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牧下意识地看向远处的剑如虹,后者忽地站直身子,垂下了头。
她又把注意力放到抱住自己的魔王上。
“魔王?你已经解决完叛乱了吗?”
“嗯!我一解决完就立马回来见你了!”魔王箍住冷牧的双臂加力,“离开你后,我才发现自己有多想你,就像老鼠想吃米,很想很想你!”
最初的惊讶过后,冷牧慢慢恢复镇定。
“这些话你又从哪儿学来的?好幼稚啊!”
被魔王忽悠过那么多次后,她才不会相信这家伙会有真实的情感呢!等着吧,他接下来一定会说从网上学的。
“都是我有感而发。”
魔王摇头,头发蹭在冷牧的脸上,痒酥酥的。
“我不在的时候,你有没有想我?”
魔王低哑又带着欣喜的声音传入冷牧右耳,引发了一丝电流的感觉。冷牧正想打个哆嗦,魔王出其不意地在她右脸吧唧一口。
“……”
冷牧的脸,就像玉米粒咣的变成爆米花,一瞬间红得失去本色。
他他他他……
他调戏她!?
冷牧觉得自己不该沉默,但是奈何受到巨大刺激,语言功能和理智都暂时丧失了。
“……那个,你的角戳我脑袋了。”
“……”
魔王默默松开了她。
冷牧提着的一口气正要松下来,就见魔王向她的脑袋右侧伸出了手,她几乎在一瞬间就想到了魔王的用意,那口气又提在了嗓子眼。
珍珠啊!它现在是红的!
冷牧慌里慌张地平复情绪,想把自己的好感度控制住,可是将赤红的颜色降下来还是第一次,她没有练习过,不知道效果如何。
万一被魔王发现自己的好感度已满,那她就被动了!
魔王伸手向着冷牧的右耳去,但是最终却越过了那处,在她发间变出一枚小巧精致的蝴蝶轮廓珍珠发夹。
魔王笑着:“我在人类商店看见这个,觉得很适合你就给你带回来了。”
冷牧取下那只发夹,说实话,发夹很精美,她很喜欢。不过让她意外的不是魔王的审美,而是,向来目中无人的魔王居然会记得给她带礼物?
魔王忽地牵起她的手,春风满面地将她领向宫殿。
魔王:“我还给你带了其他东西,你来看看喜不喜欢!”
“啊?——啊好……”
冷牧被魔王半强行地牵着走,脑子里不由得想起剑如虹。
她很想看看剑如虹现在在干什么,但是……
她要让剑如虹摆脱纸片人的设定,要让他……讨厌自己。
如何让一个人讨厌另一个人呢?
无视他,漠视他,蔑视他。
所以她不能回头,不能表现出自己眼里有他。
但是……
冷牧还是忍不住偷偷回了头,动作很小,只有一瞬间。
然而剑如虹已经不在原处了。
魔王这次回来带了不少礼物,有些冷牧喜欢,有些冷牧不喜欢。不过当着魔王的面,她不会表现出自己的喜好,始终保持着如一的态度。
冷牧不敢和魔王接触太久,就怕他一时兴起要看看自己的耳钉。直到当晚她在房间里对着镜子确定自己能控制好情感后,才安下心来。
久别重逢,魔王的黏人劲儿又上一层楼,几乎与冷牧寸步不离,叽叽喳喳地说着自己这趟外出的见闻。冷牧只感叹还好剑如虹没有和魔王一起,否则她还真受不了两个大男人的随行,仿佛自己变成了什么罪犯似的。
她尽量配合魔王,但实在忍不了太久。
到了第二日,她找了个借口和魔王分开,回到了自己的田地。
啊,没了聒噪的魔王,世界都清净了。
冷牧松快松快筋骨,开始蹲身清理地里的杂草。
其实剑如虹给她做了一根拔草棍,她不用费劲地蹲下亲手拔草,也能省时间。但她现在比起种地,更多的是为了找借口远离魔王一段时间,所以不需要高效省力的工具,就这样慢慢来挺好的。
冷牧认真又敷衍地拔着草,一株草能拔好几分钟。
过了一会儿,她身边走来一个人,在她稍后的位置蹲下,冷牧斜眼看那人的影子,一晃一晃,似乎在帮自己拔草。
哟,自从魔王回来后就消失不见踪影的大剑客终于肯出现了?
冷牧心里其实不大高兴。
剑如虹说喜欢“她”,就是这样喜欢的吗?觉得自己斗不过魔王,索性知难而退?她怎么不知道剑如虹是这样“识时务”的人?
怀着怨气,明知道对方在自己身边,冷牧也故意没开口。
她不信剑如虹能一直沉默下去!
而且,她不想给剑如虹好脸,给他任何能继续喜欢自己的机会。
最好剑如虹能吃吃醋,说几句剖心的话,然后她再狠狠践踏一番——想必这样他就会受伤,不喜欢自己了吧?
嘶……
冷牧感觉自己光是想到剑如虹被戳心这件事,心就难受得像被针刺痛了一样。
难道……她真喜欢上他了?
冷牧拔草的速度因为焦躁而加快。
不可能的……
反正她们只是两个被控制的人偶而已,还被关在不同的牢笼里,注定什么都不可能发生。
冷牧沉默着拔草,等待着身边的人开口。
但是,等她磨磨蹭蹭得都把面前这块地的草拔完了,还没有等来一句话。
她脑门的筋气得突突直跳。
他爹的真就一言不发这么能忍啊!?
她忍不了了!
“你现在在想什么?”生气?不服?妥协?
“唔……要自己动手拔草确实挺费工夫的……”
这个声音?!
冷牧猛地回头,动作过猛没调整好力道,冷不丁摔坐在田埂里。
那人听到动静回头,站起身子,半蹲着去拉地上的冷牧。
“魔王?”
魔王伸手拉她:“蹲太久脚麻了吧?你又没我那么厉害,下次要慢慢站起来才不会摔。”
“我没你想得那么差!我在练剑的!”
魔王噗嗤一笑:“就你还练剑啊?拿得起剑吗?反正成不了什么气候的,估计连我一招都接不住,别忙活了。”
冷牧条件反射地反驳了两句就怔怔地被拉了起来。
只有剑如虹会和她一起干农活,魔王从来不管这些事,就算管,也只是打个响指让法术处理一切,所以刚刚有人走过来,她下意识就以为是剑如虹,没想到……
冷牧问:“你怎么突然过来这里?”
魔王:“不是你说要到地里拔草吗?我想反正自己也没事,就过来帮你,能快一点。”
冷牧:“嗯……可是你不是能用法术吗?以前不都是……怎么今天?”
“哦那个啊!”魔王笑笑,“用法术的话不就马上结束了吗?我想跟你多待一会儿。而且,你不会法术,我就想尝试着改变自己来迁就你。——这样做下来感觉还不错,有种劳动的幸福感,挺不错!”
“啊呵呵……您高兴就好……”
当晚,冷牧抱着新鲜蔬菜去了厨房,当她把饭菜端到餐厅时,发现魔王已经捧着碗筷坐着了。
魔王乐呵呵的:“我怕你一个人吃东西太孤单,就想陪你一起吃——话说经过上次一起吃饭过后,我发现稍稍吃一些还是挺有趣的呢。”
“……”冷牧勾起一个假笑,“是吗?那真是太好了。”
她有些僵硬地放下饭菜,捧起饭碗就吃。
和上次不同,这回魔王夹菜夹得特别勤,时不时发出“美味”的赞叹声,积极地往嘴里扒拉饭菜,吃得特别香。
魔王:“冷牧,这次的饭菜特别好吃!以后都照这个水准来!简朴的饭菜不比上次那些花里胡哨的好?”
冷牧:“……嗯嗯,您喜欢就好。”
冷牧幽怨地用筷子戳自己碗里的米饭。
什么人啊这是……突然过来蹭个饭也不提前知会一声,她这些菜就够她一人吃的,魔王要是知趣,只吃两筷子也就算了,吃得跟饿死鬼投胎一样她还吃啥啊!幸好她在后厨给剑如虹留饭菜了还没来得及端过来——
冷牧忽地反应过来。
她是不是不应该给剑如虹留饭菜?留饭菜的话,不就等于和妈妈吵架,妈妈原谅自己喊自己吃饭一样吗?
可是不留饭菜的话,剑如虹没饭菜吃饿着了怎么办……
冷牧摇摇头。
狠下心来冷牧!剑如虹那么大个人了,有手有脚饿不死的!
魔王嚼着食物看向冷牧,问她突然摇什么头。
冷牧一激灵,信口道:“我刚想起来厨房还有几个菜忘了拿,所以在想自己记性太差了……我这就去拿哦!”
嗯,她现在就去把厨房留的饭菜拿出来给魔王吃了,省得老是担心剑如虹!
冷牧端来饭菜后,看着魔王的吃相,心头的疑惑越来越深。
魔王……是去处理反抗他的组织了是吧?她怎么感觉……魔王像是特意去进修过怎么讨女孩子欢心一样?尽管做得还是不到位,但是意思已经到了……
啊,说起这个!
冷牧问:“魔王,你这次出去是处理反抗你的人吗?”
“对啊。”
“你怎么知道人类世界有反抗你的人啊?”
“因为我在人类生活的地方放了分身啊,他们有什么异动我都会知道。”
“哦……”冷牧嘀咕着,“所以城堡这里的刺客都在意料之外嚯,只顾着人类那头了是吧……”
“你说什么?”
冷牧回神:“哦,我是说前两天城堡里有刺客,听他们的意思,好像是说之前也有刺客,但都被你解决了。我起先还以为你是因为有刺客才知道人类世界有反抗你的人呢。”
魔王不以为意:“刺客这种挣扎的蝼蚁时不时就会出现,螳臂当车,不必上心。要引起我的注意,散兵游勇是不行的,力量太薄弱了,打起来都没意思。除非反抗者聚成了一股不可小视的力量,我才会陪他们玩玩。不过,这些年来,反抗组织的水准下降得厉害,要么就是人少,要么就是水平不高,根本配不上做我的对手。”
说着,魔王还有点遗憾。
冷牧:“哦……”原来如此。
她还以为魔王有什么深意,不料意图只是打架这么单纯啊。
呵,她好像跟空气斗智斗勇了一番。
冷牧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满脑子都是剑如虹饿肚子的画面。
她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来。
算了,还是准备几个馒头吧,照剑如虹那个性子,八成不会吃东西的。
冷牧从无限食盒里拿了几个馒头,想了想,又换成几个肉夹馍,临出门,拧着眉想了想,又把肉夹馍换成了馒头。
冷牧一手一个馒头,走到宫殿外东张西望,终于看到隐藏在漆黑夜色中,站在大门后背朝宫殿的剑如虹。
看着他就来气。
冷牧挺直了腰板,没有径直去找剑如虹,而是似做无意地走过他身后。
剑如虹:“……”
冷牧:“……”
没发现?
走过头没几步,冷牧就反身又走了回去,经过剑如虹身边时还特意放慢了脚步,小眼神往他那边飘了飘。但是直到她走出头,剑如虹还是没反应。
还没发现?
冷牧感觉自己快气得头发倒竖了,再次回头走了过去,这次脚步又疾又重,带出了呼呼的风声。
可剑如虹仍是无动于衷。
冷牧:“……”
她没耐性再走下去,直接站到剑如虹身后不远处,出声喊他。
冷牧:“你一介习武之人,耳聪目明,我不信你听不出我在这!”
剑如虹绷直的腰背柔软下去,无奈回头。
“小姐,您找我有事吗?”
噫!
冷牧真想把手里的两个馒头砸他脸上!
这座城堡里心事重重、忧深思远的是不是只有她一个啊!?
剑如虹:“……小姐?”
小姐个屁!你这段时间一面都不露是什么意思啊!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啊!
冷牧没好气:“你晚饭自己解决了没?”
剑如虹讪讪:“我以为……小姐是故意罚我……”
冷牧噎了下。
故意……确实……
之前她说过让剑如虹一起吃饭,反正都要吃的,所以一直都是自己多做些加上他的份,现在突然没了他的份,难怪会这么想……
冷牧哼了一声,将手里的馒头砸进他的怀里。
剑如虹接住了馒头,受宠若惊。
冷牧冷哼。
这是你最后的晚餐,吃完了这顿以后都自己解决,饿死了没人给你收尸!
冷牧:“……吃吧。”
剑如虹看着手里的馒头,下不去口。
“小姐,我……”
冷牧:“快吃!”
门外林间的冷风吹来,将人身上的温度带冷了几度。
冷牧拢了拢衣服,想说,魔王已经回来了,他很强,不需要剑如虹再这样辛辛苦苦守着。
——可是剑如虹是护卫,他不干这个还能干什么呢?
如果可以,她希望剑如虹能离开城堡,忘了她设定的那些悲惨的经历,去过恣意的生活,享受未曾享受的日子。
可是……她们离不开这里。
冷牧忽地在想,就算能让剑如虹讨……不喜欢自己,那他又能如何?自己又能证明什么?
被关在笼子的金丝雀,就算证明自己能飞又有什么用?还不是飞不出牢笼?让它意识到自己本应该是自由的,又不给它自由,这是何等的绝望?
或许……就这样糊涂下去吧?
大家都这样糊里糊涂地混日子,能活多久活多久……
魔王:“冷牧,你怎么跑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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