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翻天河,再杀

船身微微摇晃,从河上吹过的风带来清新的花草香气,祝慕扒在杜荆竹的肩头,看着远处这个滑稽的人。

身材瘦弱,衣袖宽大,长相普通勉强算是清秀,两边眉毛黑而浓,耷拉下来像两条八字,耳朵比常人略大些。

他一跑一摔倒,体质相当差劲,头上冒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好不容易才跑到小舟旁边。

他挥舞着衣袖,“帮帮忙,帮帮忙,麻烦拉我一下。”

杜荆竹伸手过去,被猛地一带,他迅速上了船,背后的箱笼很占空间,就暂时解下来安置在船旁边。

船身略微摇晃了一下,水波粼粼,男子抹了一把头上的汗,又忙不迭感谢起杜荆竹来了。

杜荆竹客套地回了几句,“你从何而来,可是来参加这方士大会的?”

很快他就后悔自己问出这番话了。

男子如同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一样,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话匣子是倒了个没完,很快杜荆竹就把他的底细摸清楚了。

赵贺,从宗临山山脚而来,本是花川人士,立志遍游四方,本想坐一名仙人,修得一副仙风道骨的好身体,只可惜根骨不佳,于是曲线救国决定学方士,目前的梦想是成为天下知名方士,只是本人才疏学浅不入流,所以在这个方士大会中顶多算是一名跑龙套的。

杜荆竹不禁有些担心:他父母放他这样一个什么技术都不会的三无人员出来闯荡,真的好吗?

看着他天真到不能再天真的面容,杜荆竹释怀了:这样一个人,谁都不忍心伤害他的。

见杜荆竹认真地听赵贺长篇大论,祝慕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一夜的惊险,又或是对这个救了他姓名的人的依赖,他总觉得他盯着一个只是路人的角色认真倾听,让他有些不舒服。

我可是你的老板啊,你最尊敬和喜爱的人不应该是我吗?

甚至你听我讲话时,都没有这么认真……每次都要打哈欠……

正当祝慕思考着关于老板的错误定义时,杜荆竹正在专心套赵贺的话。

毕竟,眼前有这样一个天然的三界信息库,比问现在变成狼的老板容易的多。

“你说你从花川来,花川是什么样的?”杜荆竹身体前倾,手肘撑在腿上,手掌托着脸,装出一副天真无害的样子。

见杜荆竹感兴趣,赵贺像是打了兴奋剂,要不是现在在船上,估计他跳起来转个圈都有可能,杜荆竹有种在逗自家黑毛小狗的感觉。

该死,又陷入记忆了,黑毛啊,我的十四斤大胖猪,他好想他啊……但是还得先听客户谈话。

“花川是我出生的地方,北临雪堡,东临魔族皇甫一族,也就是他们所居住的地方,叫做黄金城。”

“而这花川,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样,到处是一片花的海洋,正相反,它因西临伯驼圣河,而气候极为潮湿,几乎无法晾晒衣服,而且底下还有极大的硬壳状虫子,这种虫子生命力极强,火烧不死,水淹不死,唯一的办法就是用皂荚泡过搓洗过的水浸泡,可以淹死它们。我们那里的居民,喜食清淡,不像魔族申屠那里的人喜食辛辣。”

杜荆竹越听越不对劲:天杀的,这不是我家吗?

回南天,蟑螂,清淡。

难道这个世界的设定和原来那个世界的设定这么相似?

想起自己和这个世界的这具身体极其相似,杜荆竹冒出一个大胆的设想:

难道这是一场梦?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现实生活在有蟑螂有大老鼠的世界,而做梦梦到了这个修真世界,以那个世界为基础,来编出了这个世界?

那掐一掐手,是不是自己就能醒了?

杜荆竹猛得掐了一下手,没控制好力道,疼的他几乎掉下眼泪,眼泪在眼眶里颤巍巍打转。

赵贺看着这个忽然猛掐自己手的人,吃了一惊。

他想起自己在宗临山山脚下学习方术时,碰到了不少个性奇特的方士。

有些方士,他们喜欢穿红裙跳舞,披散头发状若女鬼,,有些方士,喜欢吞食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墙灰,土块,甚至连仙界明令禁止使用的五石散,都偷偷跑去吸食。他作为其中少数专心修炼各种方术的好好学生,对此类方士自然是退避三舍。

他又看了看杜荆竹散乱的头发,苍白的脸色,和趴在他肩上,探出头冒着危险的绿光朝他呲牙的小狼,心里某根弦崩地一下被拨断了。

他把屁股挪得离杜荆竹远了一些,遇到此类方士,还是躲避为上。

他见过不少带动物的方士,个头似高楼的蟒蛇,牙尖的大猫都见过不少,带一只还长着乳牙的小狼倒是少见,只是这小狼凶恶的眼神,似乎是要将他生吞活剥了一样。

一会儿下船之后,还是跑吧,和别的方士组队也不错。

杜荆竹见他说着说着不说了,以为他是想到方士大会心烦了,也就不再询问,只是扭过头看着船在水面上摇晃,水波荡漾,河的尽头,是一轮炙热的太阳,他嫌太阳晃眼,就把眼睛投向船与水接触的地方,看着波纹忽上忽下。

河面很平静。

少见的平静。

杜荆竹看见了一只脚。

一只蜘蛛精的脚,细细的绒毛在水下晃荡,水下由黄绿色慢慢变成了黑色。

一片黑色,黑压压,朝船上压过来。

“奇怪,这船怎么越来越难划了……”船夫嘟囔着,杜荆竹一抬头,正对上肩头魔尊的眼神。

“蜘蛛要浮上来了。”

“什么?”

船夫吓了一跳,他刚从其它河流过来,见这条河段短,又是参加方士大会的必经之地,前几天才每天来这里拉客的。

其他船夫岂不知这条河道短,好挣钱?一整个上午只有两个人乘船,船夫贫瘠的脑瓜子实在推理不出来发生了什么。

“有怪物啊——”赵贺尖叫,扭头就想跳船,蜘蛛精已经爬上了船,用毛腿勾住了赵贺的一只手,动弹不得。

赵贺抓过自己的箱笼,就朝蜘蛛砸过去,这蜘蛛生命力极强,体型又庞大,在河道上漂了厚厚一层。

蜘蛛精睁着那双形似人眼的眼睛,两眼湿漉漉地望着他,赵贺对像人的东西有些不忍心,手下犹豫了一瞬,就被蜘蛛精反扑过来,口器眼看就要注进他的眼睛——一只纤长带着青筋的手,硬生生扣住了蜘蛛的两只眼睛,手上使劲,按破了蜘蛛的两只眼睛,汁液喷溅出来,有淡黄色的液体顺着手指流下。

他抬头,看到了杜荆竹的脸。

杜荆竹声音都在发抖,眼睛里带着对粘液的嫌弃和恐惧:“扣这蜘蛛的眼睛!它们瞎了就没法攻击了!”

“你他爹的!你不是方士吗?用点方士的招数啊?!你打怪用肉搏啊!”杜荆竹嘶吼,他后悔刚才在岸上没有缠着老板学个一招半式的,好歹现在也用得上。

魔尊也十分焦头烂额,这该死的蜘蛛精,他没预料到翻天河和两里外的蜘蛛巢穴竟然这么接近,也许是灵火灼烧,导致一部分巢穴倒塌,没被烧着的那群蜘蛛迫不得已逃进了河中,埋伏着他们的到来。

赵贺闻到毛发灼烧的味道,看向朝自己扑过来的这只蜘蛛,它的几条腿都沾了火,这火遇到水竟然不灭,好像沾上了什么活物就烧不死人死不休,他知道这火焰危险,急忙避开,那蜘蛛扑了个空,跳到水里碰到了几只蜘蛛,迅速蔓延开来,那几只蜘蛛也开始抽搐身体,在水中滚动,水面浮动,舟撑不住了,左右猛烈摇晃,水淹没了半个船身。

小狼死死咬住一条蜘蛛的腿节,把它甩给杜荆竹,杜荆竹在空中用手指捏破它们脆弱的双眼 两人分工合作,很快,好几只失明的蜘蛛精挣扎着掉入河底。

杜荆竹闻到了烟味,看向魔尊,魔尊点了点头,他有点尴尬了——点头是什么意思?

他和魔尊还不至于到点个头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的程度,要是他能那么迅速猜出老板的心思,那他早升职了,哪用两年还是个底层社畜。

但这灵火极危险,管它是老板变出来的还是哪里来的,能给蜘蛛弄死就是好火苗。

只是,活物千万不能被这灵火沾上了。

脚下一阵摇晃,他先前刚烤干的鞋子湿漉漉浸了水,船似乎要翻了。

他这才注意到好久没看到船夫了。

他看着船夫露出半截屁股,大半个身子都缩在船舱下面,气不打一处来。

这可是你的船!身上那么多肌肉白吃的啊!

他用力踢了一脚船夫的屁股,船夫屁股猛地一疼,抬头撞上了木板,捂着头从船舱里出来,正撞上杜荆竹怒气冲冲的脸。

船夫虽然生性胆小,暴脾气也不是盖的,撸起并不存在的袖子就要找杜荆竹拼命,小狼趴在杜荆竹的肩膀上,三角眼冷冷地望着他,他打了个冷颤,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

船身剧烈摇晃,他赶紧用力稳定,彪形大汉起了一个秤砣的作用,船慢慢稳定下来,他这才发现周围安静的很,那群蜘蛛精出现时震耳欲聋的丝丝声,似乎已经听不到了。

他惊讶地扭过头,发现河面上积压了厚厚一层黑黄色的蜘蛛,不少蜘蛛精的眼睛都像鸡蛋一样破裂了,还有部分蜘蛛,漂浮着苟延残喘,身上有淡红色的火苗,散发出一股烤鸡腿的味道。

离船很近。

魔尊趴在自己耳朵旁边:“离远点。”

杜荆竹赶忙指导船夫,把船划离这片黑压压的蜘蛛区域,避免被灵火沾染上身,痛苦地烧成一片灰烬。

他没想到魔尊的灵火,能力竟然这么强,像条阴湿缠绕的毒蛇,怎么甩都甩不下来。

即使变成了小狼,极大限制了他的法术,他的能力也足以让杜荆竹遍体生寒。

这要是哪天心情不好对我用了——不知道他的灰还能不能飘到地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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