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轮到吴行上瞪眼珠子了,他怒目圆睁,惊道:“什么?什么时候的事?!”
祁济亦是惊讶,但很快冷静下来,道:“安宗主如此愧疚,想必当初亦是无心之举对吧?”
安逸沉默片刻,道:“我那时候还以为一切都解决了,没想到……居然……李禄存果然是在骗我……”说着一颗细碎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她很快用指尖将那滴眼泪拭去,幽幽叹息一声,
“吴长老,当初您不是一直想知道我去北边紫阳山派那一年多时间,究竟和那方宥薇之间发生了何事么?事已至此,我还是从头讲起吧……”
“我与方宥薇的关系,起始于年幼,那时紫阳山派上任宗主方椿茂带着方宥薇来戴天山拜访家父,方宥薇大我两岁,我们二人都是独女,年龄相仿,自然玩儿到一块儿,很快便情同姐妹,自那之后,也一直书信不断。”
吴行上打断道:“嗯,这个事情我有印象,方椿茂当初是来问诊的,他好像得了个怪病,把你爹给难住了,那段时日整天日思夜想的琢磨这病,我还问过你爹此事,但你爹只含糊搪塞了我几句,未曾明说方椿茂的病情,我以为他能独自解决,便也没再多问,不料后来你爹你娘说去双河瘴林寻求解决之道,却一去经年再也未归……”
也就是说安逸的父母并没能找到那怪病的根治方式,所以后来方椿茂也英年早逝了,祁济微微仰头,手指在桌面轻轻一敲,突然,他直觉这所谓“怪病”,恐怕和古堡堡主的恶咒有关?
“方椿茂来戴天山是为问诊,我也是那后来才知晓。”安逸已经再度垂下眼帘,继续道,
“那时候,我不过刚满十七岁,受方宥薇邀约去参加她的继位大典,心中满心欢喜去找她玩,旁的什么都未曾想过。”
“等我到了紫阳山,观了方宥薇继位,她又邀我顺便在紫阳山小住一段时日,我便答应了。那些天,白日里她整日领着我在西北四处游玩赏景,夜里又同我抵足畅聊同塌而眠。我以为我和她依旧像小时候那般情同姐妹。”
吴行上:“之后就乐不思蜀了。”
安逸:“不久之后某日,她突然向我哭诉,她告诉我她们方家一脉世代都得有一种短命的怪病,她爹也是因此英年早逝,我……我当时真的心疼她极了,自是跟她保证,我会拼尽毕生所学全力医治她。”
“我常规对她进行望闻问切,未见有异,但她哭得伤心,老说自己活不了几年便也会追随方椿茂而去,我自然没起疑心,只自责自己能力不足,又观察了几天,依旧找不出她病因,只见她人确实愈发消沉憔悴,我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又过了几日之后,某天她半夜,她突然起身背着我出了屋门,我那日并未安睡,立刻察觉,心中自是担心,便悄悄跟了上去,跟着她下山,去了一户农家的鸡舍里,她抓了两只鸡,又去到一处密林。
“然后正当我好奇她为何去偷人家农户的鸡,就见她解开了袍子……”说至此处,安逸眉头一蹙,像是回想起什么恶心的事,眼神充满厌恶,她微叹了口气,端起茶盏饮下一口,放下茶盏后愀然看向祁济,
“祁小道友,你既然去过大漠还亲自解救了那些被下‘炉腔灰’恶咒的孩子,想必也看到过那些巨大化的牲畜怎么吞食孩子的吧?”
“你看到方宥薇身上长了一张嚎叫的人脸!”祁济瞬间便想通了一切。
“……没错。”安逸闭了闭眼,
“我当时真是被吓坏了,一时弄出了动静,被方宥薇察觉到了,她跑过来死死抱住我,哭着问我是不是觉得她恶心……我,我当时脑子非常乱,但很快便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医者仁心,我的确不忍心看她那样,又跟她保证一定会治疗好她。
“那怪病我几乎无从下手,寻遍医书典籍也未获得线索,反倒是从方家书库里一些记载古符纹的残卷断章里,收获了些许线索。发现那其实不是天然的病,而是方家被下了一种恶咒。可我那时已经一门心思钻研进去,满脑子都只想着将方宥薇治好,”
吴行上翻了个白眼:“哼,天真,我看那死女子就是故意演给你看的,一步步引你入局。”
安逸没有反驳,继续道:“我那时候,是真不知天高地厚,以为以我之医术结合符咒阵法,或许可以解开恶咒……却没料到,解咒不成,反而在实验中,弄出了‘炉腔’和‘炉腔灰’这一双新的恶咒。”
祁济恍然:“这么说,方宥薇身上的遗传恶咒,是原始版,她想吞什么吞什么,而沙漠那些巨型骆驼是被上了‘炉腔’咒,只能吞‘炉腔灰’,‘人柴’。”
吴行上又冷哼一声,左右张望,见祁济身侧别着折扇,抽起折扇便对着安逸的脑门一敲,责备道:“你这脑子,你怎么也没想想,如果方家恶咒只不过是肚皮上多长一张嘴,只需要吞鸡吞鸭,那还算是恶咒么?怎么会个个都成短命鬼?”
祁济赶紧抢回折扇,劝阻道:“吴佬算了算了,安宗主当时还只是个小孩子。”
吴行上翻了个白眼:“十七岁的小孩子。”
安逸羞愤又恼怒,却不敢反驳吴行上,只埋下头叹了口气:“是啊,那时候我怎么就那么相信她,连这种浅显问题都想不到呢?”
“您是关心则乱,加上方宥薇刻意隐瞒信息导致一叶障目,安宗主不必过度自责。”祁济宽慰道,随即又轻声问,
“所以方宥薇身上那恶咒,是必须吞食人的,对么?”
“没错。”安逸颔首,
“那晚上她吞两只家禽不过是演给我看的苦情戏而已。我也是后来在杀死方宥薇时,才从她口中彻底得知这恶咒的真相,方家这恶咒,就是无解,想要活,吃普通寻常食物都没用,感觉不到任何饱腹,她必须吞活人。但长期吞活人,使得她的身形逐渐变得比寻常人更巨大,十年八载或许看不出来区别,但修炼者毕竟寿命绵长,三五十载后,恐怕会膨胀成人人都起疑心的异常巨大模样。”
吴行上恍然:“难怪,那方椿茂就生得牛高马大虎背熊腰的,方宥薇那女子小时候也生得高挑。”
祁济点头,暗忖,这么说来方家几代人,一直都活在一种处于长期饥饿状态,稍微满足一下饱腹后,又开始担惊受怕自己会膨胀变大到被人察觉的焦虑中,的确是非常恶毒的恶咒了。
吴行上敲了敲桌面让祁济回神,对祁济道:“所谓咒,也算是作用在人身上的一种特殊符纹,因而和所有符纹一样,能量越是大的,施术者付出的代价便越大。这种能延续在血脉里遗传一家子的恶咒呀,施咒的怕也不止一个人,而是一群人连自己三魂七魄一块儿祭出来了……哼,也不知这方家祖上究竟干了什么缺德事,这么招人恨。”
祁济又颔首赞同,那可不么,她祖辈方盛子可缺德,过河拆桥,出尔反尔背叛盟友,加上灭门之仇,古堡堡主的绝笔书上字字泣血。
一时间三人皆都沉默一阵,各自思索良久。
安逸突然凄然冷笑一声打破沉默,道:“但那时我是极其信任方宥薇的,所以干了这辈子最愚蠢的事,我把那实验中无意创造出的一双恶咒施咒方法,就那么全盘交给了她。”
吴行上又气得直咬牙:“……”
祁济好不容易将老爷子按住。
安逸端起茶盏又饮下一口,酝酿了许久,才道:“再之后,我继续闭关实验屋里,整日苦研解除恶咒的方法,却始终研究不出有用的法子。不知不觉,她便逐渐减少来看我了。直到某日我实在憋闷得紧,受不了出了实验屋想邀她一起散心,才从侍从口中听说了方宥薇和李禄存近来走得很近的传闻。我也是那时候才情窦初开,隐约感觉或许自己是有些喜欢方宥薇的。”
祁济见安逸和吴行上再提到此事神色坦然,想来修炼之人随心而行,其实并不在乎道侣的身份性别。
不过方宥薇这人的确是对不起安逸的信任和付出,祁济默默叹气。
“于是我感到紧张,不甘心再整日待在实验屋专注于帮方宥薇研究解除恶咒之法,而是每日找机会缠着她,借着各种理由邀她一起玩儿。她却待我愈发疏远,不再亲近,总是去寻找李禄存。我便以为她喜欢李禄存,于是鬼使神差的,我试图去吸引李禄存的注意。”
吴行上:“又中计了。”
“是啊,当时我只会洋洋得意,不过是找机会当着方宥薇面,吻了李禄存脸颊一下,便让方宥薇吃醋了。”安逸摇头苦笑,
“她虽然没有明着挑破我们的关系,但她为了安抚我,还迅速将新收入门中的一绝色女弟子许配给了李禄存。”
是红梦莲。祁济立刻了然。
实在实在对不起,我跪下道歉,对不起食言了,我自罚肥10斤QAQ说好的更两章但是今天只能更一章,对不起……我尽量明天更两章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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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第六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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