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 57 章

百里寂怒不可遏,掐在桑屿脖颈上的手指用尽全力,没有丝毫留情。

他眼中的光极冷,看着桑屿失望极了,透着星点杀意,像是在看仇人。

桑屿几度被他掐的喘不过气,却也不挣扎,等到面上充血泛紫也咬着牙不求饶。

脑中缺氧厉害,脖颈被扯着,桑屿几乎发不出声,眼中只有百里寂逐渐惨淡下去的面容,她嘴唇一张一合,嗫嚅着,“你得先疗伤,疗伤……”

她知道百里寂生气,他该生气的,他捧着一颗真心给她,却又被她狠狠伤了一刀,他总该生气的。

但桑屿又觉得,他就算气极了也不会真的要她的命,那一瞬间桑屿像个赌徒,将百里寂的伤放在了自己的性命之前,赌他对她的爱意,会让他放她一命。

百里寂将桑屿的嘴型看了去,表情逐渐狰狞,似是十分痛苦一般,眼中闪过挣扎的情绪,怒吼一声,手掌蓦然发软脱了力,在最后关头撤开了掐在郁夏脖颈的手,转而扯住她的衣领,将即将摔在地面的桑屿拉住,带她腾空而去。

桑屿被吊在半空没有任何支撑。

这比之前任何一次百里寂带她腾空要难受。

而且她还没缓过气来,双手扶在胸前用力咳嗽着,眼泪沁出来,脖颈处已然是勒出一圈红痕。

不一会,两人就到了魔宫,百里寂二话没说抓着桑屿带她去了地牢。

那处地方潮湿昏暗,百里寂打开一扇门就毫不留情地将桑屿丢进去。

刷拉一声。

桑屿撞到身后的铁链,后背一阵发疼。

不远处的牢中关着魇,魇起初只是在阖眼小憩,闻声她睁开了眼睛,侧头往这边看了过来。

发觉是百里寂和桑屿,两人之间又如此不对付,魇觉得奇怪极了,眼睛瞪大来。

忽而嗅到空气中的血腥味还有那魔器的味道……

再一看发了疯的百里寂,还有狼狈的桑屿……

魇顿悟。

“百里寂,把刀扔了!”魇大喊。

可她这一声吼完全不管用。

百里寂现在已然失智了,双眼呆顿得跟之前的桑屿一般,在牢门外狂躁地来回踱步,随后便冲进去,扼住桑屿的喉咙,举高手中的匕首——

百里寂方才甩桑屿的那一下并不轻,桑屿脊椎一阵痛意爬过,她根本直不起腰,也看不到百里寂的动作。

等她瞧见的时候,那匕首已经快要刺进她的眼睛。

桑屿赶忙侧过头去……

与此同时。

“当啷”一声,匕首落地。

桑屿蓦然睁开眼睛,扭头去看。

只见魇不知什么时候飞窜了过来,一手抓着百里寂方才那只握着匕首的手,另一只手还搭在百里寂的手腕上,想来是在他手腕上施了力,才叫他松手丢了匕首。

可将匕首丢掉以后,百里寂的状态十分不好,像是浑身的精气神都被抽走了,视线还未曾恢复清明,双膝便直直跪了下去,一双发空的双眸盯着桑屿,眼角滑过一滴泪,身子不受控制地向前倾倒。

桑屿见了,叫着他的名字飞身扑过去接住他。

可百里寂已然闭上了眼睛,也不知道听到桑屿的呼唤没有。

一旁,魇看着地上泛出黑气的诡异匕首,面色十分凝重,又看看胸前洇出一大片血渍的百里寂,她冲桑屿大吼,“你们到底是去哪里得了这把匕首?”

“我……”桑屿几乎要哭出来,可要命的是她也不记得匕首是从哪里来的了,她只记得她去见了百里久霖,百里久霖笑容标准却诡异,对自己所作所为供认不讳,紧接着,她就看到自己一手拿着匕首,而匕首的另一端,深深插入了百里寂的胸膛……

“或许……是百里久霖给我的。”桑屿记忆不完整,只能凭靠猜想回答魇的问题,“这匕首有问题对不对?”

“是,是有问题……”魇见到匕首的惊讶很快被理智取代,“现在先不说这些,你带百里寂回去疗伤。”

桑屿连连点头,吃力地背起百里寂,向百里寂的寝殿而去,一路上,魇不停地搭手。

可她似乎也受伤了,走几步便要侧头去咳两声。

桑屿满心满眼只记挂着百里寂,根本没有发觉。

将百里寂平放在床上之后,桑屿赶忙拿出洛瓶和溟珠。

谁知魇才看了一眼,便道:“这些东西治不了他的伤,拿开,没用。“

桑屿呆了一下,赶紧依言拿开。

床榻上,百里寂的脸色已经愈发难看了,桑屿有些手足无措,问魇道:“你们魔宫中有可有能为百里寂疗伤的人?”

魇将探查他伤口的手收回,捂住胸口咳嗽两声,而后转过头定定地看着桑屿,“有。”

“谁,我去将他叫来?”

“魔宫上下,唯你一人可以救他。”

“我?”桑屿十分不确定,又指着自己问了一声,“我吗?”

“你可是不敢?”魇问。

“哪有敢不敢的,我只是怕我万一没法救他,岂不耽误时间?”

“不会,你一定可以。”魇信誓旦旦地道。

桑屿不再怀疑,道,“那你同我说,我要怎样做,才能救他?”

……

等桑屿照魇所说的做完以后,魇已经不见了。

而她再没了站起来去寻魇的力气,将百里寂身上的被子拉好,直接坐在床边,半边身子趴在百里寂身旁睡着了。

再睁开眼的时候,桑屿却觉得身下的土地一片炙热,似乎是要将她烤干了去。

入目是一片昏沉的天空,不远处,火山喷发出赤红的岩浆,在空中翻出花。

桑屿缓缓起身,发觉百里寂背对着她站着。

桑屿的睡意在那一刻完全惊醒了,她起身,跑过去拽住百里寂的袍子,“百里寂,你现下好些了吗?”

“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有。”百里寂道。

“可还疼吗?”

“很疼。”说着他转过身,眼睛里的情绪冷到极致,看桑屿像是仇人,“非常疼。”

桑屿于是又赶忙问,“哪里,可是伤口吗?”

说着桑屿抬手要去触碰他的胸膛。

百里寂手一挥,打掉了桑屿伸过来的手。

“是心,心疼。”百里寂一字一字缓缓道,“而且,万种灵药千种法器都止不了那处的疼痛。”

桑屿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才好了,以为百里寂这是在跟她置气,于是桑屿解释:“百里寂,你听我说,魇也说了,是匕首有古怪,是匕首使我们走到那步田地的,我没有要害你,更不想伤你……你信我,信我百里寂。”

桑屿说着,百里寂眼中的光芒却愈来愈冷,愈来愈愤恨,看的桑屿慌张不已,到后来华中都记得带上了哭腔,只一个劲地喊,“百里寂,你信我,如若不信,我们可以去找魇,魇知道的……”

“信不信的,在我看来并不重要。”百里寂十分不在意,“其实要我舒心很好办的。”

桑屿抬起头,问,“什么?”

这样的动作正好叫百里寂更加方便的掐住她的脖颈,也就一转眼的功夫,百里寂便箍着桑屿的脖颈将她提起来。

桑屿不停拍打百里寂的手,嘶哑地叫着,“放我……下来,百里寂……”

她的脸很快因为充血红了。

看着桑屿这般难受的模样,百里寂却笑了,露出欣赏的表情,“你不是想知道我怎样才能舒心吗?”

百里寂掐着她,往悬崖边走。

“只要你摔下去死了,我此生便能畅快。”

百里寂的表情桑屿从未见过,更没有想过,他居然连她一句解释都不信,更不在意,只满心满眼地想杀她。

桑屿顿时愣在了原地,难以置信地看向百里寂,而后眼里所有的情绪,最后一点点化作平淡的绝望。

其实她想过,此一番过后,她与百里寂的关系注定回不到从前了。

替百里寂疗伤的时候,桑屿看过伤口。

她刺下去的那一刀很深,再偏一点,就是要将他的心脏扎穿了。

但她也想过,最坏不就是撕破脸吗。

她既伤了他,也拼力救了他,若是他决意与她断了,断便断吧,就算在放手之前,他在按照原来的轨迹往她心上扎一刀,桑屿也不会恨他。

毕竟在最开始,她本来就以无知而又无所谓的态度,在他身上留下了一道疤痕,亲自将赋予了他十年的苦痛挣扎。

一刀而已,还便还了,她本来就欠他。

但桑屿没想到百里寂要的是她的命。

而她所有的法力全部耗费在了为他疗伤一事上,现在她已然与凡人无异了。

就算是想要与他周旋一番,狼狈地驳回半条命来,也没有一点办法了,她已经完全成了一块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百里寂一步一步走的坚决,没有一点停顿,就连松手也爽快,至少在桑屿因为窒息死亡之前,她的身子便已经失去了支撑,不停地往下坠落。

下落的过程中,桑屿一直睁着眼睛往上面看。

直到山崖逐渐将外面的景象吞没,百里寂的身影越来越小,而天边的昏沉逐渐被两条横线框成狭窄的形状,她也没有闭眼。

那一瞬间,桑屿才大约明白,当初百里寂被她推下悬崖时,到底是怎样的绝望和害怕。

唉。

桑屿这时才垂下眼敛,轻叹一声,却恰好错过了崖边纠缠的一红一黑两道人影,只念着:“百里寂,我们两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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