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还没同时被拽下去之前,拜拜,拜的很好。
站在胜利者角度来看,论解决一个心腹大患,心里能有多高兴,能有多得意,请看以下场景。
几声美妙尖叫飞扬,两个人齐刷刷往下倒,跟挂在木架子上的葡萄藤似的,一个连着一个。
沈明珠好以整暇收回脚,带着笑眯眯的微笑。自从恢复法力开始,小姑娘就像一只真正的妖物,妩媚与清纯同时浮现。由于蚌珠妖生长在海下,被贝壳牢牢包裹,保留那份水嫩细腻。
“我勒个草草草。”周庆喜腾想活命的决心不是一般大,两只爪子疯狂往前扑扑,完全看不出先前赴死那个死样。
双腿的后脚跟,快把地怼穿孔,奈何人却不为所动,这是飞一般的下坠感。
但沈明珠也跟着感受了一把飞一般:“……你啥时候过去的?你人不是在我身后吗?”
她迷茫地瞪着眼,看见周庆喜蝴蝶振翅:“我被这狗贼阴了,他把我衣服往后拽。”
尽管他义愤填膺连骂几句狗贼,狗贼本人并不羞耻,也压根不为所动。周庆喜两行清泪,他快跪下了:“混蛋,我他妈才十六。”
十六岁多么美好欢乐的年纪。
十六岁,这个世界都是我的,唯独命不是我的。
青灰色手臂已经带着它保养富贵的长指甲爬出地面,又细又尖,仿佛挨到一丁点就会被贯穿喉咙。它饿了太久太久,闻到食物味道止不住兴奋,就连刨土的速度都加快不少。
假设那个时候沈明珠没有慌张,没有忘记自己是只妖,不是人,就不会发生后面这些烂事。谁他妈好好法力摆着不用,用手去捞。
扑腾的鱼·周踉跄几步,被拉上来,怼着地面在飞:“我勒个草草草。”
前者还在濒死,后者直接惊悚。前者因为前面还有大红花,张着大嘴巴,后者把人拉上去,袖子一拽,长袖飘飘快飞起来了,阴沟里翻船,迎面倒了下去。
直挺挺的,身体不受控制往下掉。速度非常快,并且落地点恰好也是指甲尖。
要说没规划没阴谋,沈明珠是绝对不信的,然而现在她管不了这么多:“撒手,快点给我撒手!”
谢几度死死抱紧,表明:“不用谢。”
“你还是不是男人,拉我垫背还是人吗?”不仅是被拉下来,而且以非常巧妙形式将他俩位置对调,换成沈明珠在下,他在上,左右指甲先穿的不是他。
但沈明珠快死了,这人手指根本掰不动。只听见身后的谢几度睁着大大眼睛,义正严辞说:“没听过圣人说,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吗?”
圣人是啥?
愣了大概有那么两三秒中,沈明珠忽然反应过来:“我又不是人,读这个我有病吗?”
一只妖读什么圣贤书??
青紫指甲里面全是百年污垢,浓缩的精华,戳下去不升天算我输。距离在双向奔赴加持下越来越近,直到停在眼前。停下来的那刻,沈明珠不明白、不理解、不接受,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究竟是哪一步出现了问题?
她恢复站直状态的时候,地坑里那东西“小脑袋”探出头,哼哧哼哧爬到一半。还没来得及重见天日,就在小姑娘火焚术下化为飞灰,连渣渣都不剩。
显然成为怒气的陪葬品。
地面留下不大不小的空洞,却在花团锦簇中并不明显。所谓秋后算账,就在此时此刻。下一个陪葬品……
沈明珠化作地狱罗刹,勾魂索命,刚转身就听见他说:“姑娘,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学习的事怎么能说有病呢?读书不分种族,是妖是魔,都当唯一己任。只有不断学习才能开拓自身,努力奋进,拥抱美好人生。”
拥抱……美好人生?沈明珠表情变了又变,将信将疑盯着他。
紧接着谢几度继续宣传,发言逆天:“不如姑娘拜我为师,我为你传道解惑。”
“你是读书人?”沈明珠从上到下打量了他一眼,“读书,真有你说的那么好?”
“那是自然,书本无相,相由心生。”
说得有道理,沈明珠赞同地点点头又问了一个自己一直很想问的问题:“读书可以杀人吗?”
“怎么能创造杀孽?姑娘,圣人有言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你……”
那有什么狗屁用?沈明珠冷冷道:“……滚。”
那边扑腾的周庆喜,在飞的作用下越跑越远。脚步刹不下去,一股劲头向前冲,再往前就是飧呍花花圃,正红艳艳的朝他挥手。他深知栽下去必死无疑,为了自保,只能不断把膝盖弯曲。
也许在内心不断祈求,加上弯曲。谁曾想“噗通”一声,直接跪下了。
巨响之后就是静。
能够逼死人的静。
能够把自己埋进土坑里,大义凛然去死的静。
直到身后话音消失,周庆喜在那一刻也想随风散去,明天是个多么美好的词语啊,明天万岁。
“敬明天,敬未来,敬自由!”
沈明珠:“……”
谢几度:“这是疯了吗?”
“应该是吧……说不定是想拜你为师。”
谢几度皱着眉:“那我要说徒儿请起吗?”
“额?要吗?”
哈哈哈。周庆喜觉得十六岁也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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飧呍花生长速度以及入侵程度都是顶尖。它以族人的姿态占领这块小地方,遍布各个缝隙之间。
未成熟时期,毫无威胁力。就像是普通花朵随四季扭转变化,花开花落,碾入尘泥。曾有段历史记载,巳闰年间,有红花落满大路,人群穿梭其间在夜里却不知所终。
讲得就是,飧呍花通过留下气味的方式捕食血肉,以供自己长大。那时候经常一个夜晚就是一座城。君主勒令各地将领严格消灭红花,曾有段管控时期,但谁也没有料到这东西无限生长,正真对决起来,也只有喂食的份儿。
说起来,当初解决,是靠君主通过向上天请命,仙人下凡,才消除飧呍花泛滥之灾。
从那之后,据史籍所讲,凡间再也不见这种镶金丝边的绯红花朵。
大概其他名门正派也想不到,楚荆门地底藏了一窝,整座山都是。
沈明珠合理猜测灭门原因与这个有关。
紧紧簇拥的花枝到一堵石墙面前就没了踪迹,那些生长力旺盛的花,在石缝间也冒出不少芽,密密麻麻堆在一起。
这里看起来是洞穴深处,再往前便没了路。
头顶正上方有一团青苔,斑驳陆离的痕迹将那块石牌,遮盖的很严实。青苔也长了出来,团团粘在一起。
她眯了眯眼,掠过敬明天的某位年轻人,朝谢几度斟酌开口:“那青苔背后是不是有字?”
几道看起来像是用笔刻出来的痕迹,被青苔掩盖在背后,只有用眼里细细辨认,才能看出蛛丝马迹。
她不是黎都的人,指南上也并没有对禁地有过分详细的介绍,所以对这一切都一无所知。
半响,谢几度并肩而立,给出答案:“平易居。”
“平易居?”
“平易居!?”另一道正直变声期的稚嫩少年音忽然想起。
沈明珠不明所以朝身后望,就见他终于敬完自由,拍拍衣袖站了起来,只是,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怎么了?这地方有什么隐情?”她问。
周庆喜却没有直接回答,吞咽了一把口水,朝谢几度问:“真的是……平易居吗?”
“嗯?”谢几度指着牌匾,点点道:“你自己再仔细瞧瞧。”
青苔驳杂,里面隐藏的字迹也显得模糊,不过隐约中确实透露出一抹灰白,应该是跟殿门相同材质的石板。
帮主曾在楚荆门求过学,十几年前因涉嫌背叛门规,遂逐出师门,干起小本生意。他告诉过周庆喜,这楚荆门有处地方叫平易居,乃掌门覆水修炼场所。
当初仙门遭受灭顶天灾那日,所有门徒皆死于非命,唯独覆水消失在门内,不知所踪,所以合理猜测他也许躲到地底之下。
这里并不是洞穴底。
而是一扇被花枝隐藏的门。
认清这个事实,沈明珠慢步走上前,沉着冷静的想了想,最终伸出手轻敲了一下。
“咚。”
清脆空洞,里面不是实心。
岩石的灰色泽与洞穴石壁颜色完全相同,就算有人走到门前,也很难发现区别。
她等待片刻之后,正准备推开大门,继续向深处前进。
周庆喜却连扑带爬,挡在身前。
“不行的,姐。”
“这里面是仙家修炼场地,普通人是进不去的!”
沈明珠睁着眼睛望着他。
周庆喜说完,面露难色,补道:“我知道你不是普通人,但是这地方是前楚荆门门主覆水修炼场地,就是那个修炼走火入魔,杀死全部门徒的门主。”
沈明珠不明所以,望了望石门,意思很明确,那门主莫不是逃到了地下?
她问:“逃到地下了?”
周庆喜:“这不确定,可据说是失踪了。”
之所以对此这么警惕,周庆喜还有另外的解释:“当年为达到成仙目的,门主覆水做了许多有违法理的事,他杀过平民,也屠过兽群。万一里面豢养点其他物种,我们岂不是会死?”
这话说得有理,沈明珠深入思考,伸出来想推门的手缓缓收回。
能坐上门主,还毫无仙人普度众生的仙心,要真豢养点杂兽还说不准。
能存活在石室内,抵过飧呍花侵蚀的兽类,本事绝对在她之上,万一打不过就是死路一条。
看见姐没有强行打开的想法,周庆喜正准备大大松一口气,以为劝到存活希望的时候。门突然开了,寒风直接飘出来。
顾不得瑟瑟,头发就被吹得群魔乱舞,几缕不听话的,挡在眼睛面前。
周庆喜扒拉扯下,看着门缝:“……”
推门那人就是谢几度,他干什么事都有股懒散劲,说话轻言细语,走路不紧不慢,收回手也是晃晃悠悠。打了个哈切,末了补上一句:“抱歉,我还以为你们是打算拉扯一下,没听清。”
周庆喜:“……”
谢几度用看智障的眼神怼着他,道:“难不成不往前走,我们就能在这山洞活下去?”
周庆喜:“……”
他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膈应,就好像感觉对方说的对,很有道理,思虑很清晰。但自己就是不想听,不想跟着做。
怎么回事呢?
难不成自己跟老唐一样,进入叛逆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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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不立于危墙—《孟子·尽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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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怪病(5)【修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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