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尔薇皱着眉抓起老鼠放到桌上，防腐液比水粘稠，但还好，不怎么沾手。

爱音：“把老鼠擦干，照着黑板上的方式绑住它的四肢和头部，所有魔兽的核心都在胸口处，目前已知只有精灵兼具脑核和胸核。”

她目光落在艾尔薇身上，顿了顿，才说：“虽然我不是很想科普，但你们有权利知道，混血孩子也有两枚核心，未觉醒者是不透明的黑色，觉醒者则与精灵相同，根据实力分级。

不觉得这很矛盾吗，未觉醒者更接近人类，却被贬低得一文不值，觉醒者接近精灵，却被高高捧起，否定未觉醒混血，某种程度上是不是也在否定自己的人类身份呢。”

这番言论成功地让所有学生愣了一下，接着他们发现，竟无可反驳。

不知是谁低声说了句：“有意思……”

爱音对上他们的目光，多思考吧孩子们，辩证、平等、理智地去看待，这个复杂多面的世界，作为我的学生，希望你们从我这里获得的不仅仅是学识。

她边说边在教室里巡视，观察老鼠的固定情况，见绑得过松过紧或是位置不对，便出言提醒，直到确认每只老鼠都成了砧板上的肉，然后拿起笔在老鼠腹部画线。

爱音：“先竖一刀切到底，再横一刀在胸口。我们知道，核心大小基本一致，过小的胸腔无法容纳，可见一定程度上体型越大的魔兽产出核心的概率越高，但这并不意味着纯度也越高。运气好的话你们会从这只老鼠里得到一块初级核心，允许带走留作纪念。”

学生们：“……”

纪念什么？被逼疯的初体验吗？

室内一片死寂，只有各种窸窣声，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即将英勇就义的悲壮。

爱音看了一圈，发现艾尔薇动手最迅速最熟练，不禁问：“你之前是做什么的？”

很多学得比别人快的魔药学院学生，之前都接触过类似工作，比如说药师、农民、猎户、屠夫、佣兵、厨师等等。

艾尔薇：“呃，或许是……魔药师？”

爱音失笑：“看来你会成为最快适应我课程的学生，你叫什么名字？”

“老师，我是艾尔薇。”

“你就是艾尔薇？跳级考核双满分？545级期末考核第一名？”

面对这些头衔，艾尔薇一脸茫然：“双满分是我，第一名也是我吗？”

“是，实至名归。”

“谢谢老师。”

艾尔薇运气不错，开出来一块初级核心，深红色的核心没有经过纯化，包着大团大团的深褐色和黑色的杂质。

她对着光缓缓转动：“纯度23%……不，25%吧……”

“你用肉眼就能分辨吗？”身旁不知何时站着个卷发及耳的娃娃脸少女。

艾尔薇诧异地看着她，不由比划着：“我们见过，光明女神节，拥抱……”

少女歪着头看她，那天晚上人太多，她记不清了，但来她的小摊的混血一只手就能数清，似乎是有这么个人。

想不到她们这么早就有过交集了。

她用力给了艾尔薇一个熊抱：“来抱抱！”

艾尔薇扑哧笑出了声，回以拥抱：“抱抱。”

“你能给我讲讲你是如何分辨纯度的吗？”她问。

艾尔薇为难摇头：“我只是这方面的经验比较丰富，却不知道怎么说。”

希格玛老师带她进精灵墓地深处时，遍地特级核心让她随意抛着玩，至于老师不在的时候……拿走一枚初级都要被守墓者提刀追杀。

目前她的分辨误差在上下3%~5%左右，不过核心等级越高误差越大，比如91%和94%的特级核心透度相差无几，仅靠肉眼已经无法区分。

“好厉害，”少女朝艾尔薇伸出手，“认识一下吧，我叫贝莉·普瑞纳斯，来自第七魔药室，期末考核排在你后面一名。”

艾尔薇愣愣地与她握手：“你好，我是艾尔薇，期末考核在你前面一名？我可以这么作自我介绍吗？”

“可以，”贝莉认真道，“老师说了，你实至名归，我也这样认为。”

艾尔薇听罢一笑。

贝莉看着她，心中暗暗道了句，原来给出那份答案的，是这样的人。

期末考核的题太过简单，她估算后认为自己是全满分，所以当看到排名榜上有人在自己之前时，很是惊讶，这说明对方和自己分数一样，可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能是自己在前对方在后。

于是她去找了费德娜院长，想知道面对两个全满分，学院如何决定谁才是第一名。

院长的胸前佩戴着一朵白色绢花，她的精神状态不是很好，脸上攒满了疲惫，但还是温和问她：“你很想知道答案吗？”

“是的院长。”

“好，我允许你查阅艾尔薇·柯林的全科试卷，但我的孩子，你要记住，未来的你足以与顶级魔药师比肩，不因挫折而移。让爱音老师带你去看看吧，只说我同意了。”

当时贝莉不理解她为何会这样说，离开院长室时，不由回头看了一眼。

垂暮老人坐在宽大的桌椅后，瘦削的身形在椅背上留下了大片空白，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她身后，院长的脸隐藏在阴影中，连同溢出的悲伤，压得人心头沉重。

与开学时见到的她，判若两人。

她知道，是因为温格莉老师。

爱音得知贝莉的来意，道：“第二名并不影响你得银徽章，为什么这么执着呢。”

贝莉奇怪问：“我为什么要甘心得第二？我喜欢第一名，我想要。”

她很懂得享受最纯粹的胜利的喜悦。

爱音眼中有抹淡淡的笑意，很多年前，当她们还是学生的时候，某个银灰色直发的家伙也是这样，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他们都不如我，明年我就是第一名。”

她道：“很好，自该如此。真可惜你不是我的弟子，乔纳特那家伙能教你什么？来第三魔药室吧，爱音老师一定会很宠你。”

“乔纳特老师擅长制作火系魔药嘛，”贝莉说，“我想主攻这个方向。”

“第九魔药室的凯拉老师和十二魔药室的伊莎琳老师同样擅长，为什么不去？”

贝莉小声道：“凯拉老师有点凶……像我外婆……十二魔药室资源太少，有些麻烦……”

魔药室序号是按照成立先后顺序排的，越靠前越有底蕴，资源也越丰富，以第九为分水岭，往前的每一个魔药室都换了起码两任以上的主讲师，第九往后则都由创立者管理，十二魔药室在后成立的几个魔药室中也算不错，但终究比不上第七。

乔纳特老师听说她已经掌握了将近两百种材料，对她态度相当好，从学院接任务制作出的魔药，也完全由她自己支配，所以她在第七魔药室待着很舒服。

爱音便没再说什么。

看完试卷后，贝莉彻底理解了为什么艾尔薇的排名会在自己之前。

她在答题时写了不少超纲答案，自认为全面，但艾尔薇的试卷不仅囊括了自己的答案，还有更陌生的当前课本所未涉及的知识。

自己写的是整个魔药界已知的东西，那只能证明她的水平成倍高于同届学生，但对方答的是连老师都未必知道的东西，领先了魔药界很多，她们的水平完全不在一个层次，之间也不仅仅是第二名到第一名的差距。

这个分数配不上这张试卷，自己只是考了100分，可艾尔薇是满分，即使题目难度翻上数倍也不会影响结果。

试卷上落了很多不同笔迹的批注，看得出来，出自不同老师之手，他们根据自己的学识推定，卷面上给出的想法可行。

整个学院的老师在改同一份试卷。

贝莉把费德娜院长的话拎出来再品了一品，虽然是句安慰，但她也清楚自己必将进入特级魔药师之列，不过，天外有天嘛。

她突然又想，现如今的特级魔药师评价标准也不足以衡量未来艾尔薇的实力。

好想知道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事后贝莉特地去了第九魔药室数次，都没能见到她，说是请假了，尚未回学院。

咦？既然旷了这么久的课，那这学期自己是不是有机会，考个第一试试——

但不期然在魔兽解剖课上见到了艾尔薇本人，贝莉又遗憾发现，机会“啪”的一声消失了。

下课后，艾尔薇去食堂吃过午饭，便往第九魔药室去。

离开莫尔勒前她收到过弥耶的信，老师一行人已经离开酒庄返回学院，自己回来应该能第一时间看见他们。

只是她还未走到门口，便隐隐闻到一股恶臭，像穿了很久的鞋子被汗泡透然后扔进火堆，汗臭味混合着烧焦的皮革味，又带着点**果酱的腥酸，待她走进第九魔药室，这股味道已经变得浓郁，并席卷全室。

如今的第九与她离开时截然不同，一眼看去满满当当都是人。

她后知后觉意识到，分院结束后魔药室添了不少新人，如果不是跳级，她也该和他们同期到来，只是这些人都很脸生，连带着这再熟悉不过的地方也陌生了起来。

魔药室中材料众多，又进行着不少处理事宜，味道混杂，这股气味并没有引起嗅觉已经麻痹的同学们的注意，倒是身体先一步做出了反应，不知是谁呕了一声，就像传染一样让其他人接二连三泛起了恶心。

贝莉·普瑞纳斯：雏菊学名Bellis perennis L.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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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被逼疯的初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