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桑榆前面几步还走的四平八稳,出了殿门远离那道诡异灼热的视线后就健步如飞,恨不得跑起来。
她面色如常的走到谢九面前,僵硬的伸手扯了扯他的箭袖。
谢九顺势起身,察觉出她表情的不自然,刚想问,就被一旁欠身行礼的侍女打断。
“陛下为二位仙人安排好了寝殿,二位请随我来。”
秦桑榆抓着他的手袖,眼珠转了转,示意他跟上侍女的步伐。
侍女提灯在前面带路,秦桑榆紧紧抱着谢九的手臂,似是惧冷,她身体小幅度的颤抖。
转过一个偏僻的拐角,谢九手指微动,青绿色的灵蕴软绵绵的撞在侍女后颈,侍女失去意识,软倒在地。
秦桑榆长长舒出一口气。
谢九担忧的看着她。
她安抚的拍拍他的手背,“我没事,就是被吓到了而已。”
所以她最讨厌和长辈或者身居高位的人相处了,她们身上自带压迫,会让她不自觉的紧张,身体僵硬,颤抖,手心出汗。
“一个人界的君王而已。”谢九微微拧眉,不太理解一个凡人怎么能吓到修仙者。
秦桑榆松开谢九的手臂,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四肢,紧绷着的大脑慢慢放松下来。
秦桑榆摸着下巴,皱眉沉思:“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就潜意识的害怕她,而且我总觉得她看我的眼神不对劲,但我也不知道是哪里不对劲。”
谢九看她费解,也不纠结,看着被打晕过去的侍女,问:“现在你是如何打算的?”
秦桑榆早就想好了,“陛下这边靠不住,我们去南疆救简简取卷轴,随后改变路线,直奔西原王城。”
谢九颔首:“好。”
……
南疆城城主府地牢内,横七竖八的躺着几个人。
上官简简从昏迷中挣脱出来,费劲的睁开眼睛,只看到一片模糊的晕黄,四下一片漆黑,银饰碰撞的清脆声若隐若现。
“醒的还挺快。”近在咫尺的两声拍击声伴随着女子银铃般的嗓音一同响起。
上官简简揉了揉眼睛,恢复迷离的视觉,看清了眼前的女子。
深蓝底色的南疆裙装,胸前、袖口、腰间、下裙均佩戴着银制饰品,头发编成两条粗辫子,发间插着各式各样的银制簪子,眼尾用苍蓝的涂料画了个变形的花纹,锁骨下方蛰伏着一只栩栩如生的蝎子图腾。
女子踩着床沿,倾身盯着她,见她彻底清醒,才后退拉开距离。
“你是谁?”上官简简下意识去找腰间的储物袋,却摸了个空,迷茫的眼神瞬间警惕戒备。
女子笑声清脆,挺直腰杆,自信干脆的报出自己的名号。
“南疆圣女,金丹蛊修,娜汐。”
上官简简目露错愕,“南疆?”
娜汐笑而不语,目光扫向一边昏迷不醒的三人。
上官简简跟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是叶青回、无忧和左统。
他们都被一起掳到南疆了?
上官简简认清形势,镇定下来,不卑不亢的直视着她:“你想做什么?”
娜汐抱着胳膊居高临下的睨着脸色苍白难看的上官简简,姿态高傲,语气轻蔑:“阶下囚不配知道这些,你只需要做好给我养蛊的准备,南州正统王族的血脉,一定不一般。”
娜汐说完便转身离开,吩咐护卫看好囚犯。
上官简简踉跄着走下床,走到无忧和叶青回面前,想蓄起灵力叫醒他们,却发现丹田内空空如也,经脉也似被铁链锁住,无法动弹。
这种感觉并不陌生,是锁灵钉,可以封锁修士的经脉,阻碍灵气运转,时间一长,就会耗空丹田里的灵气,若不及时逼出,就会与凡夫俗子无异。
想来那女子刚才之所以守在这儿,恐怕只是为了确认他们丹田内的灵气已经耗空再无挣扎的可能。
没有灵气,上官简简只能推了推叶青回的肩膀,用凡人的方式叫醒他。
叶青回眼皮动了动。
上官简简又用同样的方式推了推无忧。
三个人陆续清醒。
上官简简看着最先清醒的叶青回,“叶兄,你可还记得昏迷前发生了什么事?”
叶青回按了按太阳穴,唇色苍白,唇瓣干裂起皮,音色沙哑。
“我记得我们追到一个空旷的宫殿,有一群黑衣人划开了你的掌心,你的血滴落在殿中央的石台上,然后石台中央凸起半人高的石柱,石柱上悬浮着一张卷起的卷轴。
我猜测到那可能是四时卷轴,就提剑冲上去与黑衣人缠斗,他们不是我的对手,很快落败,但不知道为什么,我浑身的力气突然消失,长剑落地,我就失去了意识。”
无忧扶着墙站起来,接过叶青回的叙述:“我和左统落后叶兄一步赶到,看到那黑衣女子趁着叶兄打斗,放出了一只针眼大的小虫子,我刚要提醒,那女子就先发现了我们,猝不及防的朝我们撒了一团粉末,我们一时大意,着了她的道,昏倒在地。”
左统沉声道:“南疆毒香,取上百种毒物淬炼而成,除非是体修,否则若不第一时间聚起灵气抵挡,都会陷入一刻钟的昏迷。”
上官简简跟他们分享她目前所知道信息,“我们现下在南疆城,掳走我们的是南疆圣女,娜汐,金丹期的蛊修,我周身灵气被锁灵钉所困,无法看出她的具体修为。”
叶青回往周围看了看,其他牢房里关押的都是一些身穿囚衣的要犯,并没有秦桑榆和谢九的身影。
叶青回眼含期待:“谢兄和秦师妹没被抓,依秦师妹的聪敏,定能猜到我们被掳到南疆了。”
上官简简轻叹一声,“希望她做好完备的部署再来救我们。”
无忧盘腿坐下,靠着墙壁,没有吭声。
……
南疆城外的毒瘴林难不住御剑飞行的剑修,但南疆城城主府上空的护府阵法颇有些棘手。
秦桑榆蹲在城主府的某一个角落,小声腹诽:“不是说修士都看不起凡人吗?为什么随便一个城主府都有防护阵法,还设计的各不相同!”
谢九研究了一下法阵的构造,眉梢轻扬,满脸春风得意。
“这种防护阵法是结界改造来的,可以硬闯。”
秦桑榆委婉劝道:“硬闯会不会动静太大了?我们还不清楚对方的实力……”
谢九没好气的点了点她的额头,“我没说现在就硬闯,七日后南州王兵临城下之时,我们趁乱硬闯。”
秦桑榆想到这个就有些忧愁,托着下巴不解的嘀咕:“上位者为什么不能先礼后兵呢?一出手就是血流成河,也不知道这一战会死多少人。”
谢九拉着秦桑榆的胳膊把她从地上拉起来,随手戴上搁置在一边的幕篱,这还是下午入城时,秦桑榆发现城里人对他指指点点后临时添置的。
南疆城远离王城,居于深山密林中,与毒虫蛇鼠为伍,见识短浅,思想封闭,加之少与外族通商,故还沿袭着南州的旧俗,男子出门得戴幕篱遮掩容貌。
不过虽是旧俗,也没有太过严苛。
谢九拉着自言自语的秦桑榆回到客栈,两人下午引起了不少关注,未免惹来南疆城城主的注意,只定了一间房。
秦桑榆回到客栈就自觉的爬上床往里侧滚,然后朝着后进门的谢九拍了拍床外侧。
“九九,就寝吧。”
谢九关门的动作一滞,他合上门扉,放下门闩,动作自然的走到床边坐下,好像刚才的停顿是秦桑榆的错觉。
若不是他绷紧的下颌线条,秦桑榆还真被他忽悠了过去。
她凑过去盯着谢九漫上薄红的脖颈一个劲儿的看,看得谢九恼羞成怒,气急败坏的给她卷进被褥里,裹成一个长条,滚进里侧。
谢九脱鞋上床,外衫没脱,直接合衣躺在床榻外侧,随手一道灵气熄灭烛火,房间内顿时一片漆黑,只余窗户漏下的些许月光。
秦桑榆被裹得无法动弹,在床里侧艰难的挣扎,像条蠕动的毛毛虫一般,半点不安生。
谢九胳膊枕在脑后,闭着眼装睡。
秦桑榆蹭着蹭着蹭到他胳膊,拿脑袋往他胸口拱了拱。
她嗓音闷在被子里,弱弱的抱怨:“九九,太热了。”
谢九抽出手,压下挡住她下半张脸的被角,团吧团吧又给她滚回里侧面壁。
半刻钟后,毛毛虫秦桑榆蹭回来,语声含笑,得寸进尺:“九九,你能抱着我睡吗?”
谢九睁了睁眼,眼皮下垂,露出下眼白,语气平平:“你不是热吗?”
秦桑榆理直气壮:“不盖被的话,你抱着我,将将好。”
谢九不为所动的拒绝:“别撩我。”
秦桑榆记吃不记打,蹭过去,眼睛亮晶晶的盯着他,又纯洁又猥琐的作妖:“你是不是还在生气我昨晚偷窥南州王就寝的事?我那不是好奇嘛!师尊管的严,不让我接触那些,我又控制不住,你满足我的好奇心,我就不会想着看别人了。食色,性也,人之常情,你不要觉得我奇怪,我是俗人,免不了俗。”
谢九直直的盯着上方的帷幔,并不被秦桑榆的歪理荼毒。
少年音浸染夜色的寒凉,辨不出喜怒,但能听出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你也不能是个人都好奇吧。”
秦楼楚馆好奇,王宫大内好奇,下次是不是就要跑去围观某对道侣的合籍之夜了?
谢九以前就知道秦桑榆惊世骇俗,没想到她是真的不纯洁,亏他还想着慢慢来,谁知道她一次又一次刷新他的认知。
秦桑榆羞涩的垂了垂眼,“九九,你懂嘛,女子一个月总有那么几天特别好奇。”
谢九麻木的抬起胳膊盖住脸,“我只知女子一个月有那么几天生不如死。”
秦桑榆:“……这不是都修仙了嘛,我研究了丹药用其他方法代替那种新陈代谢了,但其他的冲动,暂时没找到代替的方法。”
谢九侧过头不想跟她交流了。
但憋了憋,还是没忍住:“那你上个月怎么排解的?”
秦桑榆毫不犹豫:“看话本啊。”
“那你现在接着看啊。”
“现在不有你吗?”
谢九彻底睡不着了,他翻身坐起,璀璨如星的眸子燃烧着不知名的光亮,破罐子破摔又难掩气忿的问:“我要怎么满足你的好奇心?”
秦桑榆眨了眨眼,善解人意道:“倒也不必摆出这么视死如归的表情,九九,经过昨夜的事,我已经反省了,所以只需要你纯洁的抱着我睡,跟我不纯洁的聊天就行了。”
谢九面沉如水的把她滚回面壁,音色冷沉,不知是失望还是生气。
“我不想满足你了,我还在生气昨夜的事,你短期内哄不好我了,别折腾了,睡你的。”
秦桑榆惋惜的咂咂嘴:“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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