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斯特：“它本来就有裂隙。”

当时聆用绿色和黑色的双股绳把三颗瑰星编进手链里送给了自己，后来手链断了，他找人打造了项链把其中一颗嵌了上去。

只是常年贴身佩戴，能量暴走难以控制，另外两颗也是这么碎的。

他的掌心里躺着几粒碎石：“能找回来的碎片都在这里了。”

艾尔薇诧异：“既然已经碎了，就……”

“我想要，”歌斯特把碎片收起，然后取下项链递给她，“这个空间魔法器也是给你的，银曜石的位置可以镶嵌特级核心。”

艾尔薇听后讷讷：“给我这么多，真的好吗？”

区区两件魔法器，这愧不敢受的模样让歌斯特笑了笑，为他制作【消隐】这么多年，从未觉得自己应该得到些回报呢。

艾尔薇：“哥哥，我重新给你编个手链。”

她拆下项链上的银曜石和双股绳，编手链时直接将它缠了进去，再系回他的手上，绳子不够长，少年人的手腕也没幼时那么细弱，堪堪首尾相合。

歌斯特摩挲着熟悉的缠绕纹路，心绪渐定。

待他身上的魔法纹路完全消退后，二人才离开冰塔，塔下的藤蔓已经消失，枯黄草地的表层土壤几乎被尽数掀翻，显得愈发凄凉。

启程回学院那日威尔森与两位管家前来送行，但双方并无太多交谈，只道了句“路上小心”。

艾尔薇上马车后看了一眼这气势巍峨的公爵府，便收回视线，不知下次再来会是何时，自己又会是何种模样。

歌斯特坐在她的对面：“下次回来，再带你好好逛逛。”

母亲留给他的东西远比他想象的多，刚接手时他将半座城池摸了个透，连哪条小巷中有闻名已久的吃食都一清二楚，却没机会带她去。

他不便出门，她便也整日陪他待在塔上，自己住惯了从来不觉得有什么，可她爱热闹爱玩耍，他知道的。

艾尔薇看着街道店面中忙碌的人，道：“总感觉，莫尔勒的混血似乎要多一些，至少比兰蒂斯多，不少商铺里都能看到混血店员在工作。”

歌斯特：“如果店铺招收混血，可以按照人数，额外从布洛格商会在莫尔勒的分会领取一定补贴，向商会谈生意或借贷也能得到一定优待。”

“你们在和罗勒叔叔合作？”艾尔薇惊讶。

这笔开支不该由商会出，更像是公爵府的手笔。

“更确切地说，这是母亲的意思，分会如今是我在打理，他提供了最初的渠道和运输链，并未过多干涉。”

每年所获利润多数用于支撑红白玫瑰的开支，当然也包括各界人士的捐赠。

艾尔薇：“这里和很多地方都不一样，混血生活在这里会轻松很多。”

他看着她：“以后还会更好。”

为尽快抵达学院，艾尔薇和歌斯特日夜兼程，终于进入兰蒂斯城。

配合他详尽的讲解，她翻完了一大半的书。

“我觉得你讲得比学院老师好，”她说，“很容易懂。”

对于这番肯定，歌斯特似是笑了笑，但还是说出了实情：“他们没有魔法纹路，无法将课程内容与其真正走向完全结合，而且觉醒混血有自身基础，在学习相关方面知识时，会更快一步，以你对风系的掌握程度，则更不必说。”

当然，他在讲解时也确实花了心思，自己走过的弯路都化作了三言两语的提醒，她不必再去经历，能避则避。

“哥哥，回学院以后，我想找你实战看看。”

理论总要结合实践，才知道自己掌握了多少，魔法学院一定有可供对战的场地，比起辅助系，战斗系才是魔法师的主流，也更有利于她自保。

“好。”

他忽然想起二人出发时的对话，伸脚碰了碰她的鞋：“叫学长。”

艾尔薇想也没想便回了一句：“叫学姐。”

这本能的不甘示弱让二人面面相觑，眼见他沉默，她正是发笑——

“学姐。”

清冽的嗓音念起这个称呼，却带着点哑意。

扬起的嘴角骤然一停，艾尔薇的耳朵开始发烫，这莫名而来的羞耻感是怎么回事……

歌斯特见她一对上自己的目光就心虚地避开视线，低笑一声，才慢悠悠问：“聆？”

“先，欠着吧……”她拒绝面对现实。

“可以，”他答应了，“但还要清算利息。”

“……”把商人的手段用在自己的妹妹身上竟是如此娴熟，简直家门不幸！

抵达兰蒂斯后，马车特地经过雏菊大街，以便艾尔薇把百灵鸟标本送去安妮裁缝铺。

安妮为她和伊萝一人制作了一套绣着月桂的夏装，正好让她带回去。

歌斯特一起走下马车，道：“安妮女士，下次我会以公爵府继承人的身份正式拜访。”

安妮：“我只是个裁缝，不认识什么继承人。”

歌斯特沉默一瞬，说：“我会为您带一枝红白玫瑰。”

“那我会以美酒款待你。”她笑了笑。

回到马车上后，艾尔薇好奇问：“你们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怎么感觉好像话里有话。”

歌斯特：“安妮女士的出身并不普通，五大家族之一的姓氏，你猜是哪个。”

艾尔薇想到那个八音盒，不可思议道：“她姓瑞特利？”

“嗯，但那是之前，她因拒绝与格兰王室联姻而遭家族除名，被驱逐出布兰博城，背井离乡来到兰蒂斯城。”

艾尔薇嘶了一声，不禁感慨：“安妮奶奶真是了不起。”

歌斯特淡淡一笑。

敢于反抗家族并不是他致以敬意主要原因，而是她来到兰蒂斯之后所做的事情。

不少人知道，整条雏菊大街都是她的资产，但很少有人知道，兰蒂斯郊外以及附近小镇的大部分田地都属于她，甚至还包括魔药师分会所在的月桂大街。

她用这些改变了无数人的命运。

返回兰蒂斯学院后，艾尔薇先去销了假才回白鸽舍，弥耶不在，大概在上课，收拾好东西见还来得及上下节的《魔兽解剖学》，她便往教室去。

只是教室门口挤满了人，室内却空空荡荡，每个学生的神情都有些凝重。

学生们是被打乱顺序随机分配的，后期由于老师原因，申请换班级的同学也不少，艾尔薇在这个班级里并没有看见熟人，再三确认课表上的时间和地点，发现自己没走错，她才进入教室。

不过在看清屋子里摆放的东西后，她大概就知道为什么大家宁愿在门口站岗也不肯进门了。

教室最后方是占据一整面墙的固定架子，每个方格里都放着一个玻璃罐，罐中浸泡着各式骨骼。

室内每张桌上都间隔摆放着无数个带塞子的玻璃罐，里面装满透明液体，液体里泡着一只硕大的黑皮老鼠，虽然门窗大开，但空气里还是散着股半腐不腐的刺鼻气味。

最前方讲台旁是一个有着黑色大波浪长发的老师，发量惊人，五官单看平静内敛，总体上却透出一种难以言说的漠然的野性美。

她正在备课，将老鼠从罐子里拎出来，拿毛巾擦干表面，然后用钉子吊着将它钉在了黑板上的解剖槽里。

做完这一切，上课铃声也适时响起，门口的学生们互相推搡着，满身抗拒地涌入教室，随机找位置坐下。

艾尔薇照旧坐在中间的第一个位置，大老鼠就悬在她头顶的前方。

“听说上节《奇虫课》你们有人上吐了，”老师说，“那么不好意思，这节课请你们继续吐。”

这句话成功地让学生们脸色又绿了几分。

那节课讲的是一种肥硕的白蠕虫，因为是魔兽，足有人的手腕粗，体表会分泌能让伤口快速愈合的黏液，晒干后像一大片白色的胶，又薄又脆，却是食肉性的。

一堆不停啃咬的蠕虫在红肉里钻进钻出，所过之处全是混着肉屑的黏液，粘在蠕虫白得近乎半透明的表皮上，像极了蛆，而老师布置的任务是画出它的形态，离得近的时候连它如何进食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从第一个学生开始呕吐，到一大半人都开始干呕，也就经历了半节课吧。

“我是第三魔药室主讲师兼魔药学院副院长爱音·奥古斯汀，往后的《魔兽解剖学》由我负责教授，原因你们都清楚，”她说，“之前大家上的都是理论课，往后要开始实操，在艾勒森林里被魔兽攻击，尽量反打其要害，如果有核心，也要知道如何取出。把老鼠拿出来摊开在桌上。”

有个学生没有经验，对着自己拧开塞子，立刻被里面涌出的强烈味道洗了个脸，一声干呕过后，他捂着嘴冲出了教室。

艾尔薇心有余悸地伸出手，小心打开，还好慢了一步，她接触的一般都是新鲜的，面对这种经过未知处理的尸体她也没有经验。

所有罐子一开，室内的味道顿时浓烈了百倍，很快又阵亡了一批学生。

爱音平声道：“这种防腐液效果最好，缺点就是味道重，我觉得你们应该更不想面对散发着花香但半腐烂的动物尸体，我敢打赌，开腹腔的时候你们会想死的。”

有个已经吐得两眼发直的学生刚回到教室就听到了这番话，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思绪，小小地想象了一下她所说的画面，然后缓缓转身扶着墙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