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我们只要她

乔茉眼皮努力开合几下,眼神才虚虚地对上焦。

屋里不知什么时候站了许多人,很是拥挤。

乔薇像只刚出水的虾被捏住喉咙,手脚凭空乱舞。

一群男人都停下手,看着可怕的一幕。

透明玻璃片如匕首正对着乔薇颈部动脉,已经刺穿浅浅的表皮,一抹殷红渗出。而这“匕首”的另一端,早已滴滴答答滚落血滴,

周锦筵肩头还湿着,脸色苍白阴狠,雨水顺着鬓角滑落,落魄而决然。

“放人!”

乔继林只稍微迟疑,乔薇脖子上的红痕便又裂开一些。她杀猪般地嚎叫。

“爸!爸!!你快放开她,我可是你亲生的。”

“爸,救我,我不想死,他真的会杀了我……”

绝望凄惨地嚎叫中,周锦筵目光定定地看向乔茉,冷灰的眼底闪了一抹泪,“最后一遍,放人!”

死一般的沉默后,乔茉被扔下,顺着墙瘫软到地上,她强撑着站起,两个有眼色的过来架着她到了周锦筵身边。

霸道强势的气息瞬间裹挟着她,像暴风雨中飘摇的小船,终于找到停泊的港湾。

那两人直接拎起乔薇扔了出去。只是她惊吓过度,软塌塌地怎么也站不起来。

算上周锦筵这边一共七个人,对面十几个人。这一次他目的明确,只要乔继林放了乔茉,其他的账日后再算。

“人已去,该还逝者安息。乔先生不明事理。”

周锦筵声音冷冷的,不带一丝温度,比窗外的雨更凉薄。

“能比国棉集团更放肆吗?竟然趁人之危强娶我女儿。”

周锦筵伸着血淋淋的右手,指了指瘫在地上的一团,挑眉道,“这个?”

乔继林看也不看地上的人,死盯着被周锦筵揽在身后的乔茉,“周总别明知故问。”

说着他迈步走近,冷冷一笑,“今日礼数不周,改天,我们好好聊聊。”

手一挥,十几个人,架着像烂泥一样的乔薇跟着乔继林呼啦啦地撤离灵堂。

雨点叩打窗棱的声音再次占据主导时,乔茉正在给周锦筵包扎伤口。

一倒血淋淋的口子横贯右掌,血肉翻开。

助理冒雨买来药品,乔茉拧开一瓶医用酒精直接冲洗伤口。

“忍着点,会很疼。”

周锦筵连哼都没哼一声。

他盯着乔茉脖子上的淤青,又抬眼看向守着灵堂的三个人。

“平时让你们别总窝在办公室里,多练练,现在傻眼了。”

三个人愧疚地看乔茉。

这个素来爱笑的女孩从事发到现在都没有怪过他们,甚至现在还替他们求情。

“算了,谁能想到他会带十几个人来祭拜,也不知道是谁透露的风声。”

周锦筵没多说什么,完好无损那只手挥了挥,一伙人识趣地撤走,顺便关上了门。

自从给了十万块后,乔继林再没找过乔茉。

大概是觉得林蕾是个无底洞,乔继林那么功利的人,不会主动上门送钱的,所以不见最好。

而这次突然出现,处处透着诡异,乔茉一时想不透,回过神来,只见刚刚冲洗过的伤口又开始出血,她叹口气,继续倒酒精,先解决眼前吧。

“要不去缝合一下。”

“开什么玩笑。”周锦筵单手扯开弹力绷带,牙咬住一角,抻开,手悬空绕了三两下就缠好了,“吃饭。”

“万一玻璃渣留在伤口里,不仅愈合不好,以后会一直疼。”

“疼就疼。”周锦筵指尖轻挑乔茉下巴,脖子两侧的淤痕触目惊心,他眼睛快速眨了眨,压抑着翻涌的愤怒。

“最好永远疼着,时刻提醒我。”

今天的一切都是因为他的疏忽,不敢想再晚来一步的后果。

虽是第一次见,可他不诧异乔继林对乔茉的恶,毕竟他也经历过。被至亲之人伤害的痛,就像刮风下雨,无法拒绝。

乔茉跟周锦筵去附近的餐馆吃了口东西。

她心情不好,几口下来感觉胃涨得难受,放下筷子就不吃了。

周锦筵破例又加了份酸辣粉,乔茉才勉强又吃了些,他才安心。

晚上,周锦筵执意要和乔茉一起守着。助理去了又回,弄来两个冰袋给乔茉敷着,周锦筵的脸色这才缓和下来。

乔茉压着周锦筵半边身子,侧坐着,头歪歪地。许是白天受了惊吓的缘故,睡不踏实,稍有动静就醒。

灵堂设置本是为了亲友吊唁,守灵时围观者越多,本家越有脸面。

可乔茉知道母亲的不喜铺张,这里的陈设很简单,

除了遗像和一副挽联之外,只设了两个香炉,另有一盏长明灯。

周锦筵盯着那跳跃的火苗,希望它不仅能照亮另一边的黑暗,也能照亮他们的现在。

剩下的时间他几乎寸步不离。期间乔茉又劝他去医院,好歹打个破伤风也好。可周锦筵执拗地要等葬礼结束和乔茉回南江再说。

这县城,多呆一天他都不安心。

就这样两个人每天纠缠着小事度过剩下的时间。

出殡当天,周锦锦陪着周正山和云姨和小两口一起给林蕾送葬。

对于乔茉来说,这仪式甚至比婚礼更重要。

一是死者为尊;二是此后她再也不会回县城。

命运用另一种形式替林蕾完成了女儿后半生的交接。从此,乔茉身后只有周家。

她一身黑色套装,捧着母亲的遗像出了告别厅,去火化。

乔继林和乔薇带着一伙人默默地跟在送行队伍后。

周锦筵给了个眼色,十几个人迅速围了过来,做好对方一冒头就按下的准备。

他则在周正山耳边低声交待了这些人的来头。

周正山毕竟是经历过大场面的,只阴着脸应了声,说“人多眼杂,注意影响。”

“知道。”

海关对棉企的制裁迟迟不撤销,集团内部的势力就不会安分。这样的关键时刻,不能再横生事端。

虽然送行人不多,可悲戚不减。雨依旧没有停的意思,管事人说这是好预兆,雨淋布辈辈富。是林蕾的灵魂保佑子孙有享不尽的后福。

乔茉知道他是好意,可更忧伤。

她和周锦筵的母亲都没了,她们又何曾富有。金钱的富足补不了心里空掉的一块,乔茉只好对管事人扯了个笑,继续走。

乔茉想起母亲说过,生她用了足足四个小时。没想到只要半小时,母亲就化为灰烬。

她想,或许是天堂宽敞,所以去得容易;而人间拥挤,因此来得艰难。

一行人离开墓地,一把把撑开的黑伞像一片片乌云,雨水被滤过再次淋湿伞下的人。

干燥的纱布触及掌心,乔茉回神轻轻握上,喃喃着,“你不能欺负我。”

“哪儿舍得。”

她们依偎在伞下,共同被命运洗礼。

殡仪馆那边有费用需要结清,周锦筵陪着乔茉去办。周正山虽然康复许多,但山路不好走,周锦锦和云姨带他先回车上,等小两口一起回南江。

乔茉和周锦筵再出来时,雨已经停了,乌云甚至有隐隐散去之意。

两人快步回了车上,发现乔继林和乔薇已经不见了。乔茉松口气,也许他只是想送送母亲吧。

又或者周锦筵给了教训,他不敢再找麻烦。

这样想着,一行六辆车上了乡路往绕城高速开去。

黑色商务车鱼贯行驶,因为路面湿滑,一直保持最安全的时速六十公里。

这样的速度,对于连续几天没有好好休息的乔茉来说非常适合睡觉。

她头歪在周锦筵肩膀上,握着他受伤的那只手,意识越来越飘忽,记忆如沉船,失去压力,慢慢飘上来,变成浮冰,渐渐碎裂开,脑袋彻底压下来睡着了。

后方突然急速驶来两辆轿车,一前一后快速插入直接把他们与车队分隔开。

司机怕出事,急忙踩下刹车。

乔茉因为惯性额头结结实实撞在车门上。周锦筵赶忙扶起她,还没来得及说话,车玻璃上就挨了一棍子,瞬间裂开蜘蛛网状的花纹。

一伙人虎视眈眈地把车子围起来,叫嚣着。

周正山车上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司机怕出事,没敢停留加速开走了。等云姨反应过来时,已经看不到周锦筵的影子。

周锦筵和乔茉坐的车子紧随着周正山,后面几辆车才是集团的人。四辆车被另外两辆轿车死死卡在距离周锦筵八百米的地方,两伙人都下了车,眼看着就要兵戎相见。

此时乔茉和周锦筵像汪洋中的孤岛,后面援兵赶到还要时间。对方手持重武器,一下一下敲打着玻璃,眼看着一扇车窗岌岌可危。

周锦筵把外套脱了罩在乔茉头上,自己下车要和这些人拼了。可乔茉突然死死地攥着他,“别去。”

这些人一看就是不要命的,不能让周锦筵冒险。

“撞出去。”不能眼睁睁地吃亏,周锦筵给司机下了死命令。

司机不傻,轰着油门警告这些人再不走开就有生命危险。可他们像僵尸一样,还是拎着棍子亮着匕首往前冲。

车子几经摇晃,没人躲开,司机有些害怕了。

正犹豫的空档,乔茉一侧的车窗应声而破,一个瘦瘦的男人探进身子,匕首正抵在她脖子上。

三人对峙,瞬间听不到叫嚷声,只有咚咚的心跳,分不清是谁的。

“我们只要她。”对方声音哑哑的,像含了块烟在喉咙。

“你要多少钱我给,放了她。”

周锦筵不敢轻举妄动。

“不急周总,钱以后再说,我们知道你有得是。”

男人坏笑着露出满口半黑的牙,拉开车门,生生把乔茉拽离他视线。

乔茉只在被虏劫上车前,用眼神示意周锦筵不要跟着。她想清楚是谁干的了。

轿车疾驰而去,刚才还叫嚣的一群人不紧不慢地上车,掉头各自散去。

周锦筵迅速跳下车,从司机手里抢过车,自己追了上去。

周正山和云姨的车子停在路边等不到小两口,却等来一辆陌生的车子,上面挣扎的女孩好像是乔茉。

“什么好像,那就是。”周锦锦预感出事了。

一辆千疮百孔的车子紧随其后追了上去,这次三个人都看清了是周锦筵。

“我靠,爸爸,你和云姨在这儿等着。”

周锦锦把司机赶下车,狠踩油门追了上去。

眼看着周锦锦也没了影子,云姨慌了,好在后面四辆车陆续赶了上来。

两人正要松口气时,前方却传来紧急刹车声,然后是车辆碰撞声。

周正山只觉得眼前一黑,身体缓缓倾斜,如雨后山坡,不断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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