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锦锦笑着替乔茉整理领口，不像开玩笑的样子。

“对，前男友，沈博文。”

沈家一直做纺织品生意，是国棉集团的下游。

沈博文是她主动追来的，看好的就是他细心耐心，周锦锦自小缺母爱，沈博文的温柔和踏实带来短暂的安全感。

但在看清这家伙是个中央空调后，周锦锦恨不得把电源掐了。

“必须去吗，其实可去别的地方散散心，我陪你。”

乔茉怕周锦锦看见前男友心里不舒服。

隋言离开木雅，她还消沉了一段时间呢，好在有工作，忙着忙着就调整过来了。

现在想想，根本就不是爱，只是一个孤苦女孩儿对未来生活迷茫的寄托罢了。

周锦锦拉起她的手，放在自己手心里，郑重其事道，“这是一个圈子，就那么几个人。我能逃哪儿去。”生日宴能躲过，生意场上，谈判桌上，“总有逃不掉的时候，爸爸让我学会面对。”

经济圈，金融圈，社交圈，归根结底是个圈，没人能逃出去。

乔茉握紧周锦锦的手，心疼地望着她，“周锦筵签下文楚兮也有这层原因？”

周锦锦没回答，只望着窗外盈盈灯火，喃喃着，“他懂得早，不用爸爸教就会了。”

她们都知道周锦筵的早熟来自哪里，来自周围每一个人的恶意。是乔茉让他有勇气再次踏进阔别十几年的家。

“谢谢你，茉茉。”

乔茉是第一个为了周锦筵正面硬刚周锦锦的人，从那时起，周锦锦开始羡慕弟弟。

“我陪你。”乔茉拍拍周锦锦手背。

商业街灯火如昼，乔茉第一次注意到灯光下的阴影。

穿过城市层层霓虹，车子停在酒吧门口。

乔茉个子矮，自然地挎着周锦锦胳膊，这动作让她不自觉地翘起嘴角。

穿过人群，周锦锦从容地和两侧相识的人打招呼，有能多说两句的，她会主动介绍乔茉是新婚弟妹，顺便邀请对方参加婚礼。

她骄傲的样子，乔茉看了说不出的滋味。自从登记结婚，家里还没人为这件事高兴过，只有云姨和周锦锦提过婚礼。

她望着周锦锦谈笑风生的样子，眼里不自觉地流露出崇拜。

“傻样，走，给寿星公贺寿。”周锦锦捏捏她鼻子。

“寿星公？”豪华包厢里走出一个男人，直直朝周锦锦走来，“我在你眼里已经这么老了？”说完还深情地展开双臂。

周锦锦象征性抱了抱，笑容明显没有刚才好看了。乔茉知道这就是沈博文。

果然应了周锦锦的评价，风流倜傥，儒雅谦和。单看样貌真的容易让女孩想亲近。而周锦锦内心正是个柔弱无助的小女孩。

“这位是？”

“我弟妹，乔茉。拾茉设计室的老板兼首席设计师。Z&Y秋冬新品就是她亲手打造的，帮我赚得盆满钵满。”

沈博文赞赏地上下打量，礼貌伸出手，乔茉只轻轻碰了下就收回，搂着周锦锦，跟着往里走。

重量级嘉宾到场，沈博文赶忙招呼一群人回包厢。

进了包厢，乔茉意外看见上次带她跳舞的夏之诺，正和文楚兮凑在沙发上咬耳朵。她心里顿时有种不好的感觉，两人正看过来，她面无表情地转开，挨着周锦锦坐在另一侧沙发上。

周锦锦微微扬了扬下巴，“裙子挺漂亮。”

文楚兮笑着举杯算是回应。

乔茉愣愣地打量着文楚兮。

茉莉白一字肩连衣裙，凸显良好的骨骼比例，整个人轻盈灵动。

确实漂亮，她又收回目光。只是这裙子眼熟。

大忙人周锦锦，坐下没多久时间，就被人叫走了，离开前嘱咐乔茉别乱跑。

她自己要了杯橙汁，无聊环顾四周。夏之诺和文楚兮一左一右，夹着她坐下，在外人看来，三个人关系很亲密的样子。

“茉茉，好久不见。”夏之诺热络地贴过来，依旧是沙沙的烟嗓，很好听。

乔茉本能躲开，身后文楚兮又抵着，她只能生硬地嗨了一声。

“跳舞吗？”

“不了，你们去。我等姐姐。”

夏之诺耸耸肩，无所谓，“喝酒啊，橙汁是小孩子的东西。”说完抢走她的杯子，塞一个高脚杯到她手里。

“我不喝。”

豪华包厢里有二十多人，外面的人更是数不清。乔茉知道自己的酒量，这次再丢人会牵连周家。她果断拒绝。

“上次没玩够呢，你就被周锦筵带走了，这次可要尽兴。这酒没度数，我和Cici都喝了好多呢。你来得晚，得罚几杯。”夏之诺握着乔茉的手就往脸上推。

乔茉手腕一软，一杯酒不偏不倚地撒在身上，她和文楚兮的裙子都湿了。

“对不起、对不起……”乔茉慌忙逃去洗手间。

豪华包厢只有一个独立洗手间，此时锁着门，显然里面有人。乔茉环顾一圈，推开包厢门，到二层尽头洗手间擦裙子。

黑色蓬蓬纱上的水渍好擦一些，纸巾一沾就干了。裙子内衬彻底湿透，冰冰凉的不舒服，乔茉埋头使劲儿挤压多余水分。

一个阴影笼罩过来，她以为是挡了路，赶忙往前靠靠，让对方过去。可身上一热，一个男人居然从后抱上来。

她尖叫一声，挣脱开，“你干嘛？”

“找你呀，自己溜出来不打招呼，跟我回去。”

高颧骨男人力气很大，乔茉好不容易挣脱出来，缩进格子间把门锁上，“我不认识你，快走开。”

木门被拍得哐哐响，乔茉心都跟着抖。

哆哆嗦嗦拽着门把手，才反应过来，走得急，包都没拿，根本联系不上周锦锦。

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周锦锦及早发现她不见了，否则人生地不熟，真被带走了，她找谁求救。

男人还在外面拍打着，嘴里说些不三不四的脏话，乔茉闭眼睛当听不见。

好在男人的吵嚷声很快被熟悉的女生呵止。

“茉茉，你在里面吗？”

“赶紧滚，这是女洗手间，瞎了！”

乔茉开门，直扑到周锦锦身后，越过肩头瞪着男人，“我要报警。走廊尽头有监控，应该拍到他跟着我进来的。”

“行，你别走。”周锦锦扭头瞪着男人。

男人赶忙后退一步，看看乔茉，斜斜一笑，“Sorry，看错了，跟我的一个朋友很像。你刚刚也不说清楚，误会，误会。”

直到男人的影子离开门口，乔茉才松开周锦锦，手心都是汗。

“你瞎跑什么？”

这就怪上她了，乔茉把前因后果说清了，周锦锦才松口气。

人是她带出来的，真出了事，没法和弟弟交代。

“你怀疑那酒有问题？”一杯酒而已，乔茉酒量再不好也不至于推拒得如此干脆。

乔茉点点头，“我之前喝过一瓶，然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她把两次喝酒的经历拼接起来，就察觉夏之诺给她的酒里下过药。

庆功宴那次，虽然也喝多了些，但记得怎么回家，周锦筵怎么抱她，睡着后的事她不记得。

“我们回去。”

“回去干嘛，都过去的事了，又没有证据。”无论是酒还是男人，早都没影了。

“谁说要算账了？”

周锦锦没好气地睨了一眼，拉着乔茉往包厢走。

找茬，她最在行。

周锦锦推开门的一刹那，乔茉看见了夏之诺眼里的失望和文楚兮眼中的不屑。

没等两人开口，周锦锦率先发难，“文楚兮你刚刚发朋友圈了？”

一句话所有人都回头，难得聚聚，拍拍照发到社交平台上很正常啊。

文楚兮优雅地转个身，艺人标准的表情管理模式，眼神虚焦地笑了笑，“是啊，本来要和茉茉合影的，结果她跑了，还把我的裙子也弄脏了呢。”

顿了顿，又大度地说，“算了，我不跟她计较。”

“合同中有规定，代言期间应穿着指定服装开展相关宣传活动，包括但不限于广告拍摄，社交媒体……”周锦锦说得有理有据，乔茉心里暗暗鼓掌。

她再一次发现了姐弟俩的相似之处，除了外表相似外，更是对白纸黑字的合同都有着单纯的执着。

当初一纸离婚协议差点儿逼疯周锦筵，她怪自己太草率了。

文楚兮一怔。

有条款是不假，但通常品牌方不会过多要求。更何况是私人聚会。可若较起真来，甲方永远是对的。

周锦锦不依不饶的架势，看来不会轻易放过。

文楚兮有自己的考量，众目睽睽之下，她艰难地掏出手机给助理打电话，要了套衣服送过来。

一旁的夏之诺拦都拦不住。

文楚兮和周锦锦同龄，无论作为舞蹈演员还是艺人，都不算年轻了。经纪公司的资源不会无缘无故倾斜，唯有抱紧周家大腿，成为资源咖，才不会被公司轻易放弃，才能一直向上走。

助理训练有素，不过十几分钟衣服就送到了。这期间周锦锦带着乔茉走遍全场，把所有人都认识一遍。

“以后你和小筵一起，这些人都要打交道的。”周锦锦低声叮嘱着，谁家的进出口贸易最牛，谁家的纺织企业周家有参股，谁家的服装加工厂未来可以合作……

乔茉心里有数了，文楚兮的衣服也送到了。

“茉茉，看着她换。”

要眼看着文楚兮扒了这身衣裳，周锦锦才能出这口气。

休息室内，乔茉背对文楚兮，一件裙子不客气地扔过来。她捏着布料经纬分明的纹理，心里一喜。

出了休息室，乔茉关切道，“这件衣服多少钱，赔给你，毕竟是我弄脏的。”

文楚兮像听了天大的笑话般，“赔？你赔得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