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周家的财力,赔件礼服不在话下。文楚兮是质疑乔茉的实力,这一点在旁人听来,也有看笑话的意味。都知道周锦筵闪婚了,但乔茉凭借贫寒的家室收获了并不优秀的口碑。
飞上枝头的麻雀,羽毛再华丽也是借来的。
周锦锦碰了碰乔茉,真傻,好不容易帮她争口气,自己又折回去。
乔茉反握周锦锦,她心里有数。
“这件衣服是设计师Marie退出蒙特菲诺前的最后一季代表作,她也是我最喜欢的设计师,所以我赔。”
在场人纷纷侧目,显然乔茉的话惊艳了她们。
文楚兮眼底闪过一抹亮光,正中下怀,“这么诚心,可不算我欺负人哦。”挑衅地望一眼周锦锦,“这件衣服我确实很喜欢,所以可不能只赔点钱就算了……”
乔茉拦在周锦锦发火前,镇定开口,“还要怎样?”
“跪下,敬酒认错……”
“太过分了。”
“刚刚她可是目睹了我换衣服的全过程。”
“都是女人,你怕看吗?怕看干嘛出来拍戏……”
乔茉再次拦住周锦锦,“只要衣服确实出自Marie之手,我就照你说的做。”
“茉茉……”周锦锦想拦,已来不及了。
乔茉一直捏着衣服细腻的布料来回摩擦,确认无误后,她看向文楚兮。
混乱的包厢在对峙中逐渐安静下来,一场无声的较量笼罩了所有人的喉舌。
寂静下是乔茉一颗兴奋跳跃的心。她在等文楚兮。
“当然。”
话说出口的一瞬间,乔茉就笑了。
文楚兮抱着胳膊,等她道歉。可意料之外,乔茉把衣服扔在沙发上,优雅地靠近,全然没了刚刚的怯懦和愧疚。
“作为品牌代言人,有义务维护和提升品牌形象,不得以任何方式侵害品牌声誉。”乔茉转身看向周锦锦,“如果违反了,不但会取消合同,还会追究因此造成的损失吧。”
周锦锦点头,和乔茉一起看向文楚兮。
“你确定这件衣服是真的?”
“乔茉,你别诬陷我。凭三言两语就说衣服有问题,你有什么证据?”不过是个小小的设计师,仗着有周锦筵撑腰,也敢口出狂言。
身为明星,怎么可能穿假货。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乔茉身上,她只是淡淡一笑道,“因为这件衣服我也有。”
七月,周锦筵借出差机会顺路去了巴黎,回来后这条裙子就挂在她衣柜里。
当时还抱怨周锦筵浪费,可他的宠爱乔茉更心知肚明。即使无法亲自穿上Marie设计的高定,收藏一件最崇拜设计师的收山之作,何尝不是另一种弥补遗憾的方式。
礼服只有一件,明星借出,品牌都要确认穿着时间和场合,避免撞衫。更何况是早就被买走的珍藏品,孰是孰非,明眼人早看明白了。
只有夏之诺傻呵呵地跳出来维护文楚兮,很快被周锦锦按下了,还没轮到她呢。
“你说有就有?谁看见了?谁证明?”
包厢再次陷入寂静,外面的喧闹像每个人心跳的奏鸣,压得空气止不住的颤抖。
乔茉背后是周锦筵,周锦筵背后即是周家。没人傻到帮着文楚兮和周家作对,背地里八卦是一回事,公然对峙是另一回事。
乔茉捏着裙子掂了掂,手掌摩擦过面料,轻声道,“面料很相似,颜色也接近,只是可能图片看得不仔细。”后腰部褶皱采用打揽工艺,而不是高温定型,她把裙子抖开,前后转了转,方便展示得更清楚,“看见了吗?”
“服装抄袭虽然屡见不鲜,但作为公众人物,应该有基本的是非观。”
人们的目光跟随裙摆抖动,不得不佩服,抄得很像,面料和工艺仿到了百分之九十,这样一件高仿价格也不便宜,文楚兮为了坑她,下了本钱。
“真的假的?”
“你说谁?”
“周锦筵当然不会买假的。”
“那就是她……”
窃窃议论声中,这件事已经有了定论。
“按照合同该怎么办?”乔茉边叠裙子边问。
作为甲方代表的周锦锦看着失魂落魄的文楚兮,冷笑,“合同没有明确规定,等我带律师和经纪公司商量一下再通知你。”
乔茉的突然发难令周锦锦开心不已,没想到软软诺诺的小姑娘也有厉害的时候。
“不过,现在想到一个,做到了我可以从宽处理。”
文楚兮眼睛闪过一抹亮光,那是一线希望。
违约的价钱她赔不起,现在不必辗转于商业酒局,和财团应酬,有一部分是Z&Y注重代言人的原因。
倘若撕开最后一层遮羞布,她就变回那个普通家庭的普通女孩,娱乐圈的鞭子一下都不会少。
一贯高昂的头颅终于低下。
跳舞的女孩,无论什么姿态都优美。
此刻文楚兮不再是凌霜的梅花,独有昙花盛放后的孤遗。
“小锦,我看……”
周锦锦斜楞一眼沈博文,对方没了声音。有周锦锦在,没人能插手。
“Cici从跳舞跨界到演戏,想必功底深厚。用三种不同情绪演绎同一句台词。”周锦锦在手机上敲打几下,屏幕怼在文楚兮脸上,做了个请的手势,“演出结束,我和在座的各位会一起为你鼓掌,这件事就此过去”
扫视一圈,周锦锦调侃,“是演戏哦,谁也不许想歪了。”
前戏调足了胃口,所有人都期待,怎样惊艳的台词会让周锦锦如此跃跃欲试,文楚兮则羞愤之极。
众目睽睽之下,文楚兮艰涩地念出“我是狐狸精。”
一颗泪落下。
“要换一种情绪喽!”
……
“我是狐狸精!”
一句话像断了线的风筝在空中飘摇,摇摇欲坠。
“我是狐狸精!!!”如雪山崩塌,文楚兮瘫坐在地上,崩溃如雪浪翻涌不断。
周锦锦带头,掌声淅淅沥沥响起,随即汇聚成风,将雪浪席卷一空,徒留泣不成声的人。
再无人上前。
从前文楚兮和周锦锦交好,看不上这些人;如今,眼看决裂了,她的家世同样无人能看上。
“不愧是演技派。”
“小锦,这样……不太好。”
“心疼了,你去安慰她呀。”周锦锦看腻了沈博文滥好人的做派,白了一眼,拉起傻愣愣的乔茉,“走了。”
沈博文扭头看看坐在地上的可怜人,狠狠心,还是紧跟上,把贵客送走再说。
文楚兮为了几句话就逃离订婚宴,再谦和的人也咽不下这口气。他之后被周锦筵一路打压,最后那点感情也荡然无存。
无非是看女孩可怜,狠不下心。否则,也不至于伤了周锦锦。
平心而论,他对周锦锦是又爱又怕。
乔茉并没有多高兴,也没多难过。
对于文楚兮,她不屑于竞争。挑明裙子来由,完全是出自对设计师的尊重。
至于文楚兮的境遇,应该与她的所作所为匹配。至于是否适当,决定权在周锦锦,毕竟她才是当事人。
垂着脑袋,像个被妈妈逮回家的小姑娘,脑袋里都是嗡嗡的回响,太晚了,她想睡觉。
周锦锦突然停下,乔茉脑袋结结实实撞在她后背上,更迷糊了。
“茉茉,你手链怎么不见了?”
一句话,乔茉突然清醒。下意识地去摸左手无名指,婚戒还在,马上反应过来,自己根本没带手链。
“我……”
“小筵送你那条,很好看的四叶草手链……”周锦锦眨眼太明显,乔茉担心露馅,赶忙应和着,“啊……我想起来了,可能掉哪里吧。”
第一次撒谎,连声音都是颤的。
“丢了小筵该不高兴了。”周锦锦转头,瞪着沈博文,“找啊,愣着干什么。包厢里找不到,就把酒吧翻过来,找不到谁都不能走。”
果然是周锦锦的风格。
本以为无戏可看散去的人,无奈散到包厢各个角落,帮忙寻找。
乔茉只能配合,装模作样去找那条连自己都没见过的手链。
文楚兮借口不舒服,先行离开,周锦锦没计较,指挥着其他人在房间里找。
“小锦,什么颜色的。”
“白色,女士手链。”乔茉就静静听周锦锦瞎编。
“多少钱买的,便宜就算了,我赔他一条。”
周锦锦向来说到做到,此时已经凌晨,好几个都困了要回家。
水果盘下、茶几、沙发、衣柜、花瓶、连酒柜都翻了,还是找不到只能出此下策,花钱买消停。
“想什么呢?你送的和我弟弟送的能一样吗?”
乔茉实在装不下去了,凑到周锦锦身边,拽拽正在翻沙发的她,“什么时候走啊,我困了。”
“就知道睡觉,找不到小筵还不吃了你。”
“根本就……”
“你给我闭嘴。”周锦锦塞一个靠枕给她,“困你就在这儿睡。”
“一条手链还能长腿跑了。继续找!”
乔茉憋着嘴,烦躁地扔下抱枕,无奈起身跟着找。她是名义上的失主,不找说不过去。
一群人弯腰低头地四处翻找,酒吧灯光本就昏暗,有几个卖力气的甚至跪在桌子下和沙发旁寻找,用手机的手电筒照亮,可无济于事。
“弟妹,你刚才都去过哪儿?”沈博文熬不住了,额头上都是汗,闪着一圈狼狈的光泽,乔茉递张纸给他。
“谢谢!你回忆一下,给我们点儿线索,这么找没个头啊。”
周锦锦不松口,沈博文只能另寻他法。
乔茉硬着头皮假装思考,“我来了就坐在沙发上,然后裙子脏了,包厢洗手间被占着……对,二楼尽头的洗手间,可能丢在那儿了。”
她咽了咽喉咙,真渴。
“好好,有目标就好。”沈博文高兴得有些虚脱。
乔茉暗道,好什么好,都是编的,怎么可能有失物。
她也不知道周锦锦要干嘛,这么多人又不能问,只能和她一起骗。
包厢被地毯式搜寻个遍,沈博文和去二楼的人碰面,依旧失望而回。
“小锦,真没有。我出钱,赔弟妹一条怎么样。”
“你凭什么叫她弟妹,你凭什么赔,一条手链我们周家丢不起吗。”周锦锦像看笑话一样看他,“那是小筵送给她的订婚信物,是钱能买来的吗?”
乔茉闭着眼睛想鼓掌,是怎么做到谎话张嘴就来的。
她收回对周锦锦不多的同情,这姐弟俩真是一个矿里出来的煤。
“那你说怎么办?”
“屋里找不到,说不定在谁身上。”周锦锦环视众人,乔茉这才明白一点点。
“说不定在文楚兮身上,她走了,就找不到呗。”夏之诺斜靠着沙发,优哉游哉开口,“这都几点了,还不让走。”
“你去她家找,找到了十倍谢你。”周锦锦倒是乐得见她们窝里斗,夏之诺咂咂嘴,“当我没说。”
“沈博文,请两个服务员上来。”周锦锦直直腰,郑重宣布,“搜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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