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平芜先是一抖,后胆战心惊地抬起眼望向面前的女人。
一开始,女人还在盈盈笑着,可下一瞬,沈平芜看见她漆黑的瞳孔瞬间变白,如同雪地中白茫茫一片。
救命!!!
沈平芜此刻心中警钟大响,面上却挂着欲哭无泪的笑,她小心翼翼地缩了缩脖子:
“我笨,抢不过这些姐姐。”
白衣女子:?
顷刻之间,整个人群中爆发出咆哮的嘶吼声,本来呆滞没什么反应的白衣女子纷纷虎视眈眈地盯着沈平芜。
那架势,恨不得当场手撕了沈平芜。
鹤春山站在一侧,目睹了整个过程,他唇瓣扬起笑,就连眉梢都挂着喜悦,眼尾沾湿的尾睫轻翘。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他站在沈平芜的身侧,似乎想到了什么,一个转身就晃到沈平芜的面前勾唇打了个响指。
沈平芜:总有一种不妙的感觉。
下一秒,空中竟然出现了无数根断裂的银丝,那银丝一缕缕散作满天星,将女人硬生生逼得后退半步,呕出一口鲜血。
原先因为沈平芜的话愣在原地的女人此刻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
她伸出手想要抓住散开的银丝。
却不料下一瞬,空气中那些银丝竟然被一团团焰火给点燃,发出焦灼的气味。
脱离了掌控的白衣女子们,将目光纷纷对准沈平芜,那凶狠的眼神似乎下一秒就要扑上来将她撕碎。
等等等等!!!
沈平芜一向对危险非常有感知力,她几乎都不用思考便拔腿就跑,一边跑还一边鬼哭狼嚎。
“救救救命!”
“我不是故意这么说的,姐姐们能原谅我吗?”
沈平芜一点也不怀疑,鹤春山这个人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原先包围住女人的那群人纷纷四散开来,竟一个两个都追着沈平芜。
祝遥光与季羡面面相觑,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不该一同追上去,以此来不暴露自己的异样。
石洞中寒风呼啸,跑动的过程中呼吸都带着瘆人的寒意,沈平芜觉得自己再这么跑下去可能真的要累死了。
于是在一个拐角处想也不想就抓住鹤春山的手,跟八爪鱼一般死死缠在鹤春山的身上。
手掌扣住鹤春山的脖颈,将脸直接埋在男人的胸前,颇有一种大不了一起死的从容不迫。
“你是不是忘记了,她们看不见我?”
鹤春山冷笑一声,指出了这最为致命的一点。
但是沈平芜却好像是一点也不在乎一般,她的呼吸沉重,吐息之间体内灵气到处乱窜。
“大不了我就死在你身上算了。”
沈平芜咬咬牙,伸手紧紧地抱住他的脖颈,害怕被丢下去,甚至还用双腿紧紧地盘在男人劲瘦的腰间。
“反正是你害的,你得负责!!”
鹤春山瞧着渐渐逼近的那群鬼相白衣,勾唇偏头凑近她的耳廓,压低着的嗓音不自觉就带上了些哑意:“你确定?”
沈平芜仰起头,刚想要问魔头为何这次这般反常,很快她便知道为什么了。
只见鹤春山脚尖轻点,宛若轻飘飘的落叶一般飞了起来。
没错,就是飞了起来。
那群鬼相白衣紧紧追在后面,鹤春山却不急不慢地在断垣残壁之上来回跃动,轻松的神情就好像是在悠闲散步。
从他怀中抽空低头看了一眼的沈平芜冷汗直冒,偏偏鹤春山的手背过身去,丝毫没有抱住她的意思。
鹤春山故意左右来回跳动,吓得沈平芜紧紧揪住他的领子,生怕自己手滑给掉了下去。
“算了算了,我自己,我自己逃命!”
沈平芜求饶地抓住鹤春山的衣领,紧闭着双眼将脸埋在他的肩侧,不敢去看地面。
石洞中的寒风凌冽,吹得沈平芜的脸生疼,望着底下快要看不清的地面,沈平芜只是一眼便觉得牙疼,她又扯了扯鹤春山的领子。
“快放我下来。”
鹤春山勾着唇,余光瞥了眼身后还穷追不舍的鬼相白衣,轻声道:“放你下来,你有办法活下来?”
风声灌耳,沈平芜叽里咕噜焦急地说着什么,鹤春山低头就看见她那因为焦急而被逼红的眼尾,鼻尖又一次嗅到了她身上的馨香。
倒是让他有了片刻晃神。
沈平芜见鹤春山依旧没有将自己放下来的意思,她的手渐渐脱力,眼看着自己就要滑落下来,她只得屏住呼吸眼睛一闭。
“我死了,你一定要长命万岁!!”
这一句倒是听见了,鹤春山轻挑眉梢,早就发现沈平芜隐隐有要滑落的迹象。
直到她再也抓不住的时候,便抬手稳稳接住了她。
接住的时候,沈平芜的身体还在因为恐惧而不停颤抖着,那感觉倒是叫鹤春山忍不住收拢手指。
“这么喜欢仇将恩报吗?”鹤春山侧头发出一声轻笑,说出的话拂过耳边,倒是叫沈平芜缓过神来。
想象之中坠落的失重感并没有传来,她轻抬眸子便看见了鹤春山嘴角挂着的坏笑。
“我的意思是,你祸害遗千年都不够。”
鹤春山嘴角的笑僵住,笑意不但没减反而更浓,他单手抱住怀中之人,用空出来的一只手将腰间的剑抽了出来。
“是吗?可惜我马上就要死了。”
凌冽的剑气分散成无数的碎片飞向身后,沈平芜只能够闻见空气中渐渐弥漫开来的血腥气味。
鹤春山说这句话的时候,眼尾带笑,脸上满是隐隐的期待与兴奋。
简直就是个疯子。
沈平芜在心里默默嘀咕了一句,随后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突然又猛地扒住鹤春山的脖颈探出头。
她拼命地探着脑袋朝后面看去,连带着鹤春山都差点踉跄,还没有玩够的鹤春山面带不悦。
“想比我先死可以直说。”
沈平芜现在根本就不怕他的威胁了,她焦急地朝后望去,嘴里还说着:“糟了,祝姐姐和季羡可能也在后面!”
“他们还不会蠢到被追就只知道乱跑。”鹤春山嘲讽道。
沈平芜在不断飞舞的剑光之中扫了一圈,在确定没有看见自己熟悉的身影后,便下意识松了口气。
根本就没有注意到鹤春山刚刚的嘲讽。
反倒是鹤春山,瞧见沈平芜竟然没有反驳自己,倒是自觉无趣地撇了撇嘴角。
鹤春山的剑重回剑鞘,待到他落回地面的时候,沈平芜还没有反应过来。
依旧双手扒着他的脖颈,直到鹤春山颔首,低头看向自己怀中的少女,“真要死我身上?”
沈平芜心中讶然,这才反应过来,赶忙从鹤春山的身上给跳了下来。
鹤春山不知道带着她跑到了何处,竟然已经不再是原先的那个石洞。
犹豫了好一会儿,她才转头,拉着鹤春山的衣袖道:“你能不能再把我带回去?”
……
石洞中淅淅沥沥的水流不绝于耳,沈平芜回去之后,便看见了身上伤痕累累的祝遥光与季羡,而她们对面的那女人同样也是遍布伤痕。
不难猜出,在自己被追赶的那段时间里,此处经历了一场恶战。
女人在看清沈平芜平安无事之后,竟一口气没有提上来,硬生生呕出了一口鲜血,眸底充血地看着沈平芜:“就是你毁了我三成功力吗?”
什么?三成功力?我吗?
沈平芜还没反应过来,就瞧见那女人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将发梢处的鬼玉给摘了下来。
祝遥光的瞳孔紧缩,沉声低吼道:“快拦住她!别让她捏碎那鬼玉!”
沈平芜动作比脑子反应还要快,想也不想就飞身扑去。
好在那女人已经身负重伤,根本没有办法反应过来,沈平芜轻而易举地用手捏住那枚鬼玉,将其牢牢攥在掌心之中。
被夺走鬼玉的女人侧头吐出一口黑血,抬起眼眸眼神中略带着些许悲悯,她咬牙道:“你们究竟是何人?”
“仙门百派弟子。”
待到沈平芜走近之后,这才看清楚那女人层层白纱之下,双腿竟然在不知不觉中幻化成了鱼尾,在幽蓝色的烛火下闪着夺目的光芒。
“你是鲛人?”
沈平芜终于意识到自己为何会觉得此处的蜡烛怪异了。
从前她在自家师父的古书之中曾经见过,鲛人肉身炼化而成的长明灯千年不尽,烛火幽兰沁香。
既然她是鲛人,又为何会用鲛人肉身炼化而成的蜡烛来照明?
“仙门百派?我呸!都是一群伪君子!”
那女人凶狠地啐了一口血沫,盯着沈平芜的目光里满是憎恶的神情,仿佛沈平芜是个十恶不赦的人。
沈平芜:英雄所见略同。
女人如海藻般夺目柔顺的黑发在瞬间变得白发苍苍,只是容颜依旧艳丽,她转眼恨恨地看着沈平芜。
突然,视线扫过了沈平芜挂在脖颈处那枚鬼玉,她的视线猛地一滞。
不可思议地看着沈平芜,随后嘴唇嚅动:“你既已与这鬼玉的主人成为道侣,又怎么可能是仙门之人?”
“什么?”
沈平芜愕然地扭头看向身后的鹤春山,瞪大的小鹿眼像是受到了某种惊吓。
那女人却以为沈平芜还在嘴硬,于是她抬眼看向离自己不远处的祝遥光和季羡二人,看热闹不嫌事大道:“你们同伴与魔物有染,你们可知?”
沈平芜不可置信地看着有气无力的女人,忍不住抬手捂住了对方的嘴:“你快闭嘴吧。”
没听过一句话吗?
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
鹤春山你老实告诉我,你逗你老婆是不是就是想贴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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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灵泉(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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