕一个箭步冲了过去。

即使他们二人看不见鹤春山,但是骤然降下去的温度倒也让他们清醒了几分,季羡赶忙后退几步,有些狼狈地移开视线。

他清了清嗓子:“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了。”

祝遥光也意识到了方才自己的失态,忙不迭地点头。

沈平芜看了看那群披着白衣的女子们,脑子里突然就有了一个主意。

她拉过祝遥光,凑在她的耳边轻声低语:“祝姐姐,你可有办法将我们三人都变成那些人的打扮?”

祝遥光瞬间明白了沈平芜的意思,她仅仅手指飞速掐诀。

一道白光从眼前划过,她与沈平芜身上的衣袍便全部化作白衣,发丝披散,就连剑鞘都被下了隐身咒。

她们二人换了模样后,视线一同落在了季羡的身上,半大的少年脸上涨得通红,憋了半天才从牙缝中憋出来两个字:“休想!”

沈平芜拉了拉祝遥光的衣袖,虽然一句话都没有说,但是眼底催促的意味再明显不过了。

祝遥光迟疑片刻,随后轻声道。

“阿羡,如今我们混入她们之中是最好的方法。”

季羡视线扫过祝遥光,在沈平芜的身上一顿,原本沉稳的神色变得咬牙切齿,他按在剑柄处的手用力到泛白。

“定然是你的诡计!”

指控来得太突然了,沈平芜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她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向季羡,对上少年那愤愤不平的眼睛。

不是,不是我啊!

可偏偏的的确确是自己告诉祝遥光这瀑布之中有古怪,让他们三人一同决定下到地面仔细察看。

沈平芜望了眼身边唇角带笑,眼底划过一丝玩味的男人,突然就明白了些什么。

她只能认栽认下了季羡的怒火,磨磨牙地瞥了鹤春山一眼。

另一边季羡在祝遥光半是哄骗半是威胁之下,最终还是换上了女装。

季羡本就容貌出众,少年的稚气尚未褪去,披散发丝身披白衣仅仅是描眉便看得出无限风采。

“哇!”

沈平芜一转头,惊讶地看着季羡。

接着对上了一双近乎喷火的眼睛,季羡又是羞耻又是生气,双目通红地看着沈平芜,像是恨不得直接拿剑解决了她。

“咳咳,快快快,正事要紧。”

沈平芜收敛了脸上的笑意,绷着一张小脸一本正经道。

经过她们三人的伪装,也不知道那人究竟有没有发现他们的存在,不过那人并没有看向他们这边,反而是勾起红唇,

如黑羽般茂密的睫毛微翘。

她抬起如婴儿般白皙细嫩的手臂,一根手指指甲竟然瞬间暴涨,化为一个锋利的利爪。

接着,那人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用利爪划破自己的手腕,喷溅的血珠在空中散作漫天花瓣般。

那些女人纷纷抬起脸,就好像是感受着神的恩赐,闭上双眼面露享受。

血珠流入底下的流水之中,将原先暗灰色的液体再次变化成粘稠的红。

沈平芜再次闻到了那股难以忍受的味道,她控制不住地想要扭过头去,却不料身后突然出现了一只冰凉的大手掐住她的脸颊。

“嘘——”鹤春山从后面拦住沈平芜,一只手掐住她的脸颊,另一只手则是竖起来一根手指按在她的唇瓣上。

当温热而又柔软的唇瓣触及到一片冰凉的时候,她下意识动了动唇。

柔软的唇擦拭过鹤春山的手指,倒叫他眼底一深。

沈平芜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鼻尖不再是那股难闻的腥臭味,取而代之的是鹤春山身上那让人心安的,透着寒意的柏木淡香。

沈平芜被他弄得有些痒痒的,此时她已经不再想吐了,于是没忍住伸手握住鹤春山的手指。

她反驳的话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就听见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出现在了她的身边。

沈平芜下意识身子绷紧,就好像是条件反射一般,紧张地抖了一下。

鹤春山却好像是又发现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情,他低声轻笑,松开了对沈平芜的控制。

“你为什么不喝?”

那人的声音几乎是贴着沈平芜的耳朵边上响起的,就像是一击雷击将沈平芜的整个人都击碎在了原地。

她抬眼望去,就对上那张巧笑貌美的一张脸。

“你,为什么不喝?”

鹤春山坏,老是找机会对我们妹宝动手动脚(指指点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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