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瑞特利公爵府灯火辉煌，给人以暖冬的错觉。

布兰博城中的很多贵族也受邀赴宴，马车在门外排起长队，所有宾客都要接受门口骑士团的查验，确认没有携带武器等物品，才被允许入内。

艾尔薇意外在里面看见了莫琳和她的队员们，没想到他们也来了，还担当重任，可见王室对丰宴安全的重视，已觉醒混血在任何时候都能展开强力的攻防，他们且忌惮且依赖。

莫琳看见她，一笑，走上前道：“柯林小姐，您需要接受查验。”

艾尔薇抖抖裙子，转了个圈，示意自己身上并没有带其他东西，不过莫琳还是恪尽职守，连裙摆褶子都没放过。

“请进，祝您度过一个愉快的夜晚。”

“你也是。”

莫琳看向艾尔薇身后的宾客：“您好，二位需要接受查验。”

艾尔薇回头，却意外看见芙兰挽着伊尔斯的手臂，从台阶下慢慢走了上来。

她一手提起轻便的裙摆，裙子没有裙撑，也没有繁复的饰品，以舒适为主，因为她的小腹已经有了一定的弧度。

看见艾尔薇，伊尔斯予以礼节性问候，芙兰明显愣了一下，然后扬起一个挑不出半点瑕疵的微笑：“你好，柯林小姐。”

艾尔薇鼻尖发酸，勉强笑着：“你好，芙兰……夫人，我先进去了。”

芙兰颔首垂眸，礼貌地与她道别。

艾尔薇转过身时用力眨了眨眼睛。

好像有把刀在无声地雕琢着她们的模样，将她们与学生时代的自己做分割，不能回头看，一眼面目全非。

进入宴会大厅后，她一眼就看到了在人群中与宾客寒暄的弥耶，便走到了她身边，穿着同色系礼裙的二人看着更像是一对姐妹。

弥耶见她频频左右张望，怪问：“你找谁呢？”

艾尔薇：“西莉亚女公爵。”

弥耶了然了：“你想看她的精灵？他从不参加宴会，这次也没来。”

“这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吗？”

“嗯哼，这个精灵以前是跟着老雷恩公爵的，他死后便跟着他的女儿。”

不过弥耶没说的是，虽然仅有一面之缘，但她还是觉得他那木讷的神情跟王室的那些不太一样。

想起这个，她又道：“你可以关注一下阿德拉国王，他这次带了精灵来。”

而她和霍克结婚后，他也会有。

艾尔薇：“为什么人类世界会有这么多精灵？”

弥耶冷笑：“那是家养的，以前更多，后来黑旗把帝都的光明女神殿打穿了，很多被王室粉饰为‘光明女神’的光精灵才离开帝都。”

王室觊觎光精灵的力量，便将他们囚禁于神殿，灌输理念，一代代地淡化他们本就不稳固的伦理观，让他们“心甘情愿”地成为只会交.媾的家畜，随着时间推移，神殿中的光精灵血缘关系越来越近，后代也在日渐衰落，甚至畸变。

而37年前的那桩血案是格兰王室心头永远拔不掉的一根刺，神殿大破，阿德拉大帝认为自己损失了极大的资源，也曾起兵北上，向乌瑞斯伯爵府兴师问罪，最后不知双方是如何谈判的，以王室收兵告终。

没能从范·乌瑞斯那里得到自己想要的，他便下令全力追捕逃出去的光精灵，也是从这以后，帝都的光明女神殿永远封闭，成倍的骑士团日夜巡逻，让这座宫殿成了彻底的牢笼，世人也很少知道里面的情况。

“如果人与精灵一直敌对，这种情况永远不会得到改善吧……”艾尔薇低声道，“将来的某一天，混血会不会被驱逐出这个国度呢。”

好想，改变。

弥耶握住她的手：“薇薇，无论如何，我们的友情始终如一。”

艾尔薇轻轻点了点头。

很多宾客们都带着交际的目的前来赴宴，热切地攀谈着。

格兰王室除了阿德拉国王与海莲斯王后出席，还有两位王子与一位公主。

大王子霍克的生母在他出生没多久就去世了，数年后阿德拉国王将自己多年的情人和刚出生的双生子迎进了王宫，力排众议扶她为后。

从此帝国多了嘉利亚二王子和贝塞缇小公主。

他们的身后跟着一个光精灵，形同空洞的人偶，似乎连最起码的生物本能都欠缺。

艾尔薇只看了一眼就别过脸去，人命在这一刻轻若云雾，一吹即散。

随后而来的西莉亚果真没有带精灵，也没带她的弟弟加雷特。

卡伦和米娅一同来的，兰特走在特洛伊·瑞特利公爵身旁，一段时间不见，他的气质愈发沉稳，不笑的时候，某个角度看去已经有了父亲年轻时的样子。

艾尔薇太久没有见过他了，一时觉得亲切，偷偷挥手跟他打了个招呼。

他这才流露出一丝笑意，回以问候。

艾尔薇觉得这家人的眉眼或多或少都有些相似，只是……

她的目光落在走上前的弥耶身上，似乎有些格格不入，不是不好看，而是好像不太能融入进去，她强行压下这种古怪的感觉，不敢再往里深思。

随后沃森和扬·柯林也到了，熟悉的压迫感袭来，艾尔薇的脸色骤然苍白，心脏狂跳。

扬不对劲，他也有了契约精灵！

而自从上次上次苏醒过后，薇薇的意识就越来越强烈，痛恨、委屈、悲愤的情绪翻来覆去地起伏，自己这个外来者已经快要压不住了，她却只能尽量保持平静，和他们问好。

“舅舅，表哥。”她低着头小声说。

“薇薇，好久不见了，这段时间在学院怎么样？”沃森仍是那样热切。

艾尔薇攥住衣角，勉强才克制住，扯起嘴角：“很好，劳舅舅挂念。”

“那就好，孩子在外，我总会担心这啊那的，对了，”他问，“我送你的手表怎么没见你戴？是不喜欢这个款式吗？那舅舅下次送个别的。”

艾尔薇猛然抬头，眼中几乎泛起泪光，想要说些什么，这时歌斯特朝他们走了过来，脸上带着笑意。

“沃森公爵，您好。”

沃森愣了一下，才道：“你好。”

除了必要的会面见礼，他从来不跟自己打招呼，今天这是怎么了？

“艾尔薇，不是说饿了吗。”他随意道。

经他一打岔，她的情绪得到缓冲，匆忙道：“嗯，对，舅舅，我先吃点东西，一会儿再来找你们。”

沃森：“啊，好……”

扬·柯林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暗自咬牙。

难怪她之前跟自己说话底气那么足，完全不把他们柯林公爵府放在眼里，真是背靠大树好乘凉啊！

“父亲！”他怒道，“你还想让她嫁给加雷特，只怕这个贱人早就自己攀了高枝了！”

沃森听他一说才明白过来：“那有什么关系，都是继承人，她嫁给谁都一样，要是她真的喜欢歌斯特，只怕不用我提，她自己就会先开口，我顺水推舟卖个人情岂不是更好。”

扬·柯林气绝，一旦想象未来的丰宴两个他最厌恶的人一起出席，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就觉得完全无法忍受！

沃森见他那表情，道：“你们以后都是要掌权的，打交道的地方有的是，总这么剑拔弩张很不理智，在陛下面前你也要这么和他争吵？如果他真的娶了艾尔薇，对两个公爵府而言，也是一个不错的交好契机。”

只是……一直都有传言，说歌斯特的血统有问题，可能不是雅歌的亲生孩子，赫尔维亚公爵府的态度又有些暧昧，今天承认了他继承人的身份，明天可不一定，到时候艾尔薇嫁过去，说不准是谁攀附谁，保险起见，还是加雷特更值得考虑。

扬·柯林忿忿，却只能硬把快要说出口的话压回去，佯作沉稳。

16年前丰宴初见，就在这个宴会大厅，他不知道越好看的孩子小时候面孔越中性化，以为歌斯特是哪个贵族家的小姐，还不都是因为他那时候短发束起，穿的又是看不出性别的白衬衫。

就算“她”是混血，自己也喜欢，这是何等高贵的爱！

可“她”毫不感激涕零，面无表情地握住了那朵他刚从花园里摘来的玫瑰，将它冻成冰后狠狠抽在了自己脸上。

“滚！”

冰玫瑰直接在扬·柯林的脸上拉出数道血痕。

“靠！”他一把揪住了歌斯特的衣领，“你算个什么东西啊！我可是柯林公爵府的继承人，给你花是看得起你！”

十几分钟后他捂着自己被揍得不成人样的脸跑去跟沃森哭诉：“父亲，那个混血小贱人打我！我要她不得好死！”

出面处理这些的是莫尔勒公爵府的老管家欧文，他恭敬道：“我们少爷多有冒犯，还请柯林公爵府见谅。”

扬·柯林：“少，少爷……？人妖！你这个不男不女的人妖！”

欧文一个没按住，自家少爷又冲了上去。

最后要不是骑士团出手了，柯林少爷起码得留下条腿。

歌斯特隔着重重人群看着他，冷冷一笑：“像你这样的废物，也配做柯林的继承人。”

扬·柯林抓着父亲的衣摆嗷嗷大哭，全身都疼，话也反驳不了，刚喜欢上的女孩子还变成了男的，他讨厌丰宴！

后来每次会面，他都能明显感觉出来歌斯特越来越优秀，自己却永远在原地踏步，对方不需要接受挑战就能顺利继位，可自己还要苦苦挣扎，凭什么啊！

羞耻，愤怒，不甘，嫉妒，酿出源源不绝的恨意，把头发剪那么短给谁看呢！我看见你的脸就恶心！

恶心！

【不存在的ooc小剧场】

某天，歌斯特为聆编发。

聆：哥哥，你好像越来越熟练了，为什么不自己留个长发

歌斯特：不喜欢

聆：有点想看

歌斯特（考虑许久）：亲我一分钟，留长一厘米

聆（连滚带爬翻下床）：突然不想看了

歌斯特（把人捞回怀里）：半分钟也行

聆：……

聆：我觉得不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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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