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三十九

三日后。

琅华宴一张请帖可随行两人,这一去恐怕需要一些时间,怕梅洵雪无聊,戚夕略加思索便决定带着他同行。

地点安排在皇家别院。

此宴上月便已开始,如今快有一月,门口守卫瞧见两人还有些纳闷,怎么会有人赶在结束的时候才匆匆赶来,又见戚夕衣着普通的模样,便觉得可能是盗取请帖之人,便赶着两人离开,“走、走、走,哪里来的无名小辈还敢妄自来宴。”

梅洵雪听见守卫言,从戚夕背后探出脑袋,眼中闪着厉色:“不是说有请帖的人便可入会,况且这请帖本就是我的。”他与戚夕站在一处,更衬的他风采飞扬,人比桃花艳。

“他说的没错。”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梅洵雪回头,看见了许久未见的谢长荔,他怎么也在这儿。

谢长荔似也有些惊讶,但随即便收敛了神色,走上前对着侍卫指着梅洵雪道:“这位、少年,就是永州花朝节首席,此前生病才耽搁数日,既已来了便让他们进去吧。”

“戚小宝?”

梅洵雪颔首,内心发誓以后这个名字必定要从这世上消失,永不再出现。

行宫修竹环绕,进门便是流觞曲水,亭台水榭,回廊通幽。

而整个宴会都在水面上举行,中心一阁,三面围廊,筝声绕梁。

谢长荔将两人带到座位上,便离开了。今日为琅华宴最后一日,他司礼仪,故异常忙碌。

桌案上放着新鲜的果盘,梅洵雪摘了个葡萄送入口中,顿时汁水在味蕾上散开。

他支颌瞧着水面中翩跹起舞的舞娘,鲜红的衣裙宛若鱼尾缥缈,金色环佩熠熠闪光,折射在水面之上犹如浮光跃金。

呵,这凡间的帝皇还真会享受,怪不得人人都想做皇帝了。他懒懒打了一个哈欠,又挑了个冰荔枝剥了壳丢给戚夕。

只见戚夕面前的果壳残渣已然堆了一个小山。

不是说好是来找鄞王的吗,怎么就顾着吃了。梅洵雪想着又嗑起了瓜子。

还好没有人注意到他们这儿,估计就把他们当做来蹭吃蹭喝的了。

半晌过后,梅洵雪已然泛起困意,只是不一会人群之中就起了骚动声。

他微微抬眸,看向被众人簇拥着的俊美男人。

一席明黄色的圆领长袍,领口处绣着彩色金线编织的五爪龙纹,银冠点翠,只是眼中阴郁气息难掩。

这估计就是新帝了。

但梅洵雪环顾四周并未看见那日安宁寺遇见的男人身影,再看,戚夕也不见了,估计是去找人了。

胆子真大,不怕死。

-

戚夕与人群逆行,找到待在凉亭处独自啜饮的谢长荔,亭子背对着人群,依稀看见几个宫婢端盘穿行过假山

“小宝,好似变样了。”谢长荔眼眶泛着醉意,他将酒杯放下,倚身靠柱。

“身量长得稍快了些而已,本来就是长身体的年纪。”戚夕话锋一转,“我要如何才能见到他。”

“那位一直居住在偏殿,新帝嫉妒心重,恐多生事端。”他又打量戚夕衣着,“你这样过去,也不怕别人怀疑?”

戚夕低头,他穿的有什么不对吗?

“换件侍卫衣裳,我带你过去。”

“你将小宝一个人丢在那儿安全吗?”谢长荔似是不经意地提了一句,“不如我帮你看着吧。”

戚夕晲了谢长荔一眼:“你没存什么坏心思吧。”

“怎么会呢。”

“最好是。”

戚夕换了衣裳,跟着谢长荔往偏殿走去,一路上只听得到寂寥鹤鸣,宫人低头匆忙闯过朱墙,行色匆匆,看上去是被赶出来的。

“这面团扇是专门送给贵人的,你可小心提点。”谢长荔停下脚步,侧身沉下声对着身后的人道,“拐弯便到。”

穿过满堂木兰花香,只看见玄衣男人卧在榻上打着盹,听见脚步声,男人才睁开疲惫的眼。

鄞王,胥云音。

和记忆深处相差甚远的模样不由地泛起这具身体的心悸,戚夕深吸一口气,白如雪的玉兰花瓣从空中坠落在戚夕的脚边。

戚夕内心踌躇许久,终于还是跨过门槛。

胥云音斜靠在榻边,他捂着手炉,原本强壮的身躯看似消瘦了不少,脖颈之中是随处可见的□□之色,想来是受了不少磋磨,房间内燃着凝神香,但戚夕一吸入肺内便觉得直冲天灵,让他不免泛起倦意。

他俯身将托盘中搁在桌案上,并未开口言。

“哼,又是这等东西,丢了。”男人只是瞥了眼便道,嗓音喑哑深沉,藏着万千思绪。

“鄞。王。”

闻声男人才侧头看向戚夕所处的方向,瞳孔微震,眼底浮现的身影较之三年前的模样好似是变了,又好似没有任何改变。

他轻咳两声,拖着身躯从榻上下来,似是不敢相信,他环顾四周,除却门外洒扫宫人外,应无暗卫。

“你、你怎么在这儿。”胥云音声音颤动。

戚夕悄然抬头,看向胥云音,莫名浮现出婆娑泪水。明明这份躯体不属于他,这份记忆也不属于他,这里的一切都不属于他,可故人重逢之时,却也难掩悲恸。

“他不是说已经把你们都放了,不是叫你们不要再踏入都城好生过日子么?他又在发病把你们抓来威胁我了……”胥云音在震惊之余也不忘分析眼前情况,他走上去前去,抚摸过戚夕的脸庞,眸中略带惋惜,“你不该再回来的,这对你、对我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

“您受苦了。此行,是有人刻意安排的。”他轻声道。

胥云音敛眸,他复又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驱散不断袭来的乏意。

闻言胥云音心中大概已知戚夕此行来意。

“我如今已是败者,世人皆言鄞王死了,如我再逐鹿王权,只会造成乱世。”话虽如此,可胥云音却还是在衣袖之中握紧了拳,“乱世终究会害了黎明百姓。”

可连他久居宫内的人都知晓,这世道并非是太平盛世、帝王也并非天命所归。

先帝多子,他那弟弟善妒善战,生母地位低下早死,常年在荒芜冷宫之中也没有嬷嬷照料,少年时没少受宫人欺辱,才早就如今这副性格。

杀戮手足登上帝位后更是变本加厉,将深宫内三千宫人都杀了个干净以儆效尤。

他何尝不痛不恨,可思及胥云琰年少遭遇之时,也会略感悲伤,他年少便随军出征,只过年时才会回城,可他来内宫几次,便救了胥云琰几次。

一次新春佳节,那即将着东宫的兄长带着弟妹将小小的胥云琰丢入刺骨湖中,就为了博得美人一笑。

他还记得那时正巧要放孔明灯,众人都散去,只有那孱弱瘦小的人在湖水之中扑腾,而没有主子发话,没有宫人敢救胥云琰,只能当做没看见任凭胥云琰的声音逐渐淡去

还是他下水将人捞了起来,而胥云琰足足烧了七日才退烧,从此脾性就大变。

未曾想,自己的良善竟然会招致胥云琰的垂涎,将自己当做他的精神依托,求死不能,求生不得。

知道他念着部下,便已他们的性命要挟自己,兄弟□□。

……

良久,他才开口:“戚夕,你与我共事多年,自然是知晓我的脾性,我……”骤然听见外头脚步声,胥云音叫戚夕躲入内账里头。

“殿下,陛下唤您与他一同前去荷檐亭。”是戚夕熟悉的声音。

胥云音侧身扶额,不耐道:“麻烦这位大人转告他,我不想去。”

“殿下莫让臣为难……”

胥云音垂眸凝气,他转头看向来人,却是在青年的脸上看上了那双熟悉的眼眸以及挂在手腕上的那通透水蓝雕刻着八字箴言的翡翠镯子。

一双瑞凤眼,不禁让他回忆起了太傅教导他初次拿起箭时的模样,脱手凌空刺响,白羽恣意于空。

“你、你是。”

谢长荔拱手,背脊笔直,脖颈洁白修长如鹅颈,抬眸对上胥云音,薄唇微张,“王爷,可曾还记阿宁。”

“你是,长宁。”

谢长荔颔首。

胥云音沉沉凝视着故人之子,半晌开口:“所以,你便是戚夕所言之人?”

谢长荔再度点头。

“你可知你这么做会有什么后果?”

“身死不悔。”

“颇有太傅风范。”胥云音喟叹一声,“我不会阻止你,但也无法帮你。”

“长宁有王爷这一句话便够了。长宁无所求,但求匡扶正统罢了。”

“你不怕死!”胥云音怒斥谢长荔,“切莫再说这句话了。”

“殿下,可要前去赴会?”

“……”

“去吧。”

-

荷檐亭中,俊美年轻的帝王见男人真的过来,露出喜色,他连忙支起帷帐,将人圈禁在自己怀中。

“阿音哥哥,你当真来了。我,好开心。”

“不是你叫我来的吗?”胥云音挣脱男人,正襟危坐,“大庭广众,切莫行荒唐事。”

“我听哥哥的。”

胥云琰抚弄着男人,惬意道:“阿音哥哥,你觉得此宴上谁才情更胜一筹。”

“我不懂这些,你自己看着来吧。”

“哥哥总说这些话,真叫人难过。”胥云琰朱笔一圈,定下此番琅华宴首座,“不过,哥哥能来我深感欣慰。”

“近日,这些大臣又在催促朕早立后位,这不是成心与我作对嘛。”

“他们不过是想早日有个储君,以防……”

胥云琰将头埋在胥云音的脖间,阴沉道:“我只要你生下的孩子。”

“……”

“不可能。”

“那便一直做,直到哥哥能生为止。”

“疯子。”

胥云琰咬着男人的脖子,生生咬出了血来,腥甜的味道顿时在唇齿间散开。胥云音沉下眼,内心交战,思及谢长荔所言,便是又觉得头疼欲裂。

“只要有我血脉的孩子,都可以吗?”

一点碎碎念。

(太久没有写了,各方面的把控都不是很好,非常感谢愿意给我留评的小天使。然后这个本来就是短文,文案差不多就是梗概了,谢谢大家的包容,写到这儿感觉自己真的有很多不足,也会继续努力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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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三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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