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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屿和百里寂从千机门离开之后，径直回了魔宫。
离开前桑屿本还想跟大纲纸仙道别，顺便想让他给自己挑个姓，方便她后头给他起名。
但刚出山门，她便发现大纲纸仙没了影，不知道溜到哪里去了。
寻不到他，桑屿也不是很担心。
大纲纸仙那家伙，身上的法力不低，自己又是个不缺想法的人，突然消失怕是有自己的要紧事去做。
而且眼下桑屿也顾不得担心大纲纸仙。
她看着手心里的纸条，皱了皱眉。
百里寂想着奔波一趟，桑屿大抵是饿了的，刚刚出门叫厨子预备餐食。
他这一去并没有花多长时间，听到百里寂进门的声音，桑屿连忙将手里的东西藏住，转头，却没敢抬眼看百里寂，只问，“百里寂。”
“嗯？”
“你之前说百里久霖有问题，他到底是……做了什么，让你下此决断？”
百里寂拉住她的手，将她手腕攥在手心，“百里久霖他又来找你了？”
桑屿想着那张纸条，摇了摇头，“没有，其实我也觉得他有些古怪，但一直说不上来。今日你说让千啼霜提防百里久霖，我便想问问你，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百里寂轻轻用力，将桑屿拥入怀中，一手抚摸着她的头发，眼神有些复杂，话到临头却道：“我也与你一般，只是觉着他古怪而已。”
“多一份提防总是没错。”
桑屿不肯信，又问过一遍，“你没有瞒我？”
“瞒你做什么，我是真不知道。”
桑屿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哦。”
*
第二天，桑屿一早便醒了。
看看床上闭着眼睛睡得安稳的百里寂，桑屿小心翼翼地爬起来，捏了一个叫他睡得更沉稳的诀，便掀开被子往外走。
蹑手蹑脚关上门，桑屿松了一口气。
而她身后那扇紧闭的大门后面，四处都是昏暗的，唯有宝石借着窗外的幽微天色绽放光芒，不多时，一双眼睛缓缓睁开。
……
如今桑屿有法力在身，也不需要叫大纲纸仙，这一番很快就顺利下了山。
出了魔域地界，她腾云去到约定好的地方，归元城。
进城之后，桑屿通过向路人打听找到茶楼的位置，她没有丝毫犹豫，迅速跑上楼梯，随即在包间外顿住脚步。
窗边，百里久霖跪坐着，洁白无暇的衣裳下摆在地上整齐摊开来。
想起前不久在千机门门外……
当时百里寂正告诫千啼霜，记得要提防百里久霖，百里久霖便不声不响地出现在了山门外，站在那，远远与桑屿对上一眼。
想来百里久霖当时是听到了里面的对话的，所以脚步方才往前去，便顿住收回，将自己的身形小心地藏匿起来，而后小心地递给桑屿一片纸条约定今日与她在此处碰面。
本来桑屿对百里久霖是有戒心的，并不愿意赴约。但顾及百里寂在此事上模棱两可不愿明说的态度……
桑屿觉着此中定有古怪，这才决意瞒着他只身前来。
百里久霖本看着窗外，闻声他转过头，对上桑屿的眼神，冲她一笑，“阿屿。”
百里久霖的行为举止，谈吐声线，都再完美不过，却让人怎么看怎么别扭，心里总是不舒服。
可最难受的地方，就是他这一切下来实在让人挑不出错，便也没有出声指正他的理由。
而且他的实力确实端在那里，是桑屿笔下在仙魔大战中一跃成神的人物，叫人实在没法不钦佩。
桑屿不自然地扯唇回了个笑脸，“你怎么来得这样早，等很久了吧。”
“只要是为了等你，多久都没关系。”
桑屿听完觉着肉麻，脚步微顿，而后又慢悠悠地挪步过去，在他对面坐下。
“久霖，你找我是有何事？”桑屿率先发问。
百里久霖笑笑，“我还以为，你第一个问题问的该是，你究竟对千机门做了什么。”
桑屿猛地抬眼，没想到百里久霖会这样直接。
对上她的视线，百里久霖笑意更深，“为何这般惊讶，今日百里寂说话的时候，你分明站的更近一些，你该听清他说了什么的吧。”
桑屿看着他的态度，突然有些不确定了。
他这般模样，坦荡不加遮掩，反倒是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对他生出怀疑。
桑屿连忙摆手，“先不谈那个，你先说说为何来找我吧。”
“可我找你正是为了此事。”
桑屿：“你放心，我没有怀疑你。”
桑屿昧着良心说谎。
“可我不需要你的怀疑啊，这些……的确都是我的手笔。”
百里久霖波澜不惊地说道，脸上的笑容依旧如初。
“之前我来同你说小沐不见了，便就是开始要取他的仙根来用。”百里久霖眼神清澈，看上去依旧一副端庄不染尘埃的模样，可说出来的话却叫人脊背发凉，“但叫我意外的，还发现了你身上带着的宝物。”
……
百里寂追来归元城，一路随着桑屿的气息往前走。
可奇怪的是，到了中途，桑屿的气息居然断了。
百里寂疑惑地仰起头。
面前正是桑屿气息消失的地方，上头摆着个牌匾，写的字却是龙飞凤舞的叫人认不出。
百里寂抬腿想要往里面走，却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拦住。
再伸手一触，百里寂感受到一股极为汹涌尖锐的力量。
他有些不安地皱了皱眉。
对面的人法力高深，他都要忌惮小心几分，桑屿瞒着他只身来见，到底所为何事？
百里寂想着，一使劲将屏障震开。
可当屏障破碎的那一刻，四处飞起浓雾，将百里寂裹在里面。
百里寂起先并不慌张，甚至捏好了诀预备将雾气吹散。
忽而，他在雾中感知到了桑屿……
手边的动作一顿，百里寂皱紧了眉头。
因为眼前这些将他裹住的雾里，几乎每一分水汽都染着桑屿的气息，那些雾气就像是桑屿的一部分那般。
百里寂突然不敢下手了，抬起的手落回身旁。
“阿屿。”百里寂在原地四处看了一圈，大声呼唤桑屿的名字。
“阿屿……”
百里寂喊了几次没听到回音，皱起了眉。
这雾中的气息实在是诡异，让人找不准方向，百里寂脚步些微急了。
“我在这啊……”忽而一道声音悠悠地传来，诡异至极。
可那又的确是桑屿的声音没错。
百里寂确认过，虽然心中不安，揣着怀疑，却还是立马对那道声音作出回应，企图通过声音向对方传递自己的位置信息，“你在哪？”
“我在这啊……”
“我在这啊……”
桑屿的声音悠悠地飘来，白茫茫的一片雾中，突然描出一副浅淡的轮廓，紧接着，桑屿从中缓步走来。
雾气浓厚，叫人看不清对方的表情，但百里寂当下还是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尽管如此，百里寂还是迈了几个大步上前，垂头看着桑屿，话音虽然严肃，却很是关切的问，“你还好吗？”
桑屿慢慢抬起头，那双眼睛空洞，她咧开嘴，笑得木讷极了，“我吗……我当然很好。”
百里寂彻底察觉出桑屿的不对劲，一手点在她的眉心，想要查探她当下究竟是怎么了，可搜遍一次，里面分明没有怪异的地方……
“——扑哧”
胸口突然一痛。
百里寂惊讶地低下头。
只见桑屿一手握着匕首，将匕首插进了他的胸膛。
百里寂当下明白的，明白桑屿是被人所害神志不清才拿刀刺了他，可那一刻，他还是忍不住自己的愤怒。
气急攻心，他一口血涌吐出来，洒了桑屿满脸，身子有些不稳，他眼见就要冲桑屿倒过去……
百里寂还是硬撑着后退一步，难以置信地望着桑屿，咬着牙。
这时的桑屿似乎清醒过来了，她一眼望过来，有些反应不过来一般，盯着百里寂胸前的匕首看了许久，才大喊着冲百里寂扑过来，“百里寂！”
“百里寂……”
“百里寂你怎么了？”
百里寂一手拔下匕首，在她面前挥了两下，“我怎么了……”
“你不清楚吗？”
“亏得我还以为我一片真心总能打动你……现在看来，我真是痴心妄想得厉害。”
“桑屿……你，真是好样的。”
百里寂说完，低下头猛咳起来。
桑屿想去扶，却被他一把甩开。
百里寂这回对她不再温柔，她被甩得后退好几步才堪堪稳住身子。
桑屿手足无措地站着，看向不远处百里寂捂嘴咳嗽，最后咳得血丝渗过指缝流出来。
那点红在他苍白的肌肤上极为触目惊心，桑屿一瞬看得恍惚，不由得想起前不久她自己的身子不受控制的画面……
甚至不知身子，连思维也是的。
她当时满心满脑只有一个念头，一个可怕的念头：
——杀人。
不管谁都好，她得去杀了人，心里才不会难过。
可……
怎么会是他呢？
她怎么会杀了百里寂呢。
与十年前一般，在同样的位置。
“百里寂，你……听我解释……我不是故意要……”
“不是故意的要杀的。”百里寂冷笑一声，拼尽全力站起来，一手掐住桑屿的脖颈，“可你还是杀了不是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